左等右等不见杜泞蓁从房里出来,邱初禾起身要去敲门。

  卧室门开了,杜泞蓁从头到尾精心打扮了一番,比那日去相亲还要精致。服贴的妆容,配合着二十三岁的青春,谁看了不迷糊。

  杜泞蓁喜欢灰黑色扎染的衬衫,水墨画的色彩清爽干净,微卷的黑长发,衬托着明媚的红唇。

  邱初禾算是再一次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复爱上杜泞蓁,这不是明摆的见色起意。

  “好看么?”杜泞蓁看着呆住的小朋友,嘴角扬起不明显的笑意,轻擦她嘴角。

  “好看。”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以为自己嘴角有什么脏东西,忙抬手背擦拭。后一想,这是杜泞蓁在调侃她别流一地口水。

  “想要么?”杜泞蓁看着小脸通红的人,弯地腰身,在其耳边轻问。看着对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液,点了个不明显的头。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狐媚又决绝道:“不给。”

  邱初禾轻哼一声,她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火锅店开在商业街最好的地段,人流量不错,虽说刚开业,人来人往的,也蛮热闹的。

  服务员礼貌鞠躬:“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两位。”

  杜泞蓁话刚落,岱言从收银台款款而来,脸上明媚的笑容,老板娘的姿态,热情又大方。

  “哟,可把杜大老师盼来了,你说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了。小朋友也来了,今天穿的好乖啊。”

  岱言对杜泞蓁直来直往惯了,两人不讲究那些,继而看见身旁的邱初禾,虽说两人也没怎么见过,但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另一个世界相识。

  “言言姐姐好。”被夸乖的邱初禾更是甜甜地喊了声姐姐,两人热烈交谈,都没注意到杜泞蓁眼眸闪过的怒气。

  邱初禾个子不够,不能平视杜泞蓁的表情。岱言则是习惯了她冷漠淡然的性子,都没有在意她情绪的变化。

  “好乖呀。”岱言被一声姐姐喊的心里甜甜的,伸手想去摸摸小朋友的脑袋,人类喜欢小可爱的本能反应便是抚摸。

  手还未碰到邱初禾的头发丝,就被杜泞蓁抬手拦下。杜泞蓁脸上的不悦明显,小朋友抬眼偷笑。

  杜泞蓁平静道:“坐哪里?”

  岱言兴致欠欠,碰一下都不给,真护食,带着两人往里面走。“坐这边靠窗的吧,知道你们待会儿要去学校,菜和锅底我让他们提早备好了。”

  邱初禾甜甜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杜泞蓁,你说你这么冷冰冰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小侄女,啧啧,浪费了。你们坐会儿,我呀去给你们拿特调的果汁。”岱言是真喜欢这个小朋友,她是独身主义,对婚姻不置可否,但有过打算要个孩子。

  “嗯嗯,言言姐,我要喝大杯的。”

  “好,给你弄特大杯。等着哈。”

  两人一唱一和般的对话,真当杜泞蓁是空气。自然杜泞蓁也不会真同二人生气,只是心里有些小闷气。

  “许老师!”邱初禾视野开阔,看见门口正在寻位的许时清,想都没有想,站起身子便挥手。

  许时清扶了扶眼镜,看清打招呼的人,示意服务员她们相识,便坐到一桌。

  许时清很惊喜吃饭遇到熟人,也有个伴。“邱初禾,小蓁蓁,你们怎么也来这家店?”

  杜泞蓁微笑开口:“朋友开的,过来捧场。”

  “这样啊,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无聊,就想吃个火锅。不介意我们一起么?”许时清取下挎包,怕学生不自在,本想着坐杜泞蓁一侧。没想着,邱初禾起身拉着许时清坐自己身旁。

  邱初禾:“不介意不介意,许老师坐我这边”

  许时清也不推诿,坐下夸道:“邱同学这么热情啊,谢谢你。”

  “不客气,许老师,我跟你说,这家店老板超好看,待会坐对面,你可以好好看。”邱初禾眼眸偷瞄一眼对面的人,神秘兮兮地半捂着嘴,凑到许时清耳边低语,声音不轻,反正杜泞蓁是全听见了去。

  其实邱初禾是怕待会岱言坐自己身边,摸摸头,搭搭肩,对面的会吃人。

  “噗,所以你才让我坐你边上么?”许时清忍俊不禁,现在小朋友都这么直接的么?

  端着果汁过来的岱言,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卡座,正面对视上陌生女人的笑颜,一时间心里泛起异样,有些痒,但道不清。想伸手挠,又舍不得这种感觉散去。

  “给你,超大杯果汁。这位是?”岱言放下果汁,努力挤出平淡的笑意,太热情怕对方觉得自己心怀不轨。

  “谢谢言言姐,她是我们学校的许老师,是一班的数学老师。”邱初禾从托盘上抱下自己那杯超大杯果汁,猛吸一口,清爽的口感直冲脑门。

  “杜泞蓁的同事啊,你好啊,我是这家店老板娘岱言。”岱言礼貌伸出手同她轻握,顺势坐到杜泞蓁身侧打趣:“蓁蓁,你们学校老师都这么好看的么?”

  咽下一口果汁的邱初禾打岔道:“那不是,许老师和杜老师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

  “这样啊,我好荣幸。许老师下次来吃,我请客。”岱言温婉笑着。

  一旁杜泞蓁看得出来,岱大小姐这是红鸾星动了呀。也是,上一世,邱初禾没有这么胆大黏着自己,来吃火锅的时候,背对着大门的自己也没有关注到许时清也来了店里。后来,自己从一中辞职,和许时清的交集就更少了。岱言和许时清也从未碰面。

  邱初禾接过对面杜泞蓁夹来的贡菜,刚囫囵塞进嘴里,感叹火锅的美味。想起什么,向岱言发问:“言言姐,我下次来你也请客么?”

  岱言看了眼邱初禾,目光顺带扫过许时清,她好像很喜欢吃毛肚,又收回了目光,玩笑着拒绝:“你呀,不请。”

  邱初禾嘴里贡菜还没有咽下,嘟嘴以示不满:“啊,为什么?”

  “你有你家杜老师养着你,饿不死。”

  岱言同邱初禾贫嘴,目光又静静喝水的许时清。现在的她,相信一见钟情。明眸的爱意溢出眼眶,嘴角的笑意更加明目张胆。

  许时清发觉没有无从知晓,杜泞蓁将一切看得明白,嘴角划过看清的笑意。

  “许老师,国庆我们露营,你要不要一起?”岱言一改往日的魅惑语调,对待老师总得礼貌些许。她也不是惧怕老师,只是觉得老师就是呆板木讷,比如杜泞蓁就是当老师的料,做事一板一眼。

  “露营么?可以,我也正好一个人没什么安排。”许时清没想到对方会邀请自己,到国庆确实也没有安排,平常一个人惯了,和她们热闹一下也好,刚好自己也想问邱初禾一些事,关于吕洛洛。

  岱言止不住心中高兴,举起果汁便要碰一个,孩子般雀跃道:“那太好了,就说定了,东西我会安排,你们到时候负责人到就好。诶,小侄女你怎么瘪下去了?果汁不好喝还是菜品不喜欢?”

  岱言正开心,看着低气压的邱同学,不知道充满活力的小朋友怎么突然就这么垂头丧气,还担心是不是菜品不合口味。

  委屈巴巴的邱初禾抬头,怯生生看了杜泞蓁一眼,见对方没有回应,继而委屈巴巴看向岱言,渴望唤醒她们的怜爱,轻声回:“言言姐我也想去露营。”

  “没问题啊,你小姨也去,都去。”就因为这个么?岱言不明白小朋友的脑回路,难不成杜泞蓁不想带她,不应该啊。

  “可是她说我要月考第一才能去,万一……”

  “哈哈哈,那你努力些,这我帮不了你。”岱言听到这,爽朗地笑出声,原来是学习,那她没有招了。她总不能劝人不上进,而且杜泞蓁那么执拗,她定的条件,邱初禾达不到,那怕是真去不了了。

  看着开心的其他人,邱初禾这顿饭吃得不那么香了,像极了那句话:开心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三个大人胃口不大,本来的主力也没了干饭的动力,这顿饭很快结束了战斗。岱言送三人到门口,关切的问:“许老师方便回学校么,要不要我送你。”

  许时清礼貌性谢绝:“我开车了,谢谢。”

  岱言兴致不佳,但鼓着情绪道:“那你们路上慢点,我们到时候联系。”

  “言言姐再见。”

  “小侄女再见。”

  许时清同她们道别,还要回家一趟,就不走一路。

  岱言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狡黠。

  可怜的邱初禾小跑着跟上杜泞蓁的步伐,明明她是高跟鞋,怎么就走这么快。明明悲伤的不是自己么,她走这么快做什么?

  杜泞蓁的车技没话说,车速平稳,不过,车里氛围低沉。她分了一寸目光,看副驾驶的人闷闷的不说话。

  杜泞蓁先开了口:“不开心?”

  “嗯……”邱初禾还是闷闷回了一声,也不算不开心,她在回顾刚刚,到底是什么事让杜泞蓁走那么快,许是思考太认真,让人觉得在闹小脾气。

  杜泞蓁破例:“不考第一也带你去。”

  “嗯……啊?真的?”邱初禾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欣喜冲淡了她的思绪,刚刚的乌云片刻吹散。

  杜泞蓁余光看见兴致昂扬的人,真是拿她没法子,一下就哄好,但还想气气她:“假的,你别去”

  邱初禾坚定道:“去,要去!”

  “有个要求。”

  “嗯嗯嗯,杜老师您说。”

  有个要求算什么,能去露营干什么都行,一口答应,反不反悔再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女子一言,驷马乱追。

  杜泞蓁严肃道:“在学校,我们只是老师和学生,注意分寸。”

  邱初禾沉默不语,眉头不自觉地挤在一起,咬着下嘴唇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侧了侧身子,勉为其难地开口:“哦……那我可以没人的时候偷偷抱你么?”

  “不可以!”杜泞蓁果断拒绝,果然这人就做不到安分守己,若是再出现上一世的流言蜚语,所说现在的她心智成熟,但恶意中伤总是阴影。

  邱初禾不干了,转回身子,不再看她,嘴里还嘟囔着:“那你还在学校亲我,”

  “我有分寸。”

  “哼,只许州官放火。”

  “能做到吗?”杜泞蓁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仿佛在说,做不到,那就分手吧。不过现在她们也不算在一起。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杜泞蓁绝对不会公开,她必须保护好小朋友,嗯这个三十岁心智的小朋友。

  姐姐永远是姐姐。

  “能……”这个字艰难的从她口中挤出,带着憋屈的语气。确实,自己老婆在面前,抱不得,摸不得,还要提防着别人的觊觎。现在的境况也是自己作,当初怎么会想分开,拥有了就不珍惜了么?

  杜泞蓁:“手。”

  “嗯??”邱初禾听见一字,还委屈巴巴的看风景,回过头看见杜泞蓁摊开的右手,立刻接收到信息,将自己的小手蜷曲成拳头,乖乖地躺在她的手心。“嗯!!”

  单手开车的杜泞蓁很有魅力,她感受到小拳头平稳着陆,杜泞蓁收拢手指,将它包裹在掌心。

  这是她们曾经的日常,现在却是难得的放纵。两个人的情况,心照不宣,谁都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好像知道了一切,但又不敢去确认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