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陆靡停下了手中的策划书写，眼神带着探究，试图隔空看到宋昭的电脑屏幕。
宋昭没理他，手指不断敲击键盘，速度快到已经演变成只能看见残影了。
距离他给宋昭打视频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十分钟以来都是他在不停说话，而宋昭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打字，总是要隔好久才会给一两句简短的回应。
刚刚接通电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很忙的样子，把手机往旁边一靠，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又过了二十分，宋昭像是才反应过来，飞快地看了一秒陆靡，“我在打仗。”
说完，又投入到其中。
陆靡烦躁地丢下笔，视线紧盯着聚精会神打字的宋昭。
又跟谢怀衢玩游戏，下班了不回家还打游戏，陪他上课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份耐性。
陆靡掏出抽屉里宋昭送他的儿童定位手表，发现已经近八点了，方多的朋友圈写的是一部聚餐，说明今晚一部的单独食堂不会做饭。
宋氏员工食堂有很多宋昭忌口不吃的东西，他一定不会去，角落的垃圾桶里却没有外卖盒，说明宋昭到这个点了还没吃饭。
陆靡沉了脸色，语气也冷了下来，“宋昭，几点了？饭都不吃还在这打游戏，盖章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了？”
宋昭头都不抬，话中火气扑面，“吵什么，我正在进行关键的互联网骂战，自己伸手挂电话别打扰我。”
陆靡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他已经跟评论区的粉丝互骂了八百楼，今天势必要拿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一个小时后，宋昭舌战群儒骂退最后一位粉丝，心满意足关闭电脑，扭头一看，手机上陆靡冷着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桌上小台灯的光，朦胧照在他的脸上，五官轮廓更显立体。
宋昭从他的眉目滑向高挺的鼻梁，再一路至唇峰，满意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错，长的很帅。
再转头扫过桌上梁舟的资料。
咦，丑男。
宋昭打了个哈欠，边收桌子上的资料边问:“陆靡，你在干嘛？”
屏幕里静默片刻，传来一声冷哼。
宋昭抬头，陆靡还是和之前一样写着手上的东西，刚刚那声冷哼就好像是他幻听了一般。
内线电话“嘟嘟嘟”响起，宋昭按下接听键。
“宋总，楼下有一份您的外卖，需要给您送上来吗？”
“外卖？我没点…”宋昭灵光一闪，想要问的时候才发现视频已经被挂断了。
一份菠萝炒饭，没加葱额外加了虾和扇贝，一看就知道是谁点的。
宋昭吧唧吧唧嚼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陆靡是…生气了吗？
…
【宋昭】:你好，我远方的朋友。
【宋昭】：摩西摩西？
【宋昭】：回我陆靡！你大胆！
【陆靡】：。
啧，真生气了。
今天回家打开空了一半的衣柜，宋昭才突然有了一种人类名叫离别的情绪。
他趴在床上滚来滚去。
都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他这还没21天呢，没有陆靡端茶送水的日子真难过。
想了想，宋昭主动发了条示好短信。
【宋昭】：你不在的时间多么难捱～再也回不来的美好回忆已经把我掩埋～
【陆靡】：？
嘿。
宋昭盯着这个问号恨恨咬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
【宋昭】：原谅我，求求你。
没出息的快速滑跪换取了原谅。
不消一分钟，陆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让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更加低沉，“到家了？”
宋昭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怎么有一股麻麻的感觉，电话漏电吗？
“宋昭？”
“哦哦。”宋昭答，“到家了。”
“嗯。”
宋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时间两相无言陷入沉静，耳边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混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宋昭抠抠手指，不知怎么的，就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陆靡了。
讲到剧的部分他尤为生气，吐槽的话连篇，要不是陆靡现在不在他面前，他都可以跳起来给陆靡打一套军体拳。
陆靡听完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还挺忙，上班看电视，还有空发表影评大战粉丝，宋氏又要扩展商业版图了？”
宋昭把电话开到免提，气鼓鼓地坐起，“我的商业版图里不允许出现这种东西。”
说起这个，项目的事情还没定下。
宋昭把五款香水的信息全都提供给了陆靡，“你觉得哪个好？”
陆靡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果香比较常规，根据市场部给的往年购买人群喜好就行，至于剩下的两款香调，代言人就很重要。”
宋昭爬下床到书房找了支笔，叼着笔帽，用他的狗爬字记录着陆靡的话，声音含糊不清，“为什么？”
陆靡：“果香较为大众，而另外两款就需要挑人群，挑选合适的代言人更能体现香水带给人的感觉，也算是一种视觉营销效果，代言人带给的感觉会让人带入香水。”
“唔唔。”宋昭刚想点点头，又想起来陆靡看不到转为应答，“这样啊。”
对话那头传来踩栏杆的声音，宋昭猜测陆靡应该是下床了。
隔了会儿，键盘敲击声响了两下，陆靡问道：“不是不喜欢梁舟吗？怎么还定了他当代言人？两款香调他都不是很合适。”
嗯嗯，不喜欢梁舟…等一下，什么东西？
宋昭不解，“什么定了梁舟？”
他不是把代言人打回去了吗？
陆靡把那篇微博转到他的手机，是梁舟本人微博号发布的跟宋氏公司ts品牌的香水合作。
日。
—
车子行驶至誉星娱乐大楼门口，宋昭戴上鸭舌帽下了车。
一踏进公司，誉星娱乐的前台热情上前接过他的推荐简历，“宋养养？”
“对。”
前台草草扫过确认了，是今天上头打电话来的特意点明照顾的新人，便笑着领宋昭上楼。
誉星大楼内部装修低调大气，风格偏古典，从训练室到录音棚一应俱全，明亮宽敞的走廊挂着公司出名艺人的剧照。
其中就有梁舟，居然跟另外两位双料影帝、影后挂在一起。
他们上到二楼的一个训练室门口，前台敲敲门，“徐老师，新人来了。”
里面的台词声停下，片刻后门打开，走出一个长相温婉盘着发的中年女人，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昭，突然伸手揭掉了他的帽子。
“长的不错，不走爱豆走演员吗？”说完她又把帽子给宋昭扣回去。
扣来扣去，让本来就没有的发型变成了鸡窝，宋昭敢怒不敢言，在前台跟老师交涉的时间偷偷把帽子摘了下来，捋了捋头发。
徐桉余光看到他的动作被逗笑了，“你是谁家的小孩啊？要是真想进娱乐圈还是去当爱豆吧。”
像宋昭这样的徐桉见过不少，大部分都是去当爱豆，最后混不出点什么名堂，又回家继承产业，也有想当演员的，在三十几度的天跑个剧组晒个太阳就哭着喊着要回家，她是真不想带。
宋昭突然羞涩，“谢谢，我知道我很帅，老师能带我逛一逛誉星吗？我想看看做什么比较合适。”
可恶，居然还要他貔貅大王进来潜伏，等他抓到把柄就把誉星的高层全部开了。
昨晚挂掉电话后，已经进入梦乡的方多被宋昭的连环夺命call叫醒，看到微博的他也是一头雾水。
为了不打草惊蛇，方多去他的八卦小群问了一圈，得知项目主负责人私底下收了十万块钱，应允了梁舟的经纪人会把代言定给梁舟。
宋昭的那一篇微博被送上热搜前十了，梁舟的团队想要压压热度，只好提前把商务送了上去。
没想到兜来转去，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徐桉这次的笑发自内心，“小孩还挺好玩，行，逛完也好早点回家。”
徐桉带着宋昭在誉星的各个训练室都兜了一圈，“怎么样？”
一圈下来，她看这小孩全程拿着手机心不在焉，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要进这公司，难不成是谁家的二代跑来追星？
刚上三楼，摔杯声不断从录音室里传来，其中还有一道目前宋昭十分熟悉的声音。
“一群饭桶！我开那么高的工资养活那么多人，连个素人都搞不定！”
宋昭切换软件按下录音。
录音室里面狼藉一片，被梁舟扔在地上的陶瓷杯子，摔碎炸裂开来，碎片划伤了梁舟助理的脚，小姑娘站在角落，眼眶滚动着泪水紧咬着唇，不敢出声惹怒正在发火的梁舟。
“还不快想办法！现在那么多人看热闹，公关部是吃干饭的吗？都超过24小时了热搜还撤不下来！”
梁舟一把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掉，重重地摔在沙发里。
他的神色狰狞骇人，与人前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大不相同。
昨天那篇微博将他的新剧贬得一文不值，不仅如此，他的粉丝居然没有骂过，反而祝此人登上了热搜第十，并且随着时间的迁移热度还在不断高升，现在已经爬到了热搜第三。
数十个营销号疯狂搬运，其中肯定也有他对家的手笔，想要拉下他做梦去吧。
等他成功拍完ts的代言，他就能跻身一线，一群跳梁小丑。
他的李何经纪人见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宽慰，“别着急，公关稿跟律师函已经发出去了，微博那边已经联系那个人删掉了，如果那个人不肯，多的是法子扣到别人头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ts的代言。”
“用你说。”梁舟烦躁地一脚踢开凳子，转头冲角落的助理怒喊，“你是死人啊，不会拿杯水来吗？”
小姑娘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走出录音室去找水，路过宋昭他们时还礼貌点头打招呼。
被划破的脚腕渗出血迹一路滴在地上。
宋昭盯着地板眼神暗沉。
什么品种的贱人？居然拿小姑娘出气。
徐桉显然也很不满，大概是出于宋昭还在没有骂人，只是敲了敲录音室的门，“我说李何，你手底下的艺人是没有学过情绪管理吗？”
这话算是撞在本来就在气头上的梁舟枪口了。
他讥讽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徐桉老师，怎么？教出来的艺人还没戏拍吗？早告诉我，我就让他们去捡我昨天扔进垃圾桶的剧本了。”
徐桉完全没被激怒，双手抱臂淡然一笑，“听说那位，最近好像看上了分公司新出道的一个艺人，想必你也很着急吧？”
听到这话，梁舟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站起身挥着拳头就想要动手。
宋昭反应迅速把徐桉拉到身后，接着猛地一脚踹向梁舟的肚子。
梁舟当即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滑行。
在大荒，宋昭踢饕餮都踢出条件反射了，虽然说现在的身体不比他的妖身，但这一脚也够梁舟受的了。
宋昭关闭录音，瞟了眼还站在原地傻眼的李何，进去找了个陶瓷杯子拿在手上。
找到水的小助理见这一幕愣了愣，宋昭朝她招招手，把杯子塞到她手里，“朝他脚旁边砸。”
“啊？”
宋昭估摸着这个人类女孩的胆子看起来应该不大，隔着衣服抓住她的手臂往地上一甩。
同样的手段，只不过这一次飞溅的碎片划破的是梁舟的脚。
舒坦。
反射弧终于归位的李何连忙扶起梁舟，怒声，“徐桉！你带的人居然敢在公司动手打人！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交代！”
梁舟被那一脚踢的还在捂肚子，抬头看向宋昭的眼神里除了怨恨还带着一丝惧意。
宋昭指着小助理，“徐老师，麻烦你帮她把伤口处理一下。”
他悠闲地看了一眼手机，手指点戳两下，对面前正在跳脚的二人道：“微博已回，注意查收。”
说完，宋昭转身下楼，白色冲锋衣在视线内渐行渐远，他背对众人摆摆手，声音远远传来，“不要着急，精彩马上回来。”
感到不对的李何点开微博，热搜第一的标题是素人回应梁舟律师函。
他定睛一看，梁舟对网名“大荒第一”的网友诋毁名誉发布的律师函底下，点赞最高的热评第一是…
【大荒第一】：律师函请寄到xx路二十三号宋氏大楼前台，收件人宋昭。
李何大脑骤然一片空白，手机脱力掉落地上，屏幕被砸的粉碎。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