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疯狂嘲笑:

  【你还真敢问,为了温绛?你不如说为了你更靠谱一点。】

  【emmm,所以主持人发现了啥细节,该不会是你想太多。】

  【温绛?配?别总拿艾澜哥给他抬咖好不?恶心。】

  问题一出口,艾澜下意识看向温绛,见温绛也在回望他。

  他想移开视线,但空气中好似有一根丝线拉扯着他的眼睛,短暂的移开后,他再次看向了温绛。

  温绛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安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快说啊。”对面的景琛等得不耐烦了。

  艾澜慢慢闭上眼,声音虚浮,像是飘在空中的羽毛:

  “是,我喜欢。”

  说完,他用力攥紧了手。

  与之无关的局外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但就是激动,情不自禁站起身子,疯狂鼓掌。

  霍卿章凝视着桌布花纹,眉间倏然蹙起。

  埋藏已久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感觉豁然开朗,反而愈发沉闷。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温绛身上等待他的回应,温绛只敷衍地说了声:“谢谢艾老师赏识。”

  艾澜原本紧握的双手倏然松开。

  弹幕不可置信:

  【卧槽!我嗑的cp成真啦!】

  【呜呜呜“澜沧江”szd!】

  【前边说不可能是温绛的人呢,出来接受打脸。】

  【温绛有孕在身,很快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但艾老师还是勇敢说出了喜欢,我很难过,要是艾老师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小绛要不把孩子打掉跟着澜哥走吧,他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起码他是真的喜欢你。】

  一片鼓掌声中,霍卿章蓦然起身,头也不回上了楼。

  初次见面,嘉宾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聊天到凌晨,困意上涌才打算回房间睡觉。

  上楼前,温绛忽然被人喊住。

  当他回头后,就看见艾澜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中,被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我今天说的喜欢……”他的语气听起来几分奇怪,声音也有些变调。

  “嗯。”温绛应声道。

  “只是担心如果我说真话,会让你下不来台,所以故意那么说,希望你别当真。”艾澜说完,扭过头,整张脸全部埋在了阴影中。

  温绛笑笑:“我知道,我这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完,转身上楼。

  温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艾澜紧绷的身子才稍稍得以放松。

  轻飘飘一句话粉饰太平,但心里却像堵了只塞子,呼吸都变得迟滞。

  他等了许久,一直到工作人员全部收工,他才上了楼,找到挂有自己名字的房间,疲惫地躺在床上。

  但无心睡眠,索性打开行李箱翻出一本笔记本,乘着夜灯在上面写着什么。

  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封页露出一行小字:

  【小绛孕期记录】

  内容也一笔一划认真记录着:

  日期:12月3日

  状态:良好,无明显孕症。

  晚餐记录:性寒油腻食物没有吃,晚餐吃了炒青菜和麻婆豆腐,辣度适中,温水两杯。

  注意事项:近期有雪,需注意保暖。

  寂静的小镇里,不知是谁家无心入眠的熬夜人在楼下弹吉他。

  弦音浑厚,莫名有股哀伤感。

  温绛打开房间通往阳台的门,这里有一处最多容纳二人的小阳台,木质围栏刷着天蓝色的油漆,角落里摆了些喜寒的盆栽,狭窄却很温馨。

  隔壁房间的阳台与这紧挨,伸手就能够到。

  昏黄色的古朴吊灯下,他看到了扶着阳台眺望远方的霍卿章。

  “代表。”他轻轻唤了声,看得入神的霍卿章这才察觉到旁边有人存在。

  霍卿章收回扶着围栏的手,似乎刻意注意了下形象,单手插兜潇洒倜傥。

  温绛笑笑:“代表出现在这里,可以列入我今年的大事件盘点了。”

  霍卿章却答非所问:

  “今天,为什么哭。”

  “看到了?”温绛笑道。

  “回答我,为什么哭。”

  “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不重要,但我要知道。”

  温绛俯下身子趴在围栏上,望着夜幕下纵横交错的石楼,嘴角笑意久久未能散去:

  “我也不知道,不然代表替我寻找答案?”

  被摆了一道的霍卿章沉默了,他这才明白,温绛并不会告知答案。

  良久,他再次岔开话题,冷冷淡淡地问:“身体怎么样了,还会孕吐么。”

  “好多了。”

  回答过后,又是冗长的沉默。

  温绛忽然直起身子,目光灼灼,映照出霍卿章高大的身影。

  “代表,其实,我很想你。”

  霍卿章的双眼骤然睁大。

  不仅是因为温绛这句话,更因为他抬脚跨上围栏,似乎想直接从旁边阳台翻过来。

  “疯了么?走正门。”霍卿章抬手扶住他,试图把他往回推。

  虽然楼层不高,但摔下去也够他喝一壶了。

  温绛执意要翻,半截身子悬在围栏外摇摇欲坠,另一只脚还在努力蹬上围栏。

  “温绛,趁我还能耐心和你说话。”霍卿章皱起眉头,声音陡然抬高八度,“走正门。”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跌下去。

  霍卿章赶紧伸出双臂,温绛翻过来稳稳落地,但霍卿章却是后怕地抱住他,用力将人揽入怀中,按着他的后脑勺使劲往怀中揉。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没什么理智。”虽然言辞是责怪的,但并不妨碍他把温绛搂得紧。

  温绛依然在重复那句:

  “代表,我很想你。”

  霍卿章重重叹了口气:“知道了。”

  “今晚可以一起睡么?罗马好冷。”

  霍卿章:……

  “医生说,胎儿稳定之后可以同房。”温绛又强调道。

  “温绛。”霍卿章把人推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可能搞错了,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情分,你不必用这种情侣般的语气和我提要求,我要的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明白么。”

  温绛还是笑,并未因为这句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代表,我想你也搞错了,并不是滚了床单就是情侣,我只是在向你提出正常的生理需求,何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想我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孩子的去留问题。”

  霍卿章垂视着他,眼底一片漆暗,眉宇间满是凌厉的痕迹。

  他忽然抬手将温绛拉进房间,关了门拉上窗帘,只留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滚床单不能答应你,只能用手帮你。”霍卿章冷冷道。

  温绛笑出了声,看着霍卿章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看来代表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比起这里虽然短了点,但代表应该有本事让我舒服,对吧。”

  灯光缱绻,将手指镀上一层蜜色。

  温绛叫出第一声时,马上被霍卿章捂住了嘴。

  他压低声音道:“这里隔音不好,你忍住。”

  紊乱的呼吸声中,温绛张开嘴,咬住他两根手指,手指顺势入口,条件反射地搅动着。

  意外的,摸到了舌头中间的舌钉,圆润小巧的珠子渡上了潮热。

  霍卿章不是第一次见到温绛,往期几次见面中,他经常见到温绛带着一些精致闪亮的耳钉饰物,唇钉也见过几次,或许是出于一种自我审美,认为这些都属于明眼可见的锦上添花。

  可不曾想过,嘴巴里竟也暗藏玄机。

  外人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穿个洞的意义是什么。

  他的视线黯了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夹住舌钉:“谁教你打的。”

  温绛轻轻咬了一口霍卿章的手指,示意他松手,随即眯起眼睛笑道:“谁教的重要么。”

  虽然说破大天它就是个饰品而已,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民风开放,就会有人说,舌钉是吃鸡神器,用以提高和谐生活的快.感。

  霍卿章一侧颌骨微微凸出又收回。

  他抬手将温绛拽起来拖进自己怀里。

  温绛一抬眼,看到了试衣镜中自己被霍卿章禁锢其中的模样。

  还未来得及撤出的手指短暂向外抽离,却又在隐忍不住的哼叫声中物归原位。

  温绛别过脸,好似无法直视自己被人一手掌控的狼狈。

  但一只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要他必须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他能明显感受到,霍卿章非常固执,好像在生气。

  自打他知道了舌钉的存在后。

  翌日。

  凌晨五点,霍卿章醒了。

  他看了眼身边还在熟睡的温绛,正欲叫他起床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担心节目组一会儿过来喊人起床看到两人同床共枕说不清楚,可又考虑到温绛昨晚又哭又叫折腾到半夜才睡下,于是自己提着行李箱去了隔壁温绛的房间,将二人房门上的姓名牌调换过来,以假乱真。

  早上八点钟,嘉宾们被节目组准时叫醒。

  MC解释道:“昨天初次见面,冰箱里的食材是节目组送给各位的礼物,但从今天开始,各位的衣食住行需要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

  弹幕齐刷刷:

  【搁这玩荒野求生呢?】

  “每位嘉宾可以获得由节目组提供的七十欧元生活资金,但也只有这七十欧,但不用担心,节目组会根据每天的任务或者游戏排名提供二十至五十不等的奖励,并且你的任务积分决定接下来的部分选择权。”

  “是哪方面的选择权。”

  唐怿问道。

  “各方面的。”

  “首先今天的的任务!因为农场主外出旅游,我们才有机会借住他的房子作为拍摄基地,但对方提出的要求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各位需要帮忙打理他的农场。”

  MC说着,拿出几张颜色不同的抽签条。

  在节目组公布任务期间,温绛坐在摄像头的盲区,通过无线局域网联系上了尚在国内的薛铭远,给他发了消息开门见山道:

  【给我一份参与录制的嘉宾详细信息。】

  远在国内的薛铭远正和身娇体软小男孩玩得酣畅淋漓,高.潮时忽然收到了温绛的短信,顿时萎了。

  再看看他这颐指气使的口吻,薛铭远微笑着捏紧手机,钢化膜出现条条裂痕。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

  按照顺序号,嘉宾们随机抽取了自己的任务条。

  一打开,集体沉默。

  艾澜抽到的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霍卿章则是:【马掌的修剪与保养】

  海崖要负责给农场的看门恶犬洗澡并修剪指甲,唐怿和傅明赫则分别负责清理鱼塘和果树修剪,景琛也抽到了鸡舍清理。

  大概只有天选之子云善初,抽到了“帮助小鹿崽穿上过冬衣物”这种可爱又简单轻松的活儿。

  温绛对着自己的任务条看了半天,缓缓举手:

  “请问……羊羔的拆蛋计划是指?”

  众人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

  MC清清嗓子,笑得和蔼:

  “拆蛋计划,通俗来讲叫做去势,这是一种避免公羊发.情、抑制雄性激素、保证肉质肥美鲜嫩、减少羊膻味的必要手段。”

  弹幕都在哈哈哈,嘉宾们也忍不住善意发笑,但唯独云善初表情极其凝重。

  一片笑声中,突然听到云善初犹疑的一声:“那个……”

  “如果温绛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和他换一下任务。”

  温绛倏然抬眼,不动声色等着看他接下来又要卖什么药。

  MC也开玩笑道:“云老师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所以想要和别人换任务?”

  话音一落,原本嘻嘻哈哈的人群诡异地陷入沉默,MC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怎么……把那件事儿给忘了。

  弹幕孤零零飘过一句:

  【温绛现在孕期,忌讳杀生见血,对胎儿不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弹幕开启热烈讨论:

  【WJ好像怀孕不足三个月吧,这期间最危险,最好不要到处乱跑乱动。】

  【好烦啊,本来我哥抽到的任务又轻松又可爱,结果为了WJ这个丧门星要去做什么拆蛋专家。】

  【说这个老子就不开心了,你怀孕大家可以理解,但这样也要坚持上节目拖累其他人就恶心了。】

  【节目组能不能把温绛踢出去啊,别让他拖累其他嘉宾成不?】

  【别人不说话当人哑巴是吧?请问温绛拖累谁了?昨晚八个人要吃的菜全是他切的,也没因为孕期要求别人一定让着他,所以他到底拖累谁了?】

  好似只要是和温绛有关的镜头必然要引发骂战。不管他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云善初提出调换任务,温绛轻飘飘一句“没关系,不需要调换”,又引来云粉不满的谩骂:

  【不识好歹,初宝有心帮你你还不领情,到时孩子因为意外流掉的话你可别跟我们这哭。】

  【艾澜哥到底看中他什么啊,乌鸡鲅鱼,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怀孕初期我婆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一些孕期禁忌,瘟鸡真是精准踩雷,这孩子要是能生下来多半也是个人魔。】

  【你们真的过了,讨厌温绛就讨厌,为什么要诅咒他的孩子……带上素质上网OK?】

  温绛执意要自己完成任务,谁来说也没用,导演只好叮嘱他的专属VJ,一会儿做任务时多盯着他些,有异样第一时间汇报。

  接下来,直播间被分成八个版块,观众可以根据自己喜好进入任意嘉宾的直播间。

  版块一分,霍卿章与艾澜的直播间人数立马水涨船高,以碾压式的人数将第二名云善初甩出去十万八千里远。

  谁不想看内娱首屈一指的顶流一哥帮母猪做产后护理呢。

  猪圈马厩羊圈和鸡舍被农场主划分在同一位置,之间相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当众人看到节目组按下计时器时就明白了,任务完成的速度和接下来某些项目的选择权有关。

  密不透风的屋棚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暖意,夹杂着动物的气味,环境实在算不上好。

  小羊羔们并不怕生,天真无邪地咩咩叫着向温绛跑来,用刚长出没多久的稚嫩小羊角轻蹭他的膝盖。

  他微笑着抚摸小羊的脑袋,在小羊友好的回应中,他眼疾手快拉住小羊前蹄往桌子上一按,按照刚才农场主徒弟交给他的方式,轻轻摩挲阴囊周围的羊毛。

  猝不及防的小羊:咩?!

  下一秒,阴囊被人轻轻挤压着,明显感受到对方的不熟练,刚舒服了没一会儿——

  “咩?!——”一只羊,叫出了杀猪般的嘶吼。

  囊袋被划开,顿时血流如注,小羊下半生的幸福全部寄托在这两枚小小肉球中,接着被人无情剥夺,最后还要撒上刺激强烈的消毒药水和碘酊防止复活。

  不谙世事的小羊终于深切体会到,原来从天堂到地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被太监了的小羊一瘸一拐跑到角落,对着温绛咩骂了足足十分钟。

  弹幕震惊:【卧槽!看的我幻肢剧痛,这娴熟的手法你说是第一次干这事我可不信。】

  【哈哈哈小羊还在骂,完了,它这辈子都忘不了温绛了。】

  其实温绛下刀时的确有过瞬间的犹豫,面对这种天真的小羊萌生一丝愧疚,但他深知,小羊的命运早已被既定,只是早晚的问题,与其等它享受过羊间极乐再剥夺他的快乐源泉,倒不如让它开始就生于黑暗中。

  这也是为了小羊好呢。

  羊们害怕极了,聚成一堆瑟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不止。

  温绛向它们靠近时,它们立马四散而逃,但不管逃往哪里逃都始终逃不出这粗糙木条围成的不幸的大门。

  接下来,直播间的观众眼巴巴瞅着温绛化身羊蛋终结者,冷漠地拖过小羊,一挤一切一涂,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小羊们愤怒切痛苦的咩骂声始终唤不回他早已飞到鄂尔多斯的良知。

  阉完最后一只小羊,温绛摘下满是鲜血的手套:“搞定了。”

  失去了某些零件的小羊们只觉得胯下生风,缺失感让它们忘了怎么走路,唯一能做的就是伸长脖子趔着大胯对着温绛疯狂输出。

  但温绛听不懂。

  他直播间的人数从第一只太监羊出现后就开始坐了火箭一般直线上升。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羊儿们仍未知道那天拆蛋专家的姓名。】

  【哈哈哈那个头顶有螺旋花纹的小羊还在骂温绛,嘴巴真脏哈哈哈!】

  【笑不活了家人们,7只羊、半小时,我愿称之为魔の右手。】

  【温绛,但凡你犹豫一秒我都不会怀疑你私下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癖好[笑哭]】

  对于温绛来说,明明是最格格不入的事,却也做得最为得心应手。

  仅仅半小时,热搜横空出世:

  #温绛,拆蛋专家#

  #温绛,羊羔公敌#

  百万微博用户在线围观温绛拆蛋,见证其如何解决羊肉肉质不够鲜嫩的问题。

  另一边。

  云善初好不容易才给调皮捣蛋的小鹿穿上毛衣,VJ与他闲聊起来。

  “听说隔壁温老师半小时拆了七只羊,还上了热搜,温老师真的很了不起对吧。”

  云善初给小鹿扣扣子的手倏然顿住。

  他垂着眼,良久,才敷衍地“嗯”了声:“是很厉害。”

  不一样了,这个人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以他从前的智商哪能做到像现在一样处处惹人不痛快,曾经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家伙竟然成长了。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是霍卿章?

  还是艾澜?

  本以为借着他腹中孩子的由头可以参他一本,不成想到头来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倒是次次都能逢凶化吉,并且还给他立住了一些讨喜的人设。

  虽然骂他的不少,但这几年间见过的涨粉最快的也是他。

  云善初牙根咬得极用力,颌骨清晰凸出一块。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与恶犬斗智斗勇的海崖,眼底一片沉黯。

  温绛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后,洗手脱围裙整理头发,他随口问道VJ:“其他人的任务做得怎样了。”

  VJ笑得含蓄:“你可以去看看。”

  温绛放眼望去,不远处,艾澜套着连体工作服,身边躺了只大黑猪,一排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猪仔围着妈妈吃奶,发出稚嫩的可爱叫声。

  猪圈被艾澜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猪妈妈伤口发炎。

  他坐在一旁的食槽上,顶着臭气熏天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

  【黑猪月子日记】

  很意外,本以为艾澜这种性格必然是满嘴嫌弃,但事实上无论多么繁琐脏累的工作他都耐着性子做得有条不紊。

  大概是,想学习更多坐月子的知识。

  隔壁的霍卿章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不凡于常人的学习能力,农场主的徒弟只教了他一遍如何修剪马掌,他很快就能得心应手,并且技巧稳练流畅。

  这很大程度得益于他前半生接受的精英教育,不仅是教会他更多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教会他如何去学习。

  霍卿章熟练修剪着马掌,休息的间隙他问道VJ:“隔壁进展如何。”

  VJ笑得意味深长:“您说的隔壁是指哪个隔壁。”

  霍卿章沉默片刻,低声道:“算了,没什么。”

  说话时,余光不着痕迹看了眼隔壁羊圈。

  有点担心,一向敏感的温绛因为怀孕导致情绪更加不稳定,还没弄明白昨晚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掉眼泪,今天又让他接到了这样血腥的任务。

  真的没问题么。

  霍卿章集中精神重新拾起工具,想尽快完成任务去隔壁给温绛帮帮忙。

  但一向“敏感”的温绛一刀七蛋后早早结束了任务,绕过猪圈和马厩朝着鸡舍的方向走去。

  相较于艾澜和霍卿章,景琛就显得几分狼狈了。

  作为打小在艺术世家长大的贵公子,本以为上节目是风风光光接受众人爱慕的目光,结果被发配到腥臊烂臭的鸡舍和母鸡们斗智斗勇。

  它逃他追它插翅而飞,哪怕只是低空飞行,也是景琛得不到的雌性。

  受惊的鸡群咯咯叫着,扑棱着翅膀做鸟兽四散。

  景琛左追右堵,但多少有点放不开,追半天一个没抓到,只能抱着双臂站在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它们。

  温绛站在鸡舍门口,主动道:“需要我帮忙么。”

  景琛听到声音,立马直起身子,装得一副从容模样:“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余光悄悄瞥了眼温绛的头发。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发型,颜色都大差不离,如果不看脸只看背面确实很难区分二人。

  讨厌有人和他留一样的发型,讨厌温绛。

  景琛高傲别过脸,看向鸡群,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结局却大同小异,甚至有的鸡在逃跑过程中吓得大小便失禁,在空中坠落一坨一坨,落在景琛的头发上。

  这一下可彻底把美人恶心到了,他全然不顾这是寒冬腊月,跑到水龙头下张着冷水开洗。

  水池的积水映照出他狼狈的脸,就像他狼狈仓促的人生。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倒霉了被鸟屎砸中都有可能,可往往,压死骆驼的只是一根轻盈的稻草。

  冰冷的流水划过头皮、脸颊,景琛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泪。

  观众们被这一幕吓到了,弹幕齐刷刷飞过:【不要命啦?!】

  温绛双手搭在鸡舍围栏上,身体放松,像是在看风景。

  洗完头,景琛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毛巾,粗鲁地擦拭着头发,扯下一大把。

  像是泄愤,恨不得把头发扯光,这样就没人和他是一样的发型。

  温绛看完了风景,随手摘了片宽大的梧桐树叶,卷成鸟嘴的形状,又折了根牙签粗细的小树枝,轻轻打磨。

  景琛越看越堵得慌,特别是自己现在一副惨状,温绛却云淡风轻的从容优雅。

  虽然对他多是厌恶,但还是好奇他在做什么。

  接着他就看见温绛捏了把鸡食穿在小树枝上,横穿进刚刚折好的鸟嘴状树叶里。

  涉世未深的小母鸡看到食物后鸡腿都麻了,毫无防备朝着食物进发,刚好被鸟嘴状树叶遮住了视线,下一秒便被温绛提着翅膀轻松抓到手。

  弹幕震惊:

  【温绛有点厉害欸!】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吃太多会死的。】

  温绛将母鸡递给景琛:“给。”

  景琛一愣,犹疑地看着他。

  但又不得不感叹温绛的聪明。

  要想白天抓鸡,需要想办法遮住鸡的视线,鸡被挡住视线后行动夜会变得迟缓,这样抓鸡优雅卓绝且不费吹灰之力。

  景琛犹豫半天并没急着接那鸡,而是高傲扬起下巴:“怎么,可怜我?”

  温绛直言不讳:“我可怜鸡,再这样下去鸡群要集体吓失禁了,严重甚至会影响肉质口感。”

  景琛见自己不接,温绛就一直固执地举着鸡。

  思忖许久,他还是接了过来,促狭的低低道了声“谢谢”。

  温绛倒也不在乎他是否真心感谢,道:“你就用这个方法抓,很快就能全抓到。”

  景琛傲娇地“哼”了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一直到这时,在旁边欲言又止一忍再忍的VJ大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景琛,你的任务是……清理鸡舍,不是抓鸡。”

  温绛:……

  景琛:……

  弹幕:【哈哈哈哈!温绛你是来捣乱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景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围追堵截是为了将鸡全部赶出鸡舍方便他打扫。

  好家伙,直接被温绛带跑偏了。

  他望着手中呆头呆脑的母鸡,再看看满腔热情出谋划策的温绛。

  “噗嗤——”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就是很好笑。

  笑声如泉籁音响,清脆爽朗。

  景琛倨傲地扬起下巴,垂视着温绛:“我都差不多要把鸡都赶出去了,现在都被你弄回来了,你要负责。”

  于是乎,原本看似水火不容的二人因为一场赶鸡大战坚定地站在了同一战线。

  等所有鸡被赶走后,二人衣服上头发上沾满鸡毛,场景滑稽荒诞。

  忙碌了半天的二人忙碌了半天,身心俱疲坐在角落休息。

  景琛整理着衣服,一搭眼,瞟见了温绛后脑勺上的鸡毛。

  他立马移开视线,不过一会儿却又悄悄看过去。

  反复横跳N次后,他心一横,伸出手摘掉了温绛头上的鸡毛。

  温绛:“谢谢。”

  “不谢。”景琛低下头,语气犹豫,“那个……”

  “嗯?”

  “你头发哪做的。”平心而论,当个人矛盾上升到集体矛盾后,原本的对头看着都顺眼了不少,傲娇如景琛也开始试图没话找话。

  他本以为温绛会热情的给他推荐几个圈内有名的造型师,结果温绛诚实道:

  “家门口的理发店。”

  这句质朴又真诚的回答,令景琛心头没由来乱跳一下。

  他作势清了清嗓子,语调变得紧绷:“嗯……还……挺好看的。”

  温绛轻笑一声,没说话。

  他知道,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只要有了第一句好话,就能比好友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

  果不其然,景琛开始主动闲聊起来。

  从他的出生,讲到了现在。

  景琛虽然生于音乐世家,但音乐并非他的志向所在,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不得已按照他们为自己既定好的人生走下去。

  直到高中入学看到校话剧社的学长学姐们表演的话剧《雷雨》,他才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希望借助一个舞台,将所有的压力与隐忍尽情发泄出来。

  可父母总希望自己后继有人,并坚定认为靠着他们的影响力景琛也可以在这条路上发光发热,什么梦想什么追求,小孩子的玩笑罢了,不足为虑。

  景琛曾经参加过话剧面试,凭借实力顺利拿下男一号,可临门一脚自己却被临时替换,男一号变成了温绛。

  从那一天起,恨意的种子从心里萌生,哪怕他最后知道其实是父母从中作梗,温绛也只是顺位顶替,可他不敢同父母抗争,只敢将所有不满发泄在温绛身上。

  即便做着自己最讨厌的大提琴手,可他始终天赋异禀,一举名声大噪,被人捧上神坛称为天才。

  可后来说他江郎才尽写出的曲子千篇一律的那些人,就是将他捧上神坛的那些人。

  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狼狈,上了节目后,这种情绪更是被无限放大。

  所以今天的失控是意料之中。

  “我很讨厌千篇一律和同质化这些词,所以初次见面我看到你我相同的发型,选择坐在你身边,让观众去评判高低,可到头来,我好像还是输了。”

  景琛苦涩笑笑,即便苦涩,也依然骄傲。

  “我不懂。”温绛皱起眉,“我不了解音乐,我只听好听的旋律,哪怕千篇一律,但只要好听我可以循环千百遍。”

  景琛鼻间发出一声轻笑:“我也不懂为什么要和你一个外行人说什么有关音乐的创新。”

  温绛沉默片刻,打开手机翻出最近的流行乐排行榜,点开位居首位的歌曲,播放。

  听完高潮,他得出结论:“不好听,虽然大家都说这首歌引领了曲调风格的新潮流,但它不好听啊。”

  “音乐是带给人快乐、表现内心情绪的途径,好像大家都在追求新意,反而忽略了音乐的本质。”

  景琛一愣,忽然迫不及待追问:“音乐的本质是什么。”

  温绛:“好听。”

  景琛的双眸渐渐睁大,他觉得这句话可真搞笑,但又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

  弹幕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温绛我敬你是条汉子!流行乐榜第一你也敢diss,不过它就是不好听啊!】

  【同感!!!都不知道在唱什么,无病呻吟,怎么上的第一。】

  【卧槽找到家人了,我前几天说这歌很奇怪也不好听,他家粉丝集体围攻我说我土包子不懂音乐,可它就是很难听!听的人心烦!】

  【创新不是创亖,写这种垃圾出来污染耳朵还不如按部就班写点陈词滥调,至少听着舒服。】

  【温绛你放心锐评,出事自己背[笑哭]】

  其中也不乏该歌曲的粉丝:

  【瘟鸡你可闭嘴吧,自己都说自己不懂还来评判什么好听不好听,你懂个der[刀]】

  该条发言立马遭到反击:

  【听歌的有几个懂音乐的?希望你明白,音乐是写给大众的,不是专门写给音乐家的OK?大众的反馈最直观能佐证这首歌好听与否。】

  【高贵的榜一粉,多去听几首歌再来替你家哥哥跳脚吧。】

  直播间风云涌动,屏幕外景琛默默流泪。

  温绛好像说了一个连豆橛子都明白的道理,可不幸的是,大多数人还不如根豆橛子。

  这时,VJ大哥说自己的收音设备出了点问题,要回节目组基地更换设备,要两人在这等一会儿。

  两人闲聊着,聊着聊着聊到了景琛被原主顶替的那部话剧。

  但重点不是话剧。

  “我本以为你和海崖会一直好下去,但不成想,有些人可以共患难却没办法同享福。”景琛道。

  温绛眉尾一挑。

  有趣的来了,陪聊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

  他从薛铭远那里要到了嘉宾信息,其中包括他们的工作经历都写得事无巨细,他看到景琛四年前参与过某话剧的面试,而该话剧的主演却是原主和海崖。

  而根据云善初的信息来看,他和海崖初次相识是在三年前,晚了原主一年。

  温绛本想用这份信息拉拢人心,不成想还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