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 好疼。”在见到桑晚后,月白憋在心底的委屈不知怎的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的鼻尖发酸, 带动眼眶点点红润, 瞳孔中爬上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

  桑晚眼神深处透着忧虑, 她紧紧的握住月白垂在身侧的手臂, 细长的手指慢慢抚上对方的眼睛,指尖的湿润让她本就隐忍不发的情感突破而出。

  “乖, 忍一忍。”桑晚五指插入月白的指缝中,两只白皙的手掌相扣在一起。

  这一刻, 桑晚所有安慰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在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眶和那只红肿高涨的脚裸时,她极力想要抑制住自己外露的情感。

  可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一向温和含笑的人, 此刻一点笑意都看不见。

  当时应该把自己彩排的部分放在前面, 这样, 自己就能去看着月白比赛了。或许,就可以避免这次的受伤。

  “学姐。”人一旦有了发泄的出口,就会肆无忌惮的展现出刻意隐瞒的情绪。

  这一刻, 桑晚就是月白发泄的出口。

  月白眼底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滑落向下, 压抑的抽泣声像是锤子, 一下下的敲击在桑晚的心脏,闷闷做疼。

  “别哭。”桑晚手忙脚乱的给人擦拭泪水, 来不及掏出纸巾,她就用手一遍遍的抹干她脸上的泪水:“学姐在这。”

  “学姐。”月白眼眶通红。

  她手上用力, 原本就因为害怕碰到她脚裸不敢用力的桑晚很轻松就被拉到她的身前。

  月白双臂张开,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处。

  桑晚双手僵硬的回抱住对方,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试图缓解对方的情绪。

  “学姐,我真的好疼。”月白的声音哽咽。

  衣服也被泪水浸湿,肩膀处一片凉意,桑晚背在月白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起,声音更是轻柔到了极点,生怕吓到月白:“嗯,我知道,很疼,小白再忍忍,好吗?”

  温柔的哼唱自桑晚口中缓缓流出,配合有节奏的拍着对方后背的手,月白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校医院外,许诺拉着刚到的陈涵涵和赵语道:“桑学姐来了,我们回去吧。”

  陈涵涵探头想要看眼里面的情况,被许诺扯了回来:“别看了,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白手中的力度泄了些,她抱着桑晚的手臂跟着松开,额头小幅度的抬起,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桑晚怜惜的拭去那几滴泪,她见月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双手撑在月白的双肩,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还疼吗?”

  “嗯。”月白细若蚊蝇的应了下:“没那么疼了。”

  桑晚垂下眼睑,在眼皮下方投下一道薄薄的阴影:“小白,学姐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崴到脚吗?”

  “我不小心踩到别人脚了。”月白不想把责任推给别人,虽然许诺等人说是那人主动伸过来的脚,可现在下结论过早了。

  “是这样吗?”桑晚反手移动身后的椅子坐上去,她另一只手拉着月白的手,下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和她听到的有些不同。

  月白点点头,她迟疑了许久,脚裸处的疼痛在冰敷中的作用已经减少很多:“学姐。”

  “嗯?”桑晚等待她下面的话,她另一只手扶着冰袋,换了个位置继续敷。

  “其实相对于脚伤,我更在意的是那女生说的话。”月白低着头,长发因汗水和泪水的原因,杂乱的披散在身后:“她说‘一群只会走捷径的艺术生’,可是,我们学艺术的付出的努力不比学文化课的少啊。”

  “每天的素描,水粉和速写都压的我喘不过气,不敢有一丝的放松,生怕因为一点点的松懈而错过上大学的机会。我也曾在因为瓶颈期而长久的坐在画室中,就为了寻求微小的突破。有的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每天手上身上都是各种碳灰和水粉颜料。临近省统考的时候,甚至有人就睡在画室里。每天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以至于到最后,脊背都不能大幅度的动作。”

  “体育,音乐等其他的模块我虽然了解的不多,可也曾看过体育生在操场上奋力奔跑后压腿的痛苦,音乐生练习完有的连话都不敢说,害怕会加大声带的负担。”

  “无论是纯文化课生和艺术生,都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着,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觉得艺术是一条捷径呢?说实话,我承认学艺术的大部分文化课不怎么好,可艺术就真的那么好学吗?”

  “省统考完,我就立马准备校考。校考结束,又立刻投于文化课的学习。”月白忍着疼痛说出了困惑于心的疑问。

  相对于脚伤,她更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文化课生觉得艺术是条捷径。为什么刻板印象这么重。

  桑晚抿着唇沉默数秒,她没有回答月白的问题,而是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从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中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温水递给月白:“说了这么多,渴了吧。”

  “学姐?”月白诧异的接过。

  “喝点水,润润喉。”桑晚重复道。

  月白只好依言照做,她将水一饮而尽,目光落在米白色的杯底。

  “小白,你纠结的点是在关于‘艺术生走捷径’上吗?”桑晚轻柔的按住冰袋,任由掌心被滑开的水打湿,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消了些肿的脚裸,温声开口:“其实你说的没错,很多人都觉得艺术是一条捷径而忽视了其中所蕴含的艰辛。”

  桑晚食指抵住镜框,又嫌戴着麻烦,单手拿下,折叠好放在一侧:“小白,但现在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脚伤。”

  她舌尖顺着下齿滑落:“其他的以后再说,先把你脚伤养好,好吗?”

  月白张了张嘴,从桑晚来到校医院到现在,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吗”。

  “好。”脚上肿胀的位置又传来细密的疼痛。

  桑晚深呼一口气,她语气软了很多:“小白,我只希望你平安。”

  月白半仰起头,她迷茫的看着桑晚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喉咙像是被人堵住。

  “X光片出来了。”医生朝着两人道。

  桑晚闻言走去。

  医生认真看了看,道:“还好只是普通的扭伤,没有骨折。先冰敷一段时间,等会我再给你们开些药物,利于她脚伤的恢复。”

  “麻烦了。”桑晚等了会,拿到药物后转身去找月白。

  月白离的不远,听到自己脚没多大事也是松了口气,她虚弱的靠在软垫上,一只手把玩着空了的一次性纸杯。

  “这段时间跟我一起住吧。”桑晚不给月白拒绝的机会继续道:“你室友她们应该没时间照顾你,而且学校宿舍都是上床下桌,你一只脚也不方便上下。我之前申请了学校的教师公寓,流程走完就可以了,审批暂时还没下来。但温墨她们之前申请的已经下来了,我已经跟温墨说了,她们会腾出一间侧卧出来给我们暂住,也方便照顾你。”

  月白听了一大段,捕抓到几个关键词,她问:“教师公寓学生可以住?”

  “嗯,没住满的情况下,允许部分学生申请,一般学生会的人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桑晚继续给月白冰敷,她指腹微微用力:“我大一没在学校住,就没申请,本学期刚开学才申请的。”

  “这样啊。”月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桑晚抿唇不语,她认真的在肿起的脚裸上方按摩。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周清言和温墨各自骑电动车到了医务室,在看见月白的脚裸时,两人都不自觉的皱起眉。

  温墨下意识的去看桑晚的反应,在注意到对方眉宇间那层化不开的阴霾时,她清冷的目光沉了沉。

  “月白。”周清言叫了月白的名字,她几步跨过去,查看了一番对方的伤势:“医生有说什么吗?”

  “冰敷,涂点药。”桑晚简单的帮忙回答。

  闻声,周清言多看了桑晚两眼,她扭头与身后的温墨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无奈。

  月白坐在了周清言的电动车后面,桑晚则是怎么跟在温墨的后面。

  四人两车朝着教师公寓的方向驶去。

  温墨有意和周清言的那辆车保持距离,在确定月白听不到后,她朝身后的桑晚道:“你打算怎么办,你发给我的那个视频我看了,那女生的确是故意伸脚的。”

  当看到桑晚发来的视频后,她和周清言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还能怎么办?”桑晚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不屑的看着身侧经过的景物和人:“小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总得要讨回来点吧。”

  温墨迟疑了半秒,她询问:“你该不会是要做什么吧,这里是学校,有些事不能为所欲为。”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在校外处理这件事吗?”桑晚含着笑意吐出一句话。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说完,她疑惑:“我挺想知道你对月白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关心一个跟你没多大关系的小学妹。”

  一开始的运动会选画事件到现在的垫脚受伤,桑晚都很关注。

  桑晚沉默了,半响后:“温墨,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温墨顿住了。

  “你打算对她做什么?”快到教师公寓的时候,温墨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与桑晚自幼相识,对方性子一向温婉柔和,只是这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虽然我很想让她也受一遍小白受的伤,但这肯定是无法实现的。”桑晚淡淡的笑了:“可……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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