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青年身上。
父亲病危,做儿子的自然要进去看看,只是眼下情况紧急,这父子俩又没什么真感情,还是把机会让给两位副会长,好歹能听听家主的临终指示。
“莫森进去吧,”奚佑剧烈咳嗽两声,虚弱地倚着墙壁,“少主身体刚有好转,伤心过度容易出事。”
这理由不错,众人都表示同意。
“行。”莫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压力山大地走到马库斯床前。
门外,奚佑低头佯装不适,借着毛毯的遮挡,指尖晃出一张[空白角色]卡。
马库斯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他只能选择B项剧情路径——他讨厌那条路径。
莫森进去后,走廊安静了一阵,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又开始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出现。
埃德蒙俯身询问奚佑:“林,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坐下……”
奚佑摇头:“不用。”
说话的同时,他手腕一抖,[空白角色]卡从手中消失;五分钟后,马库斯悄无声息地死亡,他立刻操纵自己的意识进入他的躯壳,像之前操纵姚师兄那样。
同时掌控两具皮囊的感觉很滑稽。
特别当他的部分意志被卡洛斯影响,日常感觉冷漠和不屑时,却还要模仿马库斯的伪善和道貌岸然。
一个老人低声祷告:“上帝,请保佑我们吧,保佑商会,让这苦难的日子快点结束……”
奚佑看过去,暖色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放心。”
“就快结束了。”
……
卧室内。
被委以重任的莫森坐在马库斯床边,攥着他一只手,聆听他断断续续的临终之言。
老家主双眼瞪了浑圆,勉强从从喉咙里挣扎出几句话,紧接着,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控仪疯狂发出“哔哔”的声响,心电图无力地颤动片刻,然后彻底变成一条直线。
莫森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悲伤,但悲伤之余,还带着几分不甘。
——不想让马库斯早早去世的人不止奚佑一个,莫森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马库斯的死亡已成既定事实,他需要重新考虑之后要走的每一步和之前走过的每一步——包括暗地里向李尔透露有关威廉的消息,在墓园内给卡洛斯留下纸条……
默林摸了摸眼泪,帮老家主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莫森则带着满腹心事,先把埃德蒙叫进来和父亲的遗体告别。
“少主……”
年轻的少主被教父陪着上前,努力换上悲伤的表情,搜肠刮肚,想了些人走茶凉之时该说的场面话。
他真的努力了,但怎么都挤不出一滴眼泪;马库斯的死,就像一片树叶飘落水面,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一点波澜。
说完之后,他刚准备和教父交换位置,床上躺着的“尸体”忽然一动———
一只干枯的手抬起来,死死扣住他的胳膊。
“我、我还没死……”
这一刻,奚佑真想给自己搬个奥斯卡奖,这得是多有演戏天赋,才能把这老东西不甘心撒手人寰的丑相表演出来。
埃德蒙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几步,无助地看向卡洛斯:“林……”
奚佑操纵卡洛斯,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自然挡开马库斯的手:“快叫医生!”
虽然演的不错,但第一次无缝衔接没经验,稍微晚了一会儿才重新开机,以致于造成这样的“诈尸”效果,真是太……
医生从走廊冲进来:“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不不,一定是仪器失灵了……”
他早就说过不同意病人在家里进行治疗!不然他的诊断怎么可能出错。
莫森非常着急:“家主?!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换了个芯子的马库斯声音嘶哑,挣扎道:“……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喝水……”
卡洛斯和埃德蒙被挤在人群后面,青年压低声音:“林,他是又活了吗?”
奚佑:“……”
这孩子。
“假死”风波给众人造成了不少惊吓,得知家主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元老们纷纷松了口气,表示需要到客房休息片刻。
奚佑顺势操纵马库斯陷入沉睡,只留下一小部分意识防备紧急情况——今晚所有人都准备在这里住下,默林给他和埃德蒙也预留了房间。
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
奚佑来到自己的房间,刚想冲个澡,路过休息区时,冷不丁一瞥,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东西——
那是一副画,一副卡洛斯的画。
画的不是“向日葵”,而是“月下森林”,这是他在大学时期的巅峰之作,还被教授送去参赛,大小拿过几个奖;
此时此刻,它本应被挂在14000多公里外某座艺术展馆的墙壁上,而不是出现在奚佑眼前。
他拿起画框中嵌着的一张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