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看来是我大意了。”
身后突然传来抱怨声。
卡萝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却见刚刚被她一刀割喉并捅穿心脏的人居然站起来了。
是反转术式！
她没想到对方会反转术式，还连那样重的伤都能够治愈。
“伊芙,对不起。”少女突然轻声对身体中的伊芙道歉。
她要连累对方和她一起死在这里了。
她的身上开始疯狂往外涌出黑灰,可惜黑灰刚出来就会被雨水带走,完全无法发动攻击。
“好了,游戏该结束了。”羂索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本来还想着这是自己马上要换的身体,能不造成损伤就尽量不造成损伤,但现在他决定速战速决。
反正反转术式可以修复身体。
因为羂索不再留手,卡萝很快狼狈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冬日里又冷又饿，怯生生地站在面包店门口,最后被好心的老板娘塞了个面包。
那年她七岁。
她看见了影宅中的自己,在正式亮相的舞台上和伊芙共舞,神色紧张，动作僵硬,满心满眼都在害怕考试失败。
那年她十岁。
她看见了被追杀的自己,那样毅然地跳下悬崖，随后遇到九十九由基，迎来崭新的人生。
那年她十二岁。
她最后看见了穿着制服的自己,身边是熟悉的同伴们。
大家正在商量周末去哪里玩，五条悟想要单独带她出去约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好像是昨天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遥远又近在咫尺，卡萝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她应该快要死了,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好困。
她缓缓闭上眼睛，但下一秒尖锐的疼痛直击大脑，灵魂仿佛正在被撕成两半，她痛苦地呻吟出声。
伊芙正在试图强行将自己从卡萝的身体剥离。
同一时刻，刚准备带走身体的羂索停下了动作，神色震惊地看向少女。
——按理应该会被雨水冲刷掉的黑灰，正在一点点覆盖上卡萝的脸庞。
这是伊芙的本体。
羂索警惕地没有继续靠近，站在三米开外看着眼前的异常，他倒是没有太紧张，只当这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反正对方伤得很重，那样的伤势根本撑不了多久。
终于黑灰完全覆盖上卡萝，但随后直接从卡萝身上离开，自己凝聚成一团。
羂索皱眉，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黑灰扑向了他，他试图防守，然而手直接穿过了黑灰，黑灰则迅速沿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身体，眨眼间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试图将身上的黑灰驱赶，然而根本没用，甚至因此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伊芙。”卡萝脸色苍白地看向对方。
此时，黑灰已经开始凝聚成丝丝缕缕的黑线，一圈一圈将羂索缠绕起来，像是在织茧。
这也的确是在织茧，伊芙准备强行和羂索进行合体。
如果成功，她将得到对方的身体，如果失败，她将带着对方一起死去，无论怎么样，至少能给卡萝活下去的机会。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茧就彻底成型，本来还在里面挣扎的羂索逐渐失去动静。
卡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向不远处的茧。
对方宁愿自己死，也想要让她活下去，她同样宁愿自己死，也想要让对方活下去。
这样突然的合体几l乎不可能成功，她必须做点什么。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卡萝感觉自己爬了很久，地上全是她的血，血水混合着雨水染红一大片地面。
她终于来到茧的身边，艰难地将手放到茧上，随后开始往里面注入力量。
伊芙匆匆和她强行分开，大部分力量在她的体内，她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给对方，哪怕这样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随着力量的流失，她的感官变得迟钝，视线逐渐模糊，耳边的雨声仿佛正在远去。
最后她抬起的手也滑落了下来。
“卡萝！”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随后身体落入温暖的怀抱，冰凉的雨水被隔绝。
是五条悟赶回来了。
他在收到高专出事的消息后，直接用术式赶回来的，可惜还是晚了会儿。
五条悟小心地将少女抱进怀里，大脑几l乎无法思考，六眼让他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状态有多糟。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对方濒死了。
“卡萝，你再坚持下，硝子马上就到了。”他颤抖着声音请求道。
卡萝勉强睁开眼睛，然而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过她还是认出了对方。
她想安慰对方别难过，却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嘴唇微动，最后只吐出一句道歉。
声音微弱，几l近呢喃。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看着我死去。
五条悟听见了这句道歉，身体明显僵住，想用力抱紧对方又担心让对方伤势加重，手臂紧绷到青筋暴起。
“你再坚持下，硝子马上就到了。”他不停重复道，“不会有事的，再坚持下就好了。”
像是在安慰对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卡萝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她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
重伤的身体，受损的灵魂，流失的力量，无一不在将她往死亡的深渊里推，她仿佛被无数只手拽着下坠。
黑暗正在一点点吞噬意识。
眼看着少女正在死去，五条悟的神经紧绷到极致，随后果断开始全力尝试对对方使用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很难，将反转术式输出更难，至今整个咒术界也只有一个家入硝子能做到。
但卡萝等不了了，他必须成功。
他摈弃所有杂念，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反转术式中，耳边只剩下少女越来越弱的心跳声。
那样虚弱的心跳声，却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必须成功。
必须成功。
必须成功。
他没有其他选择。
好在命运眷顾，卡萝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感觉到有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
五条悟在最后关头成功实现咒力的正向输出，将生死一线的人拉了回来。
在成功使用反转术式后，他也不敢有一瞬的放松，源源不断地疯狂给对方注入正向能量。
直到少女断骨重连，血肉再生，身上的伤全部愈合，胸膛重新有力地起伏，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随即后怕地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还好成功了。
差点，差点就要失去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