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汌是个泽国,三面环水的国都严格来说不能称之为一个岛,而是有许许多多小岛组成,彼此之间有纵横交错的水路连接。
利用这些四通八达的水路,泽都兴起了独具特色的画舫行业。这些游历在水道之上,大大小小的画舫经营着各种不同的营生,有食肆酒楼,也有歌舞戏曲,当然更少不了花舫。
白天的时候,乔凌宇远远就看见停泊在码头上的画舫,每一艘都各具特色,美轮美奂。向来对新事物都十分好奇的他,自然不想错过。
薛祁拗不过,只得勉强答应。许璟之听后也来了兴趣,便拉着傅安时一起同行。
走在客栈外沿河街道上,夜幕下繁灯高悬,水道两边的街道上也是十分热闹。不少商户趁着五国大比,泽都八方来客之际,在夜里也摆出了不少特色摊位。
岸上是各色铺子摊贩叫卖不断,水道上是造型装潢各异的画舫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
乔凌宇和许璟之两人一路上左顾右盼,雀跃地讨论着到底应该选哪一艘画舫。
不远处有琴声传来,悠扬婉转,如歌如诉,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乔许二人自然也免不了想去凑个热闹。
琴声来自水道中央一艘半大不小的画舫上,半敞的船舱周围只挂了些简单白纱,虚掩了其中坐着的乐者。比起周围争奇斗艳的彩灯绸缎,着实朴素得有些不起眼。
但那动人的琴音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不少人引颈而望,想要看看这乐者到底是何等姿容。
白纱曼妙,即便偶尔被清风吹拂,外人也难以看清里面人的容貌。只能依稀辨认是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素手如玉,在琴弦上轻挑慢捻。
就在所有人都沉醉在琴音之中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高声喊道:“那边的画舫靠岸,我家公子要登船。”
琴声戛然而止,船舱内的侍女走出来,朝着岸边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抬爱,但我家小姐只抚琴,不迎客。”
“在这泽都水道上还有不迎客的画舫?哈哈哈,”岸上那锦衣公子说着,引得周围不少人一阵讪笑。
话音落下,锦衣公子轻身而起,脚踏桥头,朝那画舫跃去。
“竟然还有这等强买强卖之人,”乔凌宇见了心中气愤,就想要上前帮忙,但被薛祁一把拦下。
“别冲动,你怎知人家需要你的帮忙?”
闻言,许璟之也有些好奇,他转头看了眼傅安时,想来薛祁能看出端倪之事,更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接收到许璟之的视线,傅安时低头将他搂入怀中,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果然,待那锦衣公子落在画舫之上时,另一头的岸上已经来了不少身穿劲装的人,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
有人高声喊道:“丞相府宋大公子在此,何人胆敢造次?”
薛祁看了乔凌宇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看着那画舫缓缓靠岸,乐者起身,迎了那所谓的宋大公子入内,许璟之不由得感叹:“这一来一去,倒像是话本里的故事般。”
“怕是话本里也没有这么巧合,”薛祁嗤之以鼻。
身为贵族子弟的他,对这些明里暗里的算计再熟悉不过。所谓美人,十有八九都是蛇蝎。
水道上的画舫风波刚平息不久,四人甚至还未曾离开缩在岛屿,就听见远处又传来了惊叫声。这泽都看似歌舞升平,但实则并不太平。
有人从水道对面的岛屿巷子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面带惊恐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几人很自然就想起白天下飞舟时,傅安时说的那血腥气。
“又死人了?这都是本月第几个了?”旁边有人开口。
“第九个了,这还没到十五,”另一人摇头接话。
“说不定还不止九个,你忘了前两天昌隆号后巷可是一连被杀了两个,”有人补充。
“都一月有余了,官府怎的还没抓到这凶人?”
“别说抓了,是谁都不知道,”回答的人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人说是尹韶的杀手。”
“尹韶?那群该死的蛮子!”
虽然周围的人说话七嘴八舌的,但他们几人站在旁边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大汌也是不太平,与邻国尹韶之间是世仇,累积了几十代人恩怨,经常动不动就互相使绊子,搞破坏。
如今大汌承接了五国大比这样的盛事,尹韶派人潜伏进来搞破坏,似乎再正常不过。
“别去,”不等乔凌宇开口,薛祁已经先一步拒绝,“此事不该我们掺和。”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乔凌宇有些狐疑地看着薛祁,对方神识比他强大许多,这个距离,若是用神识窥探,应该是能看到一些的。
“薛祁说得对,此事我们没有必要掺和,”傅安时也附和。只是这样反而让另外两人更加好奇,在那深巷中发生的到底是什么?
“两国之间的事,自有官府之人处理,”薛祁拉起乔凌宇的手,领着人往反方向走。
傅安时也朝许璟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此处是非之地,先回去吧。”
在转身离开前,傅安时趁旁人不注意之际,悄悄将几个金色的符文打入了地底。
回到客栈的房中,许璟之看着窗外阴云闭月,天色一片灰霾,即便地上的灯火再璀璨,也被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纱。
在举目望去的繁华之下,不知到底隐藏了什么可怕的阴谋。恍惚间,仿佛连行人的笑容都变得诡异起来。
走到许璟之身旁,从后将他揽入怀中,傅安时低头在他的鬓角落下一吻。
“还在想那凶案的事?”
回来后,许璟之什么也没说,但傅安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我也不知道,就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转过身,将自己埋进对方的怀抱里。也只有这里,才会让他感到安心。
“别怕,你还有我,”抬起许璟之蹙着眉头的脸蛋,傅安时用指腹为他抚平褶皱,“难道本尊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你安心?”
噗嗤一声,许璟之忍不住笑了。然后下一瞬,他收敛了笑意,伸手抚上傅安时的胸前,神色沉凝。
这副身躯在过去的半年里已经伤过许多次,虽然只是分身,但疼痛总是相通的吧?
“已经不痛了,”抓住许璟之的手,傅安时将它放到唇边亲吻,“本体的伤势已经恢复,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伤到我。”
“嗯,”许璟之轻哼了一声,缠在傅安时腰上的手臂更紧了些。
轻柔的吻落在许璟之的发顶,然后是额头,眉眼,鼻梁,耳朵,把原本忧伤的情绪都冲散了。
若有似无的触碰,痒得许璟之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停摆动着脑袋想要躲开。
“明日还要早起报到,”许璟之边闪躲着边说道。
“那今夜我稍微节制一些,”只是傅安时丝毫没有要放过的想法,许璟之转身想跑,他一手环过腰际,就将人重新捞了回来。
“傅安时,乔凌宇他们就在隔壁!”这里可不比祁仙山,内门弟子的屋舍之间还有庭院间隔,若是闹出动静,怕不是要被隔壁听了去。
“那又如何?”从后抱着许璟之,傅安时埋首在他的后颈,亲吻着他雪白的脖颈。
“唔?!”颈后的皮肤被吸得有些疼,许璟之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别在那里……傅安时……离晏……”
颈项是最容易暴露的地方,被亲红了,明日一早若给乔凌宇那家伙看见,定然又是一番揶揄嘲笑。
“那你想在何处?”傅安时盯着细长颈项上那朵鲜艳的红梅,笑了。
“……”这种话让许璟之如何能说出口。
“这里?”顺着脖颈,傅安时的唇落在锁骨上,舌尖轻舔,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唔嗯……”锁骨处传来被牙齿啃咬的感觉,许璟之身子微微颤抖着,禁不住腰身开始发软。
傅安时的手臂及时稳住了他要下落的身子,三两步,把许璟之压在了窗台上。
“璟之,你看外面的景色可美?”傅安时在他耳边问道。
许璟之趴在窗台上睁眼,看见的是泽都繁华水道间纵横交错的灯火,像一条条火龙盘踞在一座座岛屿之上。
只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因为凉风吹入衣襟的寒意拉了回来,熟悉的大手在腰间的肌肤上摩挲着,引起一阵阵不由自主地战栗。
“离晏,别……”许璟之想起了当初在山海楼的一幕。
虽然最后即便他忍不住叫喊出声,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这般大胆的举动依然让他想要拒绝。
“为何?可是在此,璟之的反应是最可爱的,”傅安时的嘴角挂着坏笑,轻轻啃咬着他的后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怠慢。
言语上,许璟之拗不过傅安时,所以他换了一个方式。转过身,伸手攀上傅安时的肩头,主动吻上对方。
双颊绯红,媚眼如丝,在傅安时的耳畔吐气如兰:“我冷,我们进去可好?”
心知肚明的傅安时咧嘴笑着,但也没有拒绝。美人主动献吻求饶,总不能让他失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