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沈宁知道这个臭小子没有坏心,也不是故意拿自己洗脸毛巾擦地,或许只是想帮帮忙,但是依旧被他这一行为气够呛。

  等沈宁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偷看自己一眼的亦亦,沉声道:

  “走,我带你出去吃早饭。”

  “好。”

  亦亦急忙上前牵住了哥哥的手,走在外面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沈宁起床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早餐店里的顾客并不多,他进去要了两碗小馄饨,又要了一碟子锅贴。

  老板的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煮好的小馄饨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碗里飘着葱花,小馄饨只有一丁点馅料,香味非常浓郁。

  旁边一碟锅贴上面撒着芝麻,下面一层已经煎的焦焦的,还没尝就知道绝对十分酥脆。

  放在平常亦亦肯定要挑三拣四,之前就有发生过让保姆把汤里葱花一点一点挑出来的事情,可现在这些臭毛病仿佛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概是因为之前那顿速冻水饺,对于一个一直伙食不错的亦亦来说太难吃。

  有了那做对比后,今天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算是无上美味,吃到最后甚至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走在人行道上,亦亦拽着哥哥衣角轻轻晃了晃,用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道:

  “哥哥……那,怎么办哇?”

  沈宁把他拽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攥在掌心里,侧过头去询问道:

  “为什么要打架呢?”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哥哥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冷漠,现在脸色难得和缓下来询问起他原因,让亦亦忍不住有些眼酸,委屈的小奶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骂我哇。”

  “骂你什么?”

  “骂,亦亦是孤儿,哥哥结芬,亦亦拖油瓶……”

  越说亦亦就越是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怕哥哥嫌弃他没出息,急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

  “在哪里骂你的?我去找老师调取监控,如果能找到的话,应该可以少赔偿一点钱。”

  “在,教室。”

  “好。”

  回去的路上,沈宁带着亦亦一起顺路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去。

  他把自己想法跟那些同学提出后,约定好在明天中午一起去公司里商量具体的事,暂时不用去公司里上班。

  本来是他们一个宿舍里面的人合伙创业,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做出来的游戏非常有趣,坚信等游戏发布后可以一炮而红,吊打国内所有手游。

  沈宁因为家庭变故,再加上现在带着一个孩子,的确是各方面都不太方便继续下去,尤其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通宵加班。

  这一决定,等于是从合伙人的身份降到了为公司工作的员工。

  好在可以远程办公,之前必须要参加的那些酒会也不用参加。

  原主能为了自己的梦想喝到半夜,醉醺醺再回到公司里继续加班,沈宁可没有那种吃苦耐劳的毅力。

  他打算把原主父母的那一笔赔偿金去买基金,再加上远程工作的工资,只要亦亦不成天闯祸,维持日常生活后应该还有剩余。

  回到家里时间还早,沈宁联系了一下托儿所的老师,提出想要调取监控的要求。

  两个孩子打架,其中一个孩子还见了血,现在正住在医院里,这对于他们整个托儿所来说也算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面对沈宁提出的要求,没怎么犹豫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半个小时后把视频发到了沈宁的邮箱里。

  托儿所里面照顾的孩子大多年龄都比较小,为了孩子的安全,同样也是为了让家长放心,所以基本上每个角落里都有摄像头。

  沈宁去书房里打开电脑时,亦亦也屁颠屁颠跟在了后面一起。

  哥哥坐着他站着,努力踮起脚尖去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那个孩子刺耳的童音从电脑中传了出来,隐隐约约的‘孤儿’、‘拖油瓶’等字眼听的格外清楚。

  “哥哥,亦亦,不骗银。”

  “嗯,我知道,但是你还是得跟我一起去医院里,跟那个同学道歉。”

  本来以为哥哥看见真相后就会改变主意,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亦亦生气的皱起了眉毛问道:

  “为森莫?”

  一双手都牢牢攥紧成了拳头,身体甚至都气到微微发抖,明摆着就是非常不服气。

  “为了少赔点钱。”

  攥紧的拳头松开,只轻轻噘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哦,那好叭。”

  毕竟还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老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沈宁也不太放心,在跟那些合作伙伴约定好的时间里,就干脆把亦亦带着一起。

  约在曾经他们读大学时经常一起去吃的那家火锅店,还难得奢侈定了个包厢方便他们谈话。

  点的鸳鸯锅,就等着沈宁过来。

  发现亦亦也被带着一起后,其中一个人让服务员准备了一杯热牛奶。

  亦亦拽着哥哥衣角,抱着哥哥的脑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询问道:

  “哥哥,谁付钱哇?”

  “他们。”

  “哦。”

  在他们谈起工作上的事情时,亦亦正在握着筷子往火锅里面下食材,煮熟了就夹到碗里,把腮帮子塞的鼓鼓囊囊。

  换做是其他不知情的人,说不准会怀疑这小家伙几百年没吃过饭,被他哥哥狠狠虐待。

  由于即将要讨论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就连四个人里面性格最活泼的那个也没有开口打趣两句。

  “沈宁,你真想好了吗?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明明当初说得好好的要一起努力,等游戏上市后功成名就,谁能想到现在沈宁半路突然要反悔。

  剩下三个人倒没有太愤怒,只不过想到他们即将要分别的时候有点说不上来的伤感。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尽他们所能挽留。

  “我想好了,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这件事。可惜是可惜,但是我只是退出又不是离职,我可以在旁边看着你们的成功。”

  沈宁把话说到这份上后,把其他三个人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弟弟性格太顽皮,请过来照顾他的保姆被气走了好几个,在托儿所里面跟其他的孩子打架,也就只有放在自己身边照顾,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偏偏沈宁工作太忙,前段时间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弟弟,没多长时间就累得瘦了不少。

  “行,那我们一起喝一杯。”

  沈宁拧开易拉罐的拉环,跟他们碰了上去。

  后续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好好商量,以及沈宁的工资问题他们剩下的三个人也得好好商讨。

  沈宁的技术没得说,大学期间就参加了很多个比赛,都拿到了冠军。

  当初刚毕业就有企业向他发出了邀请,开出了年薪三十万的待遇。

  现在他们的游戏刚起步,拥有的资金也不多,就算沈宁跟他们是室友,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那肯定得有。

  对于这个沈宁并不关心,他能看得出来原主这些室友都是很正直的人,相信他们会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待遇。

  再者,如果不满意的话他长了腿,会自己跑。

  现在摆在面前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医院里那个孩子和妈妈还等着亦亦的道歉。

  在V信上跟那位妈妈提前约好了时间,提前一天买好去探望的礼物,又带着亦亦一起去取了钱出来。

  厚厚一沓的现金有好几沓,亦亦看见就觉得有些肉疼,急忙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到医院病房里后,那个孩子脑袋上缠着绷带,亦亦的确是下了狠手。

  上次那个妈妈因为听见亦亦父母去世的原因对他心生怜惜,可在自己儿子检查结果出来后,对他们又没了好脸色。

  所有费用沈宁都当面给了她,顺便还多出了五千块的赔偿。

  亦亦站在哥哥旁边,皱着眉奶声奶气说了对不起。

  在那个妈妈脸色逐渐好转下来后,沈宁才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那段学校里的监控视频。

  “这位女士,我弟弟动手打了你儿子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无缘无故,两个孩子在学校里产生了矛盾冲突。”

  “上次我有提起过,我弟弟父母不久前因为意外离世,现在被我带在身边,面对这类似的言论时他会比较敏感。”

  “这些刺激性的语言我弟弟听了之后生气才会动手,下手的确太重,让你家孩子受苦了我很抱歉。”

  那个妈妈听着从沈宁手机里传出的熟悉声音,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和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孤儿’,脸色非常难看。

  “你不是说是因为你在那里比较受小朋友喜欢,所以他才会跟你动手吗?”

  那孩子一看妈妈这么吓人的表情,瞬间就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呜呜妈妈,妈妈。”

  “沈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赔偿的钱我能收,住院和治疗费我们AA吧,怪我没教好我儿子。”

  她退回的那笔赔偿金沈宁收了,但是拒绝了她AA治疗费的提议,毕竟的确是自己弟弟动的手。

  亦亦躲在哥哥身后,害怕让别人看见自己偷笑的表情。

  哥哥替自己解释,是不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没错?肯定是!!!

  离开医院后,亦亦悄悄伸出手摸了摸哥哥口袋里的那五千块现金,把哥哥的口袋撑出来了一块凸起。

  沈宁垂眸瞥了他一眼,他又急忙收回小手,装出一副乖巧到不能再乖巧的模样出来。

  沈宁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回老家,一边得到原主同意后联系了中介,准备把原主买的这套房子给卖了。

  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亦亦五岁之前他们都不会再过来,三年多的时间房子放置着难免有些浪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父母年纪都大了的原因,再加上亦亦还早产,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被父母养的非常精细,动不动就要去医院一趟。

  沈宁的医术还算不错,想到这一点后给亦亦把了把脉,的确是先天不足。

  有很多事情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比如说养的精细的孩子在接触接触土地大自然后,身体仿佛就被一种看不到的气给养起来了。

  这也是沈宁坚持回乡下的原因。

  再加上原主父母早些年都待在乡下,那个小院子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大城市里如果想让孩子出门运动,接触大自然,不但要跑很远,而且还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沈宁懒得废那心思。

  在沈宁收拾东西的时候,亦亦一直跟在他身后。

  “哥哥,去哪哇?”

  “回乡下。”

  “为什么呀。”

  “花销低,自己种菜种粮食就能填饱肚子。”

  沈宁说完后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把行李箱推到了墙边。

  亦亦待在原地小脑袋瓜使劲儿想了想,好半天后才凑到哥哥面前,用小奶腔询问道:

  “哥哥,亦亦,也种哇?”

  “你不种难不成我来?”

  亦亦急忙摆了摆肉乎乎的小手,轻声嘟囔道:

  “亦亦种,亦亦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