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科特公爵的手指还握着唐洲白的鳞片之间, 那块金色的鱼鳞如今被撬开的贝壳,将掉不掉地挂在唐洲白物鱼尾上,连皮带肉扯得尾巴疼。

  “你应该庆幸。”奥尔科特的指尖陷进鳞片下的软肉里, 略有遗憾地继续说:“庆幸你是最后一只人鱼。”

  唐洲白自然明白奥尔科特公爵在说什么,因为是最后一条人鱼, 所以奥尔科特公爵不会那么快得折磨死自己, 而是拉长战线, 把痛苦和恐惧一点一点施加在自己身上。

  握着自己鳞片的手指如同一根细长的刺, 唐洲白疼得面容扭曲,不敢移动自己的鱼尾, 这种慢性的折磨真的是要鱼命。

  奥尔科特公爵小幅度晃动手里的蜡烛, 里面堆积的蜡油已经很多,多到要溢出边缘。

  “下次, 要学着听主人的话,做一条乖人鱼。”奥尔科特公爵突然用力, 加重鳞片下手指的力气,鲜红的细流血液从鳞片里沁出, 濡染了周边金色的鳞片。

  与此同时, 那滴滚烫、晶莹剔透的蜡油啪嗒要砸在唐洲白脸上。

  唐洲白侧过脸, 勉强躲开那滴滚烫的热蜡, 鳞片脱离身体的疼痛还是让唐洲白那张漂亮的脸扭在一起, 分担着痛苦。

  未免也太疼了点, 唐洲白甚至怀疑自己拔掉的不是鳞片,而是血肉。

  “可真漂亮啊。”久违的兴奋感包围着奥尔科特公爵,人鱼这个物种真的有迷惑人的资本。

  啪嗒…啪嗒…啪嗒…

  蜡油滴落, 大多数被唐洲白躲开了。

  因此奥尔科特也性质缺缺,唐洲白也不大喊大叫, 总觉得没有意思。

  于是,他让管家把手里的蜡烛拿走,脱掉外面的紫色华贵外套,对着唐洲白撸起袖子,粘着唐洲白血的手指不小心碰到衬衣袖子边缘,染红了蕾丝的袖子边。

  鲜红刺激到了唐洲白:“…”

  妈的,这家伙不会是要打自己吧?

  等奥尔科特公爵袖子全部挽起来后,唐洲白发现是他想多了。

  奥尔科特公爵两只手臂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鱼的咬痕,大小深浅皆不一。

  人鱼的牙齿和人类的不同,大多数人鱼的牙齿又尖又细,随着人鱼年纪的增长,往往只有口腔最里面的几颗牙齿还是尖牙齿。

  在唐洲白百思不得其解时,奥尔科特公爵伸手扣掉唐洲白脸上已经凝固的蜡油,哄着唐洲白:“你要听话,否则另一边脸我也不会放过。”

  奥尔科特公爵将唐洲白脸上的蜡油全部去掉后,将一只胳膊伸到唐洲白嘴前,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咬我一口。”

  唐洲白:“?”

  这什么奇怪的要求?

  从来没听过没见过。

  “咬还是不咬?”奥尔科特公爵的耐心显然没有多少,“还是说你想被滴左半边脸。”

  奥尔科特公爵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皮、肉已经微微松弛,像几十年的老树皮,唐洲白实在不想咬他,但更不想被滚烫蜡油滴另半边脸。

  “公爵大人,你这样绑着我,我也不好下嘴是不是?”唐洲白只好先找借口推脱。

  结果,下一秒,捆着唐洲白的铁板直接竖起来,从被奥尔科特公爵俯视变成了两人平视。

  唐洲白:“…”

  奥尔科特公爵:“先咬这里。”

  “再咬这里。”

  “还有这里…”

  在奥尔科特公爵的指挥下,唐洲白不得以咬了他几口,甚至把他咬出血。

  只见奥尔科特公爵眼睛微眯,一副享受的模样。

  要吐了,真的要吐了,这什么变态嗜好啊?

  啊???

  唐洲白侧过脸,直言不讳地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变态。”

  听到唐洲白的话,奥尔科特公爵眼底的笑意更盛,他再次用手捏住唐洲白的那片多灾多难的鳞片,缓慢而用力地将其下拉着,迫使鳞片和唐洲白分离。

  唐洲白这次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声。

  奥尔科特挑挑眉,虽然不懂东方骂人的话语,但大概能猜出眼前的人鱼在飙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他把那片带血的鱼鳞放到管家捧过来的白瓷盘上,并不在意破口大骂的唐洲白,而是吩咐道:“把鳞片送给夫人。”

  紧接着奥尔科特公爵又从阴影处拿出一小瓶药剂,黑紫色的药剂被装在半圆形的玻璃瓶里,他徒手打开木制的塞子,把药剂口对准唐洲白的嘴巴,说道:“喝掉。”

  “不要逼我亲手喂你。”

  仿佛为了安抚唐洲白,又补充道:“放心,不是毒药。”

  “我舍不得那么快让你死去。”

  三观已经裂掉的唐洲白此刻没了反抗的意识,恨不得这瓶药剂是毒药,直接让自己一命呜呼了也比这好。

  药剂的口感很难形容,难喝极了,像是什么动物的内脏混合草药制成的,泛着苦涩和腥气。

  神奇的是,药剂一下肚,唐洲白的饥饿感完全消失,甚至隐隐有饱腹的感觉。

  既然已经咬了,那仅仅一瓶类似营养液的东西可打发不了唐洲白,他想要更多,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趁着奥尔科特公爵开心的间隙,唐洲白对奥尔科特提要求:“能不能把我的鱼缸降下来,我想偶尔露出水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被咬的爽了的奥尔科特公爵紫眼睛动了动:“好,只要你听话。”

  “如果你不听话,除了会客厅以外,还有别的去处。”

  唐洲白:“…”

  *

  “不懂就问。”唐洲白被放回了鱼缸里,奥尔科特公爵也遵守约定,把封闭式的鱼缸改成了半开放式,唐洲白可以时不时扒在在鱼缸边缘看看来采访的客人和忙忙碌碌的仆人们。

  当然,奥尔科特公爵对唐洲白没有这么放心,他特意拿出一条其他人鱼用过的魔法链,把一头系在了粉色贝壳床边,魔法链的长度刚好够唐洲白游到鱼缸边缘。

  【玩家请说。】

  唐洲白:“奥尔科特公爵是抖s还是抖m啊?”

  【抖M:指有受虐倾向的一种人,包括被人鞭打、被人拳打脚踢、被人掐脖子以及被人打屁股等一系列以身体损伤而获得快、感的人。

  还有…】

  怎么还有人喜欢被打屁股啊?

  想想自己拿鞭子抽奥尔科特公爵屁股的场景,唐洲白后背一阵恶寒,差点把吞下的药剂吐出来。

  “行,我知道了,别说了。”唐洲白及时制止了11432的科普。

  唐洲白待在鱼缸边缘,百无聊赖地玩自己脖子上的魔法链,这东西不知道被施了什么魔法,导致唐洲白一用力就会虚脱,别说揍人了,甩甩鱼尾也挺费力了。

  要知道,人鱼在海底可是无敌的存在。

  【如果没了魔法链条,哪怕上了陆地,玩家也是很牛的存在,玩家甚至可以变出双腿。】

  唐洲白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现在也只能想想了,得想个办法把这破链子去掉。

  【友情提示:小尤卡正在向玩家跑来,大约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请玩家提前做好准备。】

  唐洲白愉快地甩甩鱼尾,像一只悠闲的小猫咪,不用11432提示,唐洲白已经猜到小尤卡要来了。

  走廊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符合贵族优雅的小靴子踩在地板上,沉重低闷。

  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小男孩风一般地跑进会客厅,头发湿漉漉的,纽扣也扣错了位置。

  破绽太多了,唐洲白不自觉地笑笑,小尤卡一定是先去洗漱换衣才来找自己的。

  好乖的孩子啊。

  小尤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只见他从斜挎的旧包包里掏出一块饼干,饼干内涂着一层奶油,外表上有便宜的巧克力碎。

  像是捧着珍宝一般,双手碰到了唐洲白面前。

  昨晚小尤卡已经注意到唐洲白盯着餐桌上的柠檬蜂蜜小蛋糕。

  可小尤卡不敢去拿,怕被仆人打手背,只好今天多扫几户人家的烟囱,希望能碰到好心人多给几个小费。

  最终用赚来的一个小朗克换了一块便宜的巧克力薄饼。

  唐洲白的心又软又难受,瞅着小尤卡手心的小饼干,唐洲白感动的一塌糊涂。

  唐洲白伸出手,拿起小饼干,用很小的力气一掰,薄饼干变成了两块,他把巧克力多的那块递给小尤卡:“一起吃。”

  在小尤卡眼里,唐洲白如同从云端坠落的神袛,白若无骨的手带着淡淡水光和一层细小的金色鳞片,摸起来一定是清澈透亮的。

  小尤卡小心翼翼的接过唐洲白手里的饼干,双手捧着,像一只小仓鼠一样进食,边吃边瞧唐洲白。

  他拥有和母亲一样透亮清晰的黑色眼眸和光滑的黑发。

  真漂亮。

  小尤卡的眼神最终落在了唐洲白腰间,那里翻腾着粉色的皮、肉,因为被浸泡了许久,泛着不太自然的白色。

  “你那里是受伤了吗?”

  唐洲白吃掉最后一块饼干碎屑:“啊?”

  顺着小尤卡的视线,唐洲白才明白小尤卡说的是自己鱼尾上被剥落的鳞片,没了鳞片的保护,那里泛着淡淡的粉色,真正成了鱼肉。

  “想听故事吗?”唐洲白咀嚼着嘴里的饼干,试图转移小尤卡的关注点。

  小尤卡点了点,看唐洲白的眼神格外期待。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黑发红唇的公主,她的头发比乌木还要黑亮…”

  既然要保住小尤卡的美好品质,那当然要给他讲童话故事了。

  等唐洲白讲完白雪公主的故事后,小尤卡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唐洲白那顶得住小尤卡乖巧的模样,他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小尤卡紧张地捏捏袖角,金色睫毛微抬,细嫩的小脸发红:“白雪公主有人鱼先生漂亮吗?”

  唐洲白:“…”

  这是谁漂亮的问题吗?

  唐洲白觉得小尤卡偏离了故事主题,于是向小尤卡讲解白雪公主表达的核心思想:善良、美好、纯净和幸福。

  小尤卡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紫色眼睛里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小尤卡短暂地在唐洲白身边停留了十分钟,又急匆匆地离开,留下一声清脆悦耳的告别声:再见,人鱼先生。

  唐洲白被剥鳞片的伤痛也被小尤卡和他赠送的小饼干治愈。

  小尤卡真是个好孩子。

  而像这样的好孩子,不该生存在奥尔科特家族如此变态的家庭里。

  唐洲白想着,自己出逃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小尤卡。

  *

  当天晚上,八点钟,大厅里的座钟刚刚报时,悠扬漫长的钟声回荡在奥尔科特宅邸。

  后花园的一座石楼里,石窗外的月光洒在正在祈祷的小尤卡身上,让小尤卡看起来神圣又美好,白嫩微粉的鼻尖像是被月光吻过。

  “怜悯众生驱散邪恶的无上曙光之神啊,尤卡·奥尔科特在此祈祷,祈祷人鱼先生的伤口早早愈合,摆脱疾病。”小尤卡双手合十,木制吊坠被人捧在手心里,双膝跪在破旧但整洁的软垫上。

  “好啊。”

  一声俏皮挑逗的声音顺着凉爽的晚风飘进小尤卡的耳朵。

  小尤卡猛地睁开眼睛,柔软鲜活的心脏要跳出胸膛,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抬起它黑漆漆的脚丫,用鸟喙梳理着腿上的羽毛。

  它两只黑豆的眼睛看向小尤卡,神秘兮兮地说道:“小甜心,我能实现你卑微的愿望。”

  “只要你同意当我的学徒。”

  说着,从自己身体上拽下一小撮黑色细软绒毛,一副得意的小鸟样。

  小尤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