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早就到了机场,所以离登机前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在许晔挤眉弄眼的提示下,让张晓晓先去借口去办理托运。
张晓晓人小鬼大又机灵,一下子就get到了,他马上得令,稀里糊涂的说了句先去办理托运,还没等他们回应,转身就想跑。
结果张叔一声吼,声如洪钟:“你要跑哪里去!”
张晓晓头也不敢回,许晔刚打算帮忙说话,韩铎已经走近,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头发:“怎么着,玩出祸了,连晓晓也给带坏。”
许晔一听,赶紧自证清白,毫不犹豫的出卖张晓晓:“说的什么话,他自己偷偷跑回国,哭的要死要活,非要我收留他的。”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乖孩子。
许晔三言两语就他跟宋隐摘除了,接下来就是看张叔如何大战(骂)张晓晓,最后张晓晓痛哭涕流的故事。
张叔骂的喘不上一口气,许晔走过去轻抚后背:“老人家别动怒。”
张晓晓也想关心一下,就被张叔吼回去了。
韩铎一直低头给许颂川发消息,看着许颂川威胁的话,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他旁边的宋隐。
那边闹得厉害,这边安静如水。
“你是叶子的朋友?”
宋隐没料到身边的人会突然跟他说话,他点了点头,神态自若:“也是同学。”
韩铎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叶子之前说的那位舍友吧。”
许晔到底在家里提过他名字多少次???
连韩铎这种大老板都听过他的名字了!
还挺离谱的。
宋隐只好笑道:“是我。”
韩铎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想着,叶子喜欢的人,长得还挺清秀漂亮的,人看起来不卑不亢的还不错,不愧是他儿子,跟他一样有眼光。
登机时间不能耽误,张叔最后嘱咐两句,让他自己在那边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有空会过去看他的。
说白了,张晓晓这次突然回来,真的把张叔老人家给吓到了。
张晓晓哭的感天动地,突然又说不想走了,想回家,想吃琳姨做的糖醋排骨。
张叔一句滚你的,赶紧上飞机,走人,我不想看到你。
然后骂骂咧咧的把人给送走了。
车上,韩铎跟许晔坐在后座,他问许晔,要不要回家。
许晔懒洋洋的说不回,第二天还得上班,韩铎瞧着表情冷淡,笑也不笑:“你那点工作,最多也就支付得起物业管理费。”
许晔:“……说什么大实话,别小瞧我,我现在只是刚出来工作,以后还不一定呢。”
韩铎双手交握,眼底略过窗外的景色,余光瞥了前排的宋隐背影,又看了眼许晔,来回的视线很明显,足以让许晔感受到如坐针毡。
许晔一下子坐直了腰:“干嘛,看什么。”
“我为我儿子感到骄傲。”韩铎淡淡的扔下一句话。
听得许晔脸红:“你别肉麻。”
“我以为你会比我更肉麻。”
前排的宋隐耳根子泛红,头打死也不能转过去:“……”
许晔没什么表情,随口道:“那我也是对着我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的人在哪,什么时候带过来见家长。”
许晔:“……”shucidj
宋隐:“……”
许晔看着宋隐的耳根子又软又红,这才笑起来:“人家还没同意呢,你急什么。”
车子一到亭台水榭的楼下,宋隐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尽管下车的动作十分的优雅,但背影还是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
许晔隔着窗外看着看着,就噗嗤一笑,真特么可爱。
“就这么喜欢。”韩铎调侃道。
许晔哼哼两声,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代我向爸问好。”
韩铎说:“不如你亲自去。”
许晔嘴角微撇:“会的会的,那我走了。”
“等会儿。”韩铎的声音许晔动作一顿,回头看他,“还有什么?”
“你知道你爸在你手机装了定位吧。”
“知道啊。”许晔一开始还不太愿意,觉得随时被追踪定位,但后来一次他差点被绑架了,就乖了。
他是不怕这些破事的,打不了鱼死网破,但许颂川跟韩铎很担心,所以许晔还是装上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盯着定位看看儿子跑哪里去,久而久之,要不是韩铎突然提起,许晔都忘了。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事?”许晔很奇怪,“家里出事了?”
“你爸跟我说了,让我下了飞机就去找你……你去了春华楼。”韩铎眼眸深邃,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压迫感很足,但此刻全是关心问候。
原来是这事,许晔嘴角微翘:“我不是一个人去的。”
韩铎眼睛微微一亮:“看来以后都不用爸爸陪了。”
许晔无语感叹,仰头时,脖子的线条很粗:“我大学以来就没让你们担心过了,行了,赶紧回去吧,别太晚回家。”
许晔美滋滋的上楼,刚进门——咣当一声,就被宋隐以一个威胁下/身的动作,被迫抵在门板上。
吓一跳还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惊喜。
许晔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的宝贝,怎么这么主动,虽然张晓晓不在了,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即将来临,但是你也不用这么狂野,还得让老公先喂你吃饭呢。”
宋隐一时间被他的雷劈的要说什么都忘了。
宋隐冷眉冷眼的看着他:“你刚才没有胡说什么吧。”
“哪能呢。”许晔随口道。
但宋隐还是一动不动,手上的力道稍微松劲了些,许晔一看到他,心头微热,就开始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宋隐看着他的笑不明所以,他从车上一路上楼,耳朵都烫起来了,也就刚才消掉了一点,现在仿若死灰复燃。
“你别在你家人面前提起我了。”
许晔一顿,语气放缓了一些:“其实是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偶尔提起过你……”
宋隐打断他:“不是吐槽?”
“……也算是,但大部分都是夸,我爸还说要不是你,我都不会这么努力这么进步呢,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
“宝贝儿~那个,你的腿能否先拿开一下呢?”
“?”宋隐嘴上很冷很凶,但腿劲稍微松了一点,“抽筋了?”
“我的第三条腿可能要暴筋了。”
宋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不可思议:“……你是禽兽吗?”
“那我也只对你禽兽。”
下一秒,宋隐刚察觉到什么,唇角就被人咬了一下,旁边凑过来的气息带着微微的烟草味道。
宋隐心想,这货说要戒烟,但是都被烟腌入味了。
宋隐受不了许晔这股黏黏糊糊的劲儿,转身就进了厨房,这一天天的,事儿真多。
他从小到大被很多人追过,因为这张脸,成绩好,参加过篮球赛,各种加分项,导致他经常出现在表白墙上,连带着隔壁的学校都有他的新鲜事。
宋隐都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致志做自己的,努力高考,考上好大学,然后就再也不用向家里索取生活费,也不需要每周放学还要面对黑脸的易叔叔。
其实他也能稍微理解一下,易叔叔的心情,毕竟谁愿意养别人家的儿子,一开始其实他对自己挺好的,但宋隐一直不肯改口,久而久之,那感情就出现了隔阂。
再怎么样,也改不了易叔叔本质就是个暴躁男。
次日是周四上班的日子,两人一同踏进格子间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喜庆的气氛,原来是有人派喜糖,派奶茶,还有请帖。
宋隐远远看去自己的位置上,多了几份红彤彤的物件。
是建筑部的容科凌昨天跟老婆去民政局拿了结婚证,婚礼呢是下个月,提前派请帖给公司的同事们,人人有份,谁也不落空。
“恭喜啊容工,终于领证了。”
“那可不,都谈了十年了,感情已经很稳定了。”
“怎么不早点结婚啊,不然老管还没辞职的时候就该喝你这杯了。”
容科凌笑道:“也给他发了,急什么,到时候给你们聚聚。”
不过也有人在窃窃私语的打探说,该不会是女方怀孕了,男方才娶她的吧。
“有可能,要结婚早就结婚了,用得着拖到三十多嘛,反正我是女生我直觉很准的。”
“昨天的图纸画了吗?”
其中一个女生抬头:“宋,宋工,我打印出来了,在你桌上。”
宋隐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他刚坐下,就拿出请帖看了一眼,发现新娘子的名字有些熟悉,皱眉头深入思考了一下,貌似这位新娘子是他高中同学,但是高二就回老家B市高考了。
当年的高考政策,外地生要回本户籍地考试,不然的话,没办法参加高考,但现在听说好很多了。
宋隐之前当家教的有稍微了解过,但不多,听说现在也不是单纯的文理分科了,改革的真快。
至于为什么宋隐记得,那是因为这位女生曾经是他的同桌,还跟他表白过。
如今情形,说尴尬倒不算,就是有点奇妙的感觉。
比起宋隐这边的冷清,许晔那边就热闹多了。
容科凌站在许晔作为的后边,一直在调笑着,许工可一定要来啊,给点面子,到时候肯定让你玩得嗨。
许晔半倚在靠背上,笑容懒洋洋的,随口敷衍着:“玩什么,还能这么嗨。”
这样的情形,其实很多见,按照职场规矩来说,容科凌比他们年纪大,入行的资历也比他们深,听说还是个初级工程师,按资排辈,怎么样,容工也是许晔的长辈,是这一行的老师傅。
像这种老前辈讨好小辈的行为,真是不多见。
不过令宋隐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刚进来的时候,容科凌一点都不愿意融入这个圈子里,但上个月的不知哪一天,容工忽然就变得……很殷勤。
容科凌笑着说:“婚礼就是拿来玩拿来闹的啊,肯定不会让兄弟失望的。”
许晔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容科凌见状,又道:“要是时间紧迫,我肯定邀请许工来当我的伴郎。”
徐商闻言都惊了:“容工给这么大面子啊,难得哦。”
容科凌笑了笑,只是看着许晔没说话。
许晔仿佛没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在意,语调很轻松,像是在说什么平常话一样:“我跟容工不是很熟,这种事,我随份礼就行了。”
他说的淡然,听在容工的耳朵倒不是那个意思,就好像他是故意攀关系一样,周围的视线仿佛带着有色眼镜,在他身上打量。
容科凌的面子挂不住了,他讪笑着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中午许晔掐着点就拎着宋隐去吃饭了,宋隐干了一上午,除了作图外还偶尔观察一下许晔那边的情况。
三心二意,导致他的进展特别慢,也特别的累。
“等会儿,还剩下几点。”宋隐开口就有点沙哑,像是砂砾在柔软的地方上碾过。
许晔一听愣了:“喉咙痛?”
宋隐没理他,还在看图纸,他偶尔皱眉偶尔展眉,神态专注。
不过许晔是知道他入秋了喉咙就不好,入冬了就容易感冒发烧。
或许是想到了大学的一些事,许晔在一边一动不动,像守护神一样,守在宋隐的旁边。
好几个路过的同事都不约而同的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看去,但看了看之后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新鲜。
毕竟两个大佬交流技术上的问题,是常事。
直到宋隐完成了图纸,保存好关闭cad,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身边有道阴影的存在。
“你……没走?”
“昂?画完了咱们吃饭去。”
宋隐一脸懵逼的被他带去食堂了,刚打算去排队就被许晔强制性的安坐在凳子上,不给动。
“……”
又在发什么颠。
宋隐坐着等了很久,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时不时的看过来,带头的就是兰青,他转过头,兰青就立刻低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次春华楼回来之后,兰青看他的眼神就变了,总是鬼鬼祟祟的在他跟许晔身上瞄来瞄去。
要是那个蠢蛋敢把他们之间的破烂事弄得公司人尽皆知,他就马上拔了他的第三条腿。
等了半小时,许晔姗姗来迟,除了盒饭,手里还多了一瓶咽喉糖:“在桌上备着,等会儿下班去药店进货。”
宋隐不懂:“怎么了?”
“预防你喉咙的。”
宋隐心思一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半晌,发出了一声嗯。
以前入秋喉咙沙哑是常事了,过一周半个月基本就能好,所以宋隐没去管过。
宋隐回到座位上时,盯了那瓶糖很久,才伸手剥开糖纸,慢慢的含着,清凉甘甜。
其实润喉糖对于宋隐来说没什么多大的用处,高三刚开学的那段时间,他不想吃药,就买糖,顺便给自己提提醒,一天能吃完一盒糖,该痛还是要痛的。
许晔正在沟通,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站在他旁边的容科凌看的一清二楚,上面写着爸一个字。
他假装没看见,继续努力分析建筑结构。
许晔说了声抱歉后,去了露台,经过宋隐的位置,看见他脚边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剥掉的糖纸,在里面静静地躺着。
等许晔走过之后,宋隐才抬起头看他的背影,刚想收回视线,谁知道就瞥到容科凌出了神似的盯着许晔离去的背影。
宋隐手指敲了几下,说不出什么感觉。
“爸,我在上班呢。”
许颂川幽幽的说:“找你的不是我,不过是借了我的手机。”
许晔:“?”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了,听声音就知道对方老当益壮。
“叶子啊,是我。”
许晔:“……标叔。”
“我今年年初不是给你交代了一个项目吗,完成的进度怎么样了?”
什么项目?
许晔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个项目,听标叔说是为了以后他能接手许氏集团而做的准备。
然鹅今年许晔全部一丢,跟着宋隐来到了B市。
“咳咳,标叔,您在哪呢?”
“还没回国呢,你要是想我,可以来看看我。”
许晔想了想,破罐子破摔:“我没做,我不在A市,在B市进了二院。”
标叔:“……”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吼声,许晔拿远了手机,等里面的动静小了点后,又重新贴回耳边。
“哎,我爸去了英国吗。”
标叔声大,气势足:“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说说你怎么想的,你知道现在公司的处境吗。”
“咱公司不是挺好的吗?”
“好只是一时的,你爸他们也是会老的。”标叔的声音又生气又担忧。
许晔一时间没话说。
标叔是许氏集团的肱骨大臣,按照古代来说,许颂川是皇帝,他是太子,那么标叔高低不是个宰相也是个太傅了。
许晔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受过家族教育,这些问题懂得还是懂,标叔这么生气肯定有理由的,他敏感问了句:“有对家啊,该不会是那个雷克集团吧。”
标叔一顿,哼了一声:“还算你有点孝心,知道关心企业情况。”
于是乎接下来的半小时,标叔跟许晔说明了那边竞争的情况,其实说白了就是商战。
许晔不是一窍不通,他是完全不感兴趣……
标叔还特定考考他:“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解决。”
还能考考他,那公司问题不大,许晔说:“每次雷克抄袭我们的项目,那我去雷克大厦跳楼,影响他们的股价,让他们的形象一落千丈。”
“你放屁!!!”
许晔跟标叔拉扯了两三句最后收尾挂电话,转身进了格子间的时候,看见宋隐正抬头望着他。
这种对视的情形放在公司来说是很微妙的。
许晔走了过去,交叉腿的站在他面前,刚想散发一下自己的魅力,忽然就被宋隐一把拉进隔壁的茶水间了。
“在公司这样做不好吧。”
宋隐没跟他废话,开门见山:“你跟容科凌关系怎么样?”
“不熟,嘶,记得了,他下个月结婚呐,怎么了?他也得罪你了?”
也这个字用的很微妙。
宋隐若有所思,决定把刚才听见的事情跟他说。
听完之后,许晔沉默片刻,收起嬉皮笑脸,语气稍显低沉:“你是说他知道我身份了?”
宋隐刚才看见容科凌对着那群人悄悄说话听见的,估计还没扩散,但也差不多了。
当时宋隐是过去送打印图纸的,很多图纸都要A3及以上的图纸大小才能打印清楚,而整个格子间,唯一能打印A2以上图纸的打印机在他那。
当时徐工给他发了图纸帮忙打印,然后宋隐就亲自送过去了。
旁边那张小桌子就是刚才许晔几个人围着在讨论建筑结构的问题,那时候主心骨不在,按照资历最大的就是容科凌,容工了。
宋隐亲耳听见,容科凌在卖人情,利用许晔的身世,几个人在那窃窃私语。
“富二代来二院打工,怪不得平时这么狂,原来是不怕的啊。”
“我之前就听说结构的方工要调来建筑部的,结果没成,然后咱们建筑就空降了两个人,我现在怀疑就是许工。”
“啊,不会吧,真的?”
“小道消息,不然的话,方工怎么会走。”
“也是,我也觉得是,那样的话,我们千万不能得罪许工了。”
“你小点声。”
宋隐送完图纸后,经过他们身后时,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等许工回来。”容科凌笑道,平静的看着他。
他表现的那么平淡,宋隐反而不好找茬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替许晔出头呢,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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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身份太敏感,任谁知道公司开了个富二代的来打工,个人素质就全部体现出来了。
要么舔要么嘲讽,正常人倒是有,但不正常人会在暗处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会干些什么事。
宋隐问他:“你得罪他了?”
“说的什么话。”许晔稍微向他倾斜,碰到了宋隐的肩膀,“我向来不容易得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我不是人?”宋隐睨他。
许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