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篇副本超市再见
02
在秤砣精口中八千渡船最中间，庄不识饿得无言：“你们轮回渡口大婚，饭都没得吃。”
渡船纱幔外围了一群机灵的判官，道：“相公君，饿一顿，到了夫家才能放开了吃，寓意吃得开，顿顿饱，讨吉利。”
“你们通判大人需要讨这份寓意吗？”
判官们眼观鼻鼻观心，他们通判大人的库房应当没问题。
“相公君～”
庄不识闻声，交叠的手掌下只见香袋乱动，他手指一挑，一枚秤砣精立时罩起金光，将庄不识吞入。
秤砣精在桌案上快手端了几碟，道：“通判大人提前吩咐，了，相公君饿了不必忍着。”
贴着纱幔的判官们登时大变脸，恍然大悟。
“果然通判大人想得周到。”
“相公君慢用。”
“这只烧鸡也是通判大人自己烤的，相公君务必一尝。”
顾舟烤这只鸡烧了月老祠半座庙的红线，在轮回渡口流传甚广。
庄不识丝毫高兴不起来，见他半晌不动筷，秤砣精问：“相公君有问题。”
“你们结婚先吃蒜还是先吃鸡？”
不管哪种，庄不识想想都要醉了，待会顾舟一见他，他是先抹对方一手油还是先喷对方一口蒜。
判官们立时解释：“吃鸡剥蒜，寓意婚后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必多管。”
庄不识看着前面，眯眸问：“通判大人有多少闲事无需我管？”
秤砣精慌地解释道：“咱们大人从不多管闲事，闲事想爬他也爬不上。您若不想吃这些油腻荤腥，喝口酒暖暖胃也可。”
庄不识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霎时间面如老醋，掩面道：“你们轮回渡口大婚喝醋！”
闻言秤砣精金光大盛：“不不不，这酒是相公君您的助手办的，是家乡特酿。”
庄不识看向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的系统EMNO小花童，心道：家乡老陈醋。
系统EMNO点着脑门上的小花钿：嗯，饺子配醋。
忽闻岸上秤砣精童子叠声大喊：“相公君，通判大人来接您啦。”
鸣锣开道，秤砣精金罩一收，庄不识眼前渡船分向两侧。
顾舟俯身登船，对上庄不识略带幽怨的注视，他眼神下沉一点船上的精怪询问，吓得判官秤砣精不敢出声，庄不识只是手指朝他一探。
等顾舟将人抱在怀里，他猛地颤栗，缓缓垂眸：“相公，这是吃了多大的醋。”
庄不识脸使劲埋在顾舟身前，用团扇遮面，置若罔闻。
财神庙的小童子长袖一拂，源源不断的金银垂落。
渡船通宵不眠，行人精怪聚在一堂推杯送盏，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流落在哪方。
通判宅邸，黑压压的屋顶秤砣两团胭脂面贴面，趴在灵气最盛的一座院子。
“你能感受到吗？”庄不识勾着顾舟的脖子，点了一下问。
顾舟：“我们都能感受到。”
庄不识的视线落到门外倒吊在檐下的系统EMNO。
顾舟扳正他的脸，生气地咬了一口，道：“相公还是不要三心二意为好。”
庄不识心说你自己这一魄那一魂，少一份，领回去的谁知道是哪种性情。他如是想，手指不断摩挲香袋，只见顾舟眉眼一定，系统EMNO眼看秤砣精被突如其来的强劲灵气轰回屋顶镇宅。
轰！
轰！
轰！
轮回渡口紧接着地面震动，渡船上的人纷纷挤在窗口朝通判府张望。
秤砣精一落定，立刻感知到空间压制不住的力量欲将他们掀翻逃出禁锢。屋内的人倏地一掌灵力压扁床榻一只秤砣，秤砣精们受了灵力加持，勉强压下躁动的空间。
庄不识：“他出事了。”
顾舟：“还好，没见到我们之前，他很安全。”
*
副本超市总部，屏幕上的副本空间画面随着空间系统最后的“休眠”指令，瞬间黑屏，剩下正常运行的空间屈指可数。
“所有空间休眠，副本超市相当于名存实亡。你确定？”带教官FX的手在键盘上的delete和esc之间犹疑不定。
方徘回站在屏幕前，手指毫不犹豫地确认：“我自始至终为一人而生，副本超市的所有空间不包括一个地方。”
轮回渡口区别于千万副本空间，它维系在顾舟一人身上，顾舟在，轮回渡口即使摇摇欲坠，也不至瞬间消亡。生死之际，方徘回从不怀疑顾舟将会做出哪种选择，这个选择不管是现世的方徘回，副本空间的系统助手，他们没有第二个选项。
带教官FX：“顾舟接受了总部的邀请，他没有送庄店长走。”
方徘回垂眸笑道：“他不会走，上回顾舟能成功，靠的是我们庄店长的心软。庄店长还记着仇，时刻防备顾舟再来一刀，顾舟应该也不好过，正在庄店长的刀尖上徘徊。”
带教官FX无言以对，这三人的关系复杂程度不在他的理解范围。
总部空旷的长廊，预警提示音不断，过道上的光在两人面上忽明忽暗。
空间系统：执行官，检测到陌生人进入总部，是否开启攻击模式。
空间系统：总部检测陌生人正在更改系统权限。
空间系统：攻击模式被解除，陌生人正在朝总部调控室来。请执行官尽快离开。
方徘回看着年轻的带教官FX，他仍然停在现世最好的年纪，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在实验数据中心。
“丁达门，你是个非常出色的研究员。真希望能在现世再见到你。”
研究员张了张嘴，只见方徘回没有让他开口，调控室的门开了，他转过身，瞳孔震惊地凝固在脸上，欲言又止，缓缓垂下视线。
来人是一张看一眼也有点印象的人，他曾经出现在很多副本空间，为太太打包饭菜的老先生，小区楼下修自行车的大叔，知府大人身边的师爷，总有些微妙的改变，如何改变也改变不了真相，无数人影汇聚到眼前这一人身上。
“方徘回，你真的是天生的领导者。”他夸道。
击掌的声音犹如碎裂的冰层，尖锐地碰撞着调控室内外的墙壁，显然总部空间已经进入休眠。
方徘徊丝毫不感惊愕：“你是想让我夸你吗？Z先生，你在现世东躲西藏，在这里还是苟延残喘。”
Z先生只是他的一个代号，实验数据中心收到过几次攻击，目的是为了盗取实验数据信息，潜入人的识海情境。
人的情感多变不受掌控，里面藏有主人的恐惧期待，识海情境的研发主要用于特殊科研。有人便是挑中了识海情境构建空间的能力，利用识海情境更改挟持和制约现世的人。
方徘回对识海情境的态度正如他进副本空间选择袖手旁观，顺其自然才能最大程度地维持空间的稳定，现世的人尽管对外界麻木，能长时间地持有希望。
研究院的人觉得这是种稳妥的办法，庄不识认为识海情境不只是一个模拟空间，他的存在应当有更积极的意义，沉溺美好或者痛苦都不是一个空间的结局，重拾信心走出去才是他们研发识海情境的目标。
行尸走肉不如破釜沉舟，不破不立，通过外力的不断激活让识海情境的人树立积极的情感，更像是一个乌托邦设想。人在别无选择幡然醒悟的时候，不一定都会打破自我困囿走出去，也可能是落下去，负面情感达到顶值域限，识海情境彻底崩溃。
Z先生这一流又将两者中和，只不过他的目的是掌控识海情境里的人，让他们变成傀儡。
Z先生从识海情境最初便派人进入研究院，得知实验已接近成熟，他们采取了行动，这次行动明显失败了。识海情境研究室的人尽管意见不合，不容置疑地对如何利用识海情境达成一致，识海情境的主动权必须在他们手里。
实验数据被毫不手软地付之一炬，研究院深陷火海，Z先生虽然不在现场，他也见识到了识海情境的效果。
“方徘回，你非常聪明，利用识海情境探到我的底细，还将人拖进这个庞大的副本空间体系。”
Z先生无奈笑道：“让我再一次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不过，如果这个空间无人逃生，你的苦心就全作废了。”
门外冲进几名保镖，将方徘回围住。
默不作声的带教官FX突然道：“他若是死了，你也会在识海情境灰飞烟灭。”
Z先生：“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天真！这位执行官多变态才能将自己分成无数形态。”
方徘回垂首不自觉抿了下唇，低声笑道：“我很想问一句，Z先生觉得，哪一个才是识海情境的本体？”
他抬眼看着Z先生攥紧的手，就像看着困兽在笼子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不醒，识海情境的所有空间休眠后，空间里的角色再也醒不过来。
Z先生深藏多年从庄不识身边发现了方徘回的分裂，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识海情境的主体，又有多少形态。可他等不了了，副本空间注销的霎那会在上空开启副本超市和现世的连接门，在识海情境崩塌的瞬间也将出现一扇门，那是他唯一离开识海情境的通道。
“我想问的是，方教授有机会知道答案吗？”
只见Z先生手臂一抬，保镖立时一记重力将人砸昏过去。
Z先生这才看了眼带教官FX，怒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为何你出现在副本超市，跟他形影不离。因为他在数据中心看到盗取研究成果的你，又从你的识海情境找到我的踪迹。控制一个人先将他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时刻观察提防。”
带教官FX想起刚才方徘回的评价，这么多年他在方徘回身边待的时间比庄不识更长，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最先进入副本超市的同等级执行官，他觉得自己更像是方徘回的学生。方徘回在识海情境只是观察提防他吗？
Z先生见他这般失落，心生冷嗤，道：“我最好的研究员，不管他之前对你如何，信任还是提防。当你到轮回渡口找庄不识的时候，就已经做了选择，他是识海情境的缔造者，你在他眼里背弃了这个空间。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完成，别再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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