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听着云乘的传音,先是想笑,后来心里就有些发酸。

  那时候,楚汉生说,云乘一夕长大,第二日就出了山。他无法想象,云乘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经历了多大痛苦,竟能违背自然之理。

  想必是极为凶险的。

  或许一着不慎,连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楚汉生还在追问,李陌却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快走了几步,追上云乘,轻轻扯了扯他袖子。

  其实云乘刚传完音便觉得有些不妥,但话既问出,覆水难收。

  他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已是眼睑微垂,生怕李陌也嫌弃自己长得老气。

  这会,袖子上被人扯了扯,他一偏头就看见了李陌笑得暖融融的脸。

  李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小月牙,嘴巴勾的邪气四溢,看着俏皮的很,总让他欢喜。

  这人笑了一笑,似乎是学他的模样板正了面孔,认真道:“乘儿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不过是沉稳了些,你这样子,我、我喜欢的很。”

  他说着便红了耳根,似乎是自己也没想到,几乎是头一次向云乘表达爱慕,竟是先说喜欢他的皮相。

  连语气都有些像怀春少女,让李陌臊得慌。

  可云乘听完,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碧空如洗,阳光正好,将白衣男子面目镀上了微薄的金,连他往日里幽深的眸子看起来都带上了几分琥珀色。

  他的声音,很是轻柔地响起:“世上最好看的人,是你。”

  李陌没来由地呼吸一滞。

  他自己长什么样,天天照镜子,哪里不清楚,充其量就是一般的俊朗,可云乘什么模样?

  玉相天成,是整个呈闲派都认同的、风采无人可比拟。

  如今他却说,自己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说的严肃,半点都不像哄骗人,好似他心里当真是这么认为的。

  李陌耳朵更烫了几分,声音出口,有些哑:“不是,你最好看,我怎么能跟你比。”

  “在我眼中,你便是最完美的。”云乘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李陌气势恍惚矮了一分,动了动嘴,没能说出话。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好看,就我丑。”没忍住听了一耳朵的楚汉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时一脸的不忍直视。

  本来么,走的好好地,这两人就突然争起来了,争得还是谁好看,这大街上呢,说不准路过的修士耳聪目明全听了去,害不害臊啊,他才不想跟他们一起丢人。

  云乘和李陌一齐看了过来,好像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个楚汉生。

  楚汉生后背一凉,他觉得,小师叔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妙。

  果然,云乘开口道:“汉生,你的任务要去义安?”

  “ 是、是啊。”

  “不若,你先去义安?”

  “ ”

  楚汉生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妙了。

  他这是,要赶自己一个人上路啊!

  天可怜见,我楚汉生,身无分文 呃,好像李陌给了自己一个储物袋,好吧只有一袋金子,半点法力也没有,却要孤身前往凶险之地,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马革裹尸,埋骨黄沙,怕是宁书砚要给自己送终都扒拉不出尸体。

  楚汉生的眼泪说来就来,他一个壮硕的汉子,几息就哭成了泪人,生死危机在前,哪里还管得了自己比他们更丢人。

  他抓着云乘衣角,凄凉无比道:“小师叔,让我最后再看你们一眼吧,让我临死前也好有个挂念,下辈子投胎也还记得我是呈闲派的弟子 ”

  楚汉生不是怕死,他就是怂,若是让他为同门挺身而出,他二话不说就能豁出命去。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危险的地方 那就另说了。

  李陌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头疼地捂了捂眼睛,想起当年试炼之路,楚汉生踏进火海悍勇无双,怎么才十年,还是修的杀伐道,竟变成了这个模样。

  事实上,若是李陌也有个秦贤那样的师父,天天月月年年地揍他,让他尝尽了千百种痛法,每日徘徊在生死边缘,他没准也会惧怕战场。

  李陌气归气,也知道如今楚汉生修为被禁,便是厉害些的兵器也能取他性命,想这呆子向来愚笨,危险又比旁人多了几分,不由心生不忍,附在云乘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乘若有所思,到底是答应了让楚汉生继续跟着他们。

  楚汉生破涕为笑,他虽笨,都这时候了,哪里还看不出来小师叔为什么要赶自己走,顿时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参合他们俩的事了。

  便是他们俩当着创派老祖的面亲嘴,他也打死不说一句不好!

  此次历练,李陌与楚汉生的任务都还未开始。原本,云乘是想着能一起完成更好,若不是楚汉生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他与李陌独处,他也不会生出让他自己历练的心思,如今听了李陌的劝说,他自是要继续带着楚汉生了。

  主意既定,三人回了星辰居便开始在院子里布阵。

  云乘布置阵基,李陌与楚汉生则在一旁帮忙画阵符打下手。

  他境界不如掌门和绵阳,也是第一次布传送法阵,容不得马虎,否则他们跌入了空间罅隙,神仙难救。

  阵法刚成,月光客栈的掌柜却在此时求见。

  李陌笑的眉眼弯弯,打趣道:“你是来给我补金子的?”

  掌柜瘦白的脸上五官挤作了一团,苦笑道:“公子仁善,何必再与我计较。”

  说罢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金灿灿的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云乘,口中道:“公子,这是翠微楼方才送来的,说是若公子有兴趣,随时可去翠微楼三层一叙。若是不方便再去澜溪城的,这其余分号也可。”

  云乘微微抬眼,将金帖收入纳戒,谢过掌柜,便启了阵基。

  他并不关心翠微楼为何邀约,左右没有恶意,也波及不到李陌。不过,他暂时也不打算去,他现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待三人走入阵中,掌柜也没有走,只是在外头看着,面上犹豫。

  最终,约莫是想到三人走了,此生恐不会再见,那掌柜终于放下矜持,在阵外跪了下来。

  楚汉生吓了一跳,急忙道:“我们又不是神仙,你跪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要折寿的。”

  掌柜没起,看着李陌与云乘,叩了叩首,言辞恳切:“小人吴青,得两位赠送极品灵石,门派发下话来,不日将为我洗精伐髓,入道有望。此等大恩,没齿难忘。只怕此生再难相见,敢问恩公名讳,唯盼来日,有机缘报答恩公。”

  李陌迅速地看了云乘一眼,云乘微微颔首。

  知恩图报的人,这世间总是少有。

  “也别报答了,当日不过是我心情好,举手之为罢了。”李陌勾着唇笑,“他日你若有难,可上呈闲派找我们,我叫李陌,这是云乘。若我们不在,你找这呆子便是,他诨名楚汉生。”

  说罢,阵法发动,也没见光华闪烁,三人便消失在了阵中。

  吴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又拜了一拜。

  李陌,云乘,楚汉生。他铭记于心。

  得赠仙缘,这番恩德,说是让他再生亦不为过。

  离州城没有湘州繁华,也少有修士出入。

  云乘不愿惊扰城中百姓,将传送地设在了城外。

  三人从树林里出来,楚汉生还在啧啧惊叹:“你们好大手笔,顺手就能送别人一场仙缘。”

  李陌耸了耸肩:“不过是看他人还行,将我们当做凡人也没打出客栈,顺手就给了块灵石。也是他自己心思活络才求来的仙路,可不能全算在我们头上。”

  “那也算功德一件啊。”楚汉生毫不吝啬地夸奖,“就算是随手一为,也改变了他的命运的。”

  李陌听得心中一动,将那块任务牌掏出来看。红色的朱砂字下,出现了一个小字:三。

  咦?

  帮助掌柜只算一件,怎么会完成了三件?

  云乘看出他的疑惑,提醒道:“你帮着楚汉生解了法宝的围,方才出翠微楼亦帮他说了话。”

  李陌听得双眼发亮,直看着楚汉生。

  这呆子,是个宝库啊。

  楚汉生想起他那一万件的数量,脚底发虚,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别就逮着一只羊薅,我哪可能倒霉一万次!”

  李陌遗憾地收起了任务牌。

  树林离城门不远,还不到正午,城外百姓正一个个排队进城。

  以前在离州时,云乘见过的官府之人不过是两个因李陌被诬告上门的官差,倒是没见过兵将。此时城门前一队士兵披盔戴甲,神情肃穆,尤其仔细地检查着百姓携带之物,似乎还要查验户籍凭证或路引。

  云乘微微蹙眉。大渝既有战事,虽离州偏远,却也盘查严格。他们自是没有路引和户籍的,若是走城门过不去,也只得带着李陌、楚汉生翻城墙了。

  却不想,随着队伍渐渐缩短,为首的士兵看见李陌,竟惊呼出声。

  “老、老大?”

  李陌眨了眨眼,辨认了半天,不确定地道:“二狗子?”

  “是我是我!”二狗子喜极而泣,几步走上前来,揣着李陌的手,言辞激动,“之前老大失踪,官府的陈头不肯立案,说你是被仙师带走了,我们还当他们不将你的性命挂在心上,随口胡诌,还闹了几场。如今 竟是真的吗?老大的模样与十年前变得不多,看着真年轻,可是因为修仙的缘故?”

  仙师?修仙?周围排队的百姓悄悄竖起了耳朵,窃窃私语。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李陌骗人眼都不眨,哈哈笑了声,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诶,我哪能修仙呢,那仙师不过是带我和云乘去门派看了看,就将我们安顿在山下村子里了。我刚凑够盘缠,这才回来看看。”

  二狗子将他拉到一边,看他身后还跟着两人,眼光在云乘身上停了停,却不见有女子,嘿嘿一笑,促狭道:“云乘怎么没跟着你回来?这么多年,你们生几个娃了?”

  “ ”李陌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讷讷道:“他来了的。”

  二狗子只以为云乘怕羞没跟过来,又往队伍里张望,“哪呢哪呢?她小时候就好看,现在只怕已经长得倾国倾城了吧?”

  李陌默默地指了指云乘,眼角直抽道:“这呢。”

  “ ”

  作者有话要说:我!找到信号了!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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