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宋与眠还要赶晚课,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才不到七点。
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许久不见的言涣之,剧组合作后我们也没太多的联系,这次猛然撞见,就见她大包小包地拖着行李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给她让出了路,她也认出了我,在大厅中听了下来了,腾出手跟我打招呼:“常乐,好久不见啊。”
于是我便放过了那趟电梯,留下来跟她寒暄几句:“学姐好。”
看了看她一手一个行李箱,箱子上还放着包,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架势,连拖带拽的略显狼狈,出于一颗美丽的心灵,我上前帮她拉过一个行李箱:“我帮你吧。”
言涣之也没有客气:“那太谢谢了。”
我跟着她一起出了宿舍楼:“打车了吗?”
她点点头:“已经在校门口了。”
“要回家?”
“刚开学回什么家啊。”言涣之笑笑,“找了个实习,离学校太远了,索性就出去住好了。”
我好奇:“你一个人?”
“不啊,还有我男朋友。”
我差点被马路牙子给绊出一个趔趄,转头看她的眼神写满了惊恐:“男、男朋友?”
“干嘛。”言涣之失笑,“我有男朋友有这么让人惊讶吗?”
好家伙,你上个学期才参演了女同性恋微电影,这就火速同居了?
这也太快了吧!
想起她在剧组里一颦一笑把那些姬仔撩的嗷嗷叫的场面,一时间我竟分不清哪一件事给我的震撼更大,惊愕之中口不择言道:“你是直女?”
言涣之眨眼:“我不像吗?”
像…她个大头鬼啊。
我问她:“你上个学期的时候不还是单身?”
她反问道:“你不也是?”
我:“……”
和宋与眠在一起这件事,在我亲近一些的朋友圈里算不上是秘密,宋与眠承认的大方,我也没有什么理由遮遮掩掩,好在我的朋友们都是好人,表示理解的同时还送上了非常真挚的祝福,就连让我一点都不想搭理的陈一格,都在消化了一天后,马后炮一样地私聊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反射弧长得吓人,得意洋洋的对我说:“你看吧,我高一就说你们两个挺配的,我才是真的预言家。”
而彼时我正在电影院和宋与眠经历天崩地裂一般的心跳回忆,根本没空搭理他,再想起来有这一茬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思来想去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消息,就残忍的没再回复。
思绪再跳回到现在,一来一往间我被她给反问了个哑口无言,只有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帮她把行李搬上车后我们就道了别,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没到晚课下课的点,只有我和叶敏敏两条不爱学习的咸鱼相看两相厌,对视半晌后,她开了口:“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有课啊。”我边说边把脱下的外套挂在椅背上,想了想,还是跟她分享了刚刚的所闻,“刚刚回来遇到言涣之,她出去住了。”
“啊?”叶敏敏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谈恋爱了啊?”
我奇道:“你怎么就知道她恋爱了?”
“很正常啊,谈恋爱搬出去。”
“我们班那对不是大一刚好上不久就搬出去了嘛,天天跟连体婴似的。”
我瞪大了眼:“真假的,我们班有情侣?”
叶敏敏咬牙:“靠,你能不能对班里的同学多一点关心?”
我又冥思苦想地回忆了一下,大概,好像,的确,是有见过一对男女,无论什么课都形影不离,但我一直是那种上课铃响就睡去下课铃响才醒来的人,整个班级在我眼里都是模糊的,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关心这些。
现在想起来,确实太过淡漠了些。
“我错了。”我非常诚恳的为我曾经的不用心道了歉,“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
“家里给的多吧。”叶敏敏说,“或者有在外面打工。”
言毕,许是看出了我的若有所思,她的音调突然拔高了些许,原本侧对着我的身子彻底转了过来:“不是吧不是吧,常乐,你也想出去住?”
我张了张嘴,想到了我每个月算不上多的生活费,又想到和宋与眠在路上的关于睡觉的谈话,犹豫了一会,又把话咽了回去。
“暂时没有吧,现在就出去住…太早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越说下去,那些不能播的画面反而越清晰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了起来,说到最后倒是我自己被自己有罪的想象广播给闹了个面红耳赤,在叶敏敏嫌弃的眼神里,我扭捏得像个做作的白莲花:“我还没准备好。”
“少来,你又烟又酒的,给我在这里装纯情。”叶敏敏皱眉,“宋与眠是你第几个女朋友?”
装个屁啊。
“第一个!”我被她激得火冒三丈,“我哪里又烟又酒?就算我又烟又酒,难道就不能做个好女孩了吗?”
“真假的。”叶敏敏不可置信地将我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地打量了一个来回,“那你高中为什么被叫常乐王子?听上去像是魔仙堡出来的一样。”
“还以为你很受欢迎呢。”
“某种程度上…也受欢迎过吧。”
比如每天放学去车棚骑车的时候,都有人等着找我帮忙转交给宋与眠礼物啦。
比如班级女生会来开玩笑的闹我起哄啦。
再比如一些丧心病狂的朋友爱而不得的时候,抱着我肩膀泪流满面,说着还好还有我们常乐王子的时候啦。
虽然确确实实的有被宠爱着,可玩笑终归是玩笑,假王子怎么能真的替代的了真的呢。
王子长王子短的,男人来了又不管。
妈的。
我倒是想受欢迎,这样也不至于面对宋与眠一个接一个的直球时,会羞窘到说不出话来。
放在平时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挺无欲无求的,可今天接二连三的遭遇,让我无法抑制的开始想象起和宋与眠以后,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睡觉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
嗨呀!
我有罪。
熄灯之后,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起那些温热的亲吻的触感,想到牵手或拥抱时肌肤相触时乱了节拍的脉搏,想到最后只觉得我的被窝格外的闷热,忍不住探出脑袋问她们:“你们谁把空调关了啊,好热。”
“你发烧了吧。”何琉奇道,“空调一直没关啊,我们宿舍什么时候关过空调。”
我抬眼看了看,空调的电源灯确实还亮着,心下一咯噔,完了,真的是我自己在烧。
我有罪。
我又灰溜溜地钻回被窝,狠狠地把“宋与眠”、“睡觉”以及“和宋与眠一起睡觉”这些大逆不道的关键词甩出脑海,好不容易刚有一些睡意,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便又把我吵醒,拿起手机发现是苏见泽发来的时候,更加火大的到不行。
那边苏见泽还没有要死心的意思,常乐,在吗?两句简单的开头后,便开门见山地直奔了主题。
“可以帮我找找宋与眠,让她出演我的毕设吗?”
“你们关系好,你说会比较有效果。”
我非常不悦地眯了眯眼,玩了一盘消消乐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理直气壮地替宋与眠拒了:“刚刚去问了,她说没空。”
很快苏见泽就回了过来:“那她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根据她的时间来。”
好家伙,还有完没完了!
我打字:“你拍的什么片子,还能随便定档期?”
苏见泽:“小成本的剧情片,探讨青少年犯罪的,告白那种类型的。”
我问:“你找她演女主角?”
苏见泽:“对。”
我又问:“那男主角是谁?”
苏见泽:“我。”
我冷笑:“不会男女主还搞对象吧?”
苏见泽:“哈哈,对啊。”
我:“那更不行了。”
苏见泽:“为什么?”
我:“因为她对象不同意。”
苏见泽:“?”
苏见泽:“她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苏见泽:“你别骗我。”
苏见泽:“谁?”
在这里,我特意坏心地又开了一把消消乐,在他连发了两个还在吗之后,才切回聊天的页面,粉墨登场:“我。”
苏见泽:“……”
苏见泽:“别闹。”
我火大:“闹个屁。”
苏见泽:“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
我心里暗骂了他一百句傻逼,黑着脸回她:“我们就喜欢女的。”
那边罕见地沉默了,正当我准备再次念着大悲咒重新酝酿睡意时,手机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靠。
这男的还真没完没了了。
我不耐烦地从枕头边又摸出手机,瞟了两眼苏见泽的最新消息,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火冒三丈,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苏见泽:“常乐,你是不是喜欢我。”
动静有些过大,吵得邻床的叶敏敏迷迷糊糊地抱怨:“常乐,大半夜的你拆床呢?”
我又蹭蹭蹭地下了床,从我的柜子里翻出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罐,平复了心情后,发现他还没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见泽:“我想了想,是我不对,很抱歉没注意到你的心情。”
有病吧!
我再也没有耐心在这里感受他的魅力时间,回他:“你有病吧。”
我:“傻逼。”
我:“滚。”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黑删除,掂了掂手里的啤酒,又一仰头,一饮而尽,重新爬上床后,给宋与眠发消息:“以后不要理苏见泽了。”
宋与眠:“早就没理了。”
宋与眠:“他怎么了。”
我气鼓鼓:“他还想让我给你们牵线。”
我:“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他不信。”
我:“非说是因为我喜欢他,阻挠你们呢。”
宋与眠:“……”
宋与眠:“你等等。”
三十秒后,宋与眠发来截图,截图是和苏见泽的聊天框,她给苏见泽发了两句话,分别是傻逼,滚。
字字铿锵,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宋与眠会说出来的话。
我有罪,宋与眠居然因为我骂人了。
磕到了,宋与眠居然因为我骂人了。
哈哈哈。
这种幸福是真实存在的吗。
宋与眠还在叮嘱我:“常乐,把他删了。”
我嘴角疯狂上扬:“早删了,骂完就删了。”
宋与眠:“乖。”
嗷!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