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野有蔓草【完结番外】>第42章 我就是你的家

  这些天纪向晚都在围着叶秉烛转,叶秉烛也几乎不回寝室,好在他们学校并没有查寝的习俗,只是寝室长报个人齐就行了。

  叶秉烛这个专业的课也不算少,只是第一个学期的课表尚且能看,只有一节是公开的大课,等到上课这天纪向晚总算圆了自己一个心愿,跟着叶秉烛去上课,坐在他旁边看他记笔记。

  叶秉烛被他盯急了,就说:“有时候可不是按花名册提问的,小心把你提溜起来问问题。”

  纪向晚笑:“不是有你吗?”

  叶秉烛冲他笑:“就不救你。”

  纪向晚低下身子趴在桌面上看他写字,说:“你昨天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秉烛抬手用笔杆敲他:“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昨天什么也没做好吗?”

  纪向晚貌似无辜地看看他:“我也没说什么啊。”

  估计叶秉烛嘴是开了光,又或者是纪向晚太显眼,真被老师遥遥地点了起来:“倒数第二排最左边的那个,穿白T的男生,别看你旁边,就是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纪向晚一脸迷茫地站了起来,叶秉烛低着头差点笑出声,纪向晚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胳膊。

  老师指了指白板:“《华沙—牛津规则》是国际商会专门为解释什么合同而制定的?”

  纪向晚又捏了捏叶秉烛,小声问:“是什么?”

  叶秉烛在草稿上写了大字推给他看。

  纪向晚瞄了一眼,立刻回道:“CIF合同。”

  老师看他一眼:“对了啊,坐吧。”

  叶秉烛笑得直颤,说:“我说什么来着,现世报了吧。”

  纪向晚还没对他下手,老师又点人了:“刚刚那个男生旁边穿黑T的男生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叶秉烛啊了一声,迟缓地站了起来。

  老师问:“某外贸公司按CIF术语出口坯布1000包,根据合同规定投保水渍险。货在途中因船舱内淡水管道滴漏,致使该批坯布中的200包遭水渍,保险公司应对此负责赔偿,这句话对不对?”

  叶秉烛挑眉,小声嘀咕:“这么长。”

  纪向晚意味不明地捏了捏他的手,大概是幸灾乐祸吧。

  叶秉烛想了想,答:“不对,水渍险只负责咸水所造成的损失,不负责淡水所造成的损失的赔偿。”

  老师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转,摆手让他坐下,说:“好好听课。”

  叶秉烛坐下后抬手拍了一下纪向晚,低声说:“明明是你没有好好听。”

  纪向晚笑着捏他的手:“好,我不闹你,你听课。”

  他们这样腻歪了快一周,周五下午就可以回家住两天了,他们回去的路上叶秉烛突然想起来一个事,用胳膊肘捅了捅纪向晚:“哎,上次谁说把奶茶接回来帮我照顾奶茶的?”

  纪向晚愣了愣,笑:“这不是,一直都对你寸步不离嘛。”

  叶秉烛正刷手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我俩又上了学校表白墙。”

  纪向晚警惕地探头过去看:“谁表白你了?”

  叶秉烛给他看:“不是,这表白墙什么投稿都接,看看我俩,在神仙爱情分栏。”

  纪向晚立刻喜笑颜开:“我喜欢这个分栏名称。”

  叶秉烛啧他:“我就说你太招摇。”

  纪向晚委屈:“不行吗?”

  叶秉烛摸摸他的头发:“我是说你长得太招摇,招蜂引蝶。”

  纪向晚扣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指:“好吧,我接受男朋友的赞美。”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叶秉烛也进入了考试周,对于平常不划水的同学来说,考前只是巩固加强,对于划水划出大瀑布的同学来说,就是开天辟地了。

  叶秉烛成绩向来好,而且第一个学期的考试课也不算多,就是平常作业多了点,他一月五号就考完了全部内容,此后就开始放寒假了,但是也没见他有多高兴。

  纪向晚二十号开学,再拖十六号也得出发,以他水土不服的来势汹汹,落地必须得调整两天,也只能提前走。

  这十几天听起来似乎挺长,也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越到后几天两个人就越发黏糊,像是要把未来的半年份都提前预支一下。

  纪向晚要走的头一天叶秉烛还特意拉着他去买了菜,跟过年似的弄了好些道菜,也是一番大折腾,收拾完两个人躺在屋里聊天。

  纪向晚知道他有多不想自己一个人过年,竹溪叫过他去一起过年,他也拒绝了,人家要去湘城和自己家里的人过年,他怎么好意思跟着。

  竹青还在疗养院,那段时间也不会允许亲属探望,而且叶秉烛去看她的那几次也觉得她似乎不大好,更不能说接回来这种话了。

  两个人静默地躺了一会儿,叶秉烛先开口了,说:“我前一段时间去看我妈,她有一次精神还不错,我就跟她探了探口风。”

  纪向晚正心思百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

  叶秉烛笑:“问她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

  纪向晚紧张起来,问他:“那,怎么说的?”

  叶秉烛说:“你紧张什么——她说,我喜欢就行,然后我就假装开玩笑,说我要是喜欢男孩呢?”

  纪向晚都要坐起身看他了,又被按了回去,叶秉烛又说:“她还是说,我喜欢就行,我就说下次把你带去给她看看。”

  纪向晚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可以去吗?什么时候能去?”

  叶秉烛好笑地看他:“最近我都去不成,等你放暑假,总有机会去看看,说不定那时候她精神会更好一点。”

  纪向晚翻身去吻他,说:“都会好的。”

  这一次做的比纪向晚刚回来时做的还要凶,有些人盼望久了,乍一回是惊喜,是意乱情迷,这份盼望再要送走,就是报复性的狂乱,人还没走,心先空了,什么东西都变得空落落地抓不住,在仿若得而复失的感受中就会变得脆弱变得胆小。

  纪向晚不想折腾他,只想正儿八经地欢愉一场,估计是快过年的缘故,到处都能闻到喜庆的味道,叶秉烛的空就格外扎眼,不折腾,就害怕得要哭。

  纪向晚看他累得不行,捋了捋他汗湿的头发,问他:“歇一下?”

  叶秉烛就摇头,趴在他身上不乐意起来。

  纪向晚知道他害怕什么,吻了吻他,刚刚看他失神都没敢太大动作,这会儿倒是不管不顾,直到把人真弄哭了才又问他:“还来不来?”

  叶秉烛不说话,看样子不太想来了,半天才哭着问他:“能不走吗?”

  纪向晚心里一拧,把他抱在怀里,下巴轻轻蹭过他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人家的大孩小孩都喜欢过年,除夕是家庭的节日,也只有在这种日子,叶秉烛才会真切地感觉到,他没有家了。

  他说不觉得自己可怜,他是在爱里长大的,那是别人不能觉得他可怜,他的童年,他的少年,的确不需要谁来可怜他,只有他自己,才会偶尔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觉得自己真是可怜,他摘掉了各种光环,只是一个连年夜饭都得自己吃的、没有家人的小孩。

  纪向晚真想说,不走了,但那是将近一个月的课程,这么长的假,估计会被严格的学校教育体制直接劝退。

  叶秉烛暑假时的义正言辞、成熟大气在一个节日面前丢盔弃甲,他最痛苦的日子都自己熬过来了,只是见过烟火绚烂,哪怕只有一瞬,也无法再忍受死寂的深海。

  又或者是,一旦有了依仗,便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回小孩。

  纪向晚低头吻他,看着他哭,只是机械地一遍遍给他擦眼泪,叶秉烛本来就有点神思恍惚,攀着他的肩头,像告状一般哭诉:“别人都有,就我没有。”

  纪向晚轻抚他的背,哄小孩似的:“别人有的,你也有,只多不少,不够的,我给你补,好不好?”

  叶秉烛抓着他的手,又说:“哥,不走行不行?”

  纪向晚难受地闭了闭眼,愧疚感水涨海涌,局促地去摸他的手指,只想着,你再等等我。

  纪向晚又去吻他的眼泪,说:“不怕,我在哪都想着你,你不是自己过年,不怕。”

  叶秉烛大概是哭累了,头还抵在他肩膀上,说:“哥,我腰疼。”

  纪向晚伸手给他按腰,说:“还逞不逞能?晃两下就蔫巴了。”

  叶秉烛抬脸看他:“还逞。”

  叶秉烛说:“哥,再来一次。”

  纪向晚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不折腾了,我抱你去洗澡。”

  好不容易哄去洗澡,叶秉烛非缠着人不松手,真答应他,他又不安生,后面稍微碰他一下,他就越过纪向晚的脖颈咬自己手腕,咬的快出血,又是好一番劝才让他松嘴。

  纪向晚看他这做派一阵气闷,伸手往他身后掴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害怕,也知道你难受,你别咬自己,你咬我好不好?”

  叶秉烛说:“你打我?”

  纪向晚又掴了他一下:“你自己看看手咬成什么样了。”

  叶秉烛眼泪唰地又掉下来了:“我都没有家了,你还打我。”

  纪向晚没收力,又打了他两下,叶秉烛被他这手劲打的直躲。

  纪向晚说:“谁让你瞎说的。”

  叶秉烛不搭他的话,只说:“你打我。”

  纪向晚凑过去吻他,又哄:“不打你,别哭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