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送来的聘雁被杀了,我听秋夕说,那对聘雁是被硬生生拽断脖子扔在院子里头儿的,血淋淋的撒了一地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大喜的日子竟干出这种事情来!大小姐这会儿哭的是谁也劝不住,而且——”素月抿了抿嘴,欲言又止道:“而且我还听说老太妃的意思,好像是要拿牛羊来顶聘雁。”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变。

  这牛羊跟聘雁可是差的大发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况且像他们这样有头有脸儿的勋爵人家,在晋京城里还从没有哪户亲事的主礼是牛羊呢,这不是明摆要落人口舌吗?

  若是传了出去,让来往的宾客瞧见,笑不笑话的先不说,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萧家刻薄新妇,要立下马威呢。

  而萧家那边就算知道事出有因,心里大抵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毕竟是聘雁这么重要的东西,偌大的郡王府若是派人细心看管,也不至于会出了这样的事。

  好好地一桩婚事,却伤了两家的和气,这不是摆明拉仇恨嘛。

  可会是谁做的呢?

  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眼皮子底下杀了聘雁,现下是没人发现,可但凡要是被人看见,最轻也得痛打一顿逐出府去。

  “大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有说有笑,无端端的竟遇到这么档子事儿,一辈子就一次,还——”素月是见过萧家送来的那对聘雁的,不管是羽毛色泽还是外形体态,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这要是换做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哭的比她还要厉害呢。

  “宝哥儿,这真的是没法子了吗?”素月虽不喜欢小安氏跟蔡云哲,但对蔡依芙却还是印象不错的,再加上同为女子的身份,心理自然就多了分同情。

  蔡云旗的眉头微微蹙起,自己是了解祖母的,府里不管是谁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能挽救的她都一定不遗余力,可如今竟说出了用牛羊顶上这样的话,想必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也对——

  这个时候除非是大罗神仙,能让那对儿聘雁起死回生,否则——

  蔡云旗摇了摇头。

  瞧着大家都是一脸眉头紧锁的模样,原本抱着胳膊的白屹安,忽然动了动嘴角,吸了口气问道——

  “这聘雁,随便什么雁子都行吗?”

  蔡云旗一听,这话不对,急忙扭过头去——

  “你有办法?!”

  白屹安摸了摸下巴,面色有些为难——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就是有点儿麻烦。”

  “都什么时候了,只要有办法,麻烦怕什么。”蔡云旗一脸正色道,她也不想萧维丞跟蔡依芙的婚事蒙上一层阴影,毕竟这中间还加了一个萧一瑾。

  “你说的也对。”白屹安点了点头,随即便将这有点儿麻烦的办法道了出来“要说这大雁难找的确是真,可偏偏巧不巧,我知道有一个人养着这东西,而且还养了一对儿呢。”

  “谁?宫里的人吗?”蔡云旗问道。

  “差不多吧。”白屹安顿了顿“恭亲王府的林其琛。”

  “竟是她!她怎么会有这个?”

  “你忘了,她姨母可是皇后娘娘呢。”

  ————

  说来也巧,就在前几日,江婉筠受了些凉风身子不爽利,白屹安奉懿旨进宫请脉,林其琛正好也在。

  上次自己好心捂她耳朵,怕她听到污秽之声,结果却被她不识好人心的踩肿了脚,回去愣是肿三四天才好,这事情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白屹安垂着头是一眼都不敢瞧那位郡主大小姐,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啊。

  “皇后娘娘是吹了冷风,引起肺部不适才会咳嗽的,没什么大碍,微臣开了方子,煎药用上两天就不会再咳了。”

  说罢便想起身告退的,却不想又被江婉筠叫住——

  “正巧今日琛儿也在,你也给她探探脉,这孩子成天就在这里陪我,别被我传染了才好。”

  “姨母,我没事的——”

  “听话,你身子本来就单薄,要真是被我传染了,姨母怎么能放心。”

  江婉筠说罢,嗓子又是一阵儿巨痒,帕子捂在唇边猛地又咳了好几下。

  林其琛见推辞不掉,只能沉默应下。

  直到这时,她才抬起眼眸,朝那垂头素手立在身旁的人看去——

  淡淡道:“有劳白御医了。”

  “臣惶恐。”

  白屹安弯了弯腰,随即就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白色丝巾,等林其琛将手腕搭在脉枕上时,自己便把丝巾盖了上去,白皙光滑的手腕清晰分明的躺着两条青色的血管,哪怕是用丝巾盖着也遮挡不住。

  ‘装模作样’——

  林其琛在心中不屑着,都是女子还搭什么丝巾,穿个男装真当自己是男儿了。

  若真要避嫌,刚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怎么不搭?

  合着,还看人下菜碟?

  怎么?是自己的手腕不干净吗?!

  许是察觉到了林郡主不友善的目光,白屹安在心里真是叫苦不迭,自己又怎么惹到这个大小姐了?

  就怕她不高兴,诊脉的时候已经小心的连丝巾都搭了上去,就怕自己这粗手粗脚的再剐蹭着郡主大人,现下还要自己再怎么注意?

  白屹安此刻只觉得,林其琛是没事儿找事,纯属是瞧自己不顺眼儿的那种。

  一旁的江婉筠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不对付的气场,而是瞧着白屹安久蹙不展的眉头,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不是琛儿的身子有什么不对?”

  “啊?哦哦——不是不是”白屹安听到皇后娘娘的询问,这才回过神儿来,急急地摇头“郡主的身子没有大碍。”

  瞧着她说话坑吧的模样,林其琛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舒坦了,似乎就是喜欢看这人出丑无措的样子。

  白屹安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她看自己笑话,却也不敢说什么。

  没办法,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更何况她还是郡主——

  惹不起惹不起。

  “既然白御医都说没事,那本宫就放心了。”

  江婉筠说罢又拉过林其琛的手——

  “话说回来,琛儿可喜欢大雁?前几日陛下送来了好几对儿,你要是喜欢挑上一对儿,在府里头儿养着玩。”

  “大雁?”说来林其琛还没养过这样的飞禽呢,不禁有些动心,难得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姨母了。”

  白屹安见状便现行告退了。

  ————

  蔡云旗一听白屹安说完,立刻便要动身去找林其琛。

  “要不,还是先去禀报老太妃吧?有个大人出面儿,话也好说。”

  素雨稳重却想的也多,毕竟是这样的大事,恭亲王府同郡王府平日又没什么交情,就这么贸贸然过去,人家能不能给这个面子都不好说,万一下不来台了,不就把宝哥儿拖进水了。

  蔡云旗明白素雨的意思,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不过现在时间紧迫,眼看吉时就要到了,这会儿再去禀报,又免不了要商量一番,况且以蔡文征的性子,要他去求恭亲王根本不可能,到时候还不是要劳累祖母出面,那样的话还不如自己过去算了!

  “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素雨闻言,连忙垂头向后退去一步“是奴婢僭越了。”

  此时的林其琛已经随着林勉到了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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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勉自然是要去男客的桌子,而林其琛便由子鸢跟着去了女宾的桌子。

  蔡云旗老远就瞧见了她,但又不好直接过去,恰巧身边的素月跟素雨又不在,杵在原地正无措时,幸好子鸢足够机灵,瞧见了自己。

  “小姐,您看那是蔡世子——”

  林其琛顺着子鸢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蔡云旗对自己挥着手,不禁有些疑惑——

  这人有事找自己吗?

  “过去瞧瞧。”

  “是。”

  找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蔡云旗便急急地道明了来意,以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请郡主能帮在下这个忙。”

  林其琛虽然脾气古怪,不喜与人多有交集,可心肠却是个软的,何况都是女子,谁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倒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

  再加上蔡云旗这般说辞,反而让自己刮目相看了不少,为了个不是一奶同胞所出妹妹,竟能拉低身份来找自己,不管是真的心疼妹妹,还是为了不让郡王府出丑,他这个世子可谓尽心尽力了,是个大丈夫所为。

  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大雁才不过在府里养了三日,自己谁都没说,他是如何知道的。

  莫非这人手耳通天?

  不过这话林其琛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当初自己因为婚事,欠了他一个人情,所幸接着这事还了,也正好。

  往后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子鸢,速速回府将大雁取来。”

  “是,小姐。”

  蔡云旗闻言,连忙出声道谢。

  林其琛并未多言,颔首便离去了。

  等到子鸢将大雁取来之时,林其琛就撞上了同蔡云旗并肩而行的白屹安。

  白屹安是做贼心虚,一瞧见林其琛立马就低下头去,抠着手指半天不抬起来。

  林其琛是谁啊,还不一下就把这人看穿了,当日姨母赐雁给自己的时候她不就在边儿上请脉嘛。

  这事儿除了她,谁还知道。

  再看一眼她同蔡云旗并肩站着的模样,心里顿时愤愤起来,这人怎么就一点男女之嫌都不懂得避讳?

  就算自幼从小相识也不该这般无所顾忌。

  趁着蔡云旗将大雁装回笼子的时候,林其琛疾步上前走到白屹安身旁,嘴角似笑非笑的扯着——

  眼瞧郡主大人越走越近,白屹安心里咚咚的打鼓。

  “看不出来白姑娘竟是个古道热肠的。”随即林其琛的声音却又凛冽下来“我不过就是让你包扎了一次伤口,你倒好拿了我一对儿塞外大雁。”

  话音而刚落,蔡云旗便从屋子里出来,手中的大雁已经被放进了笼子里。

  “今日多谢林郡主了。”蔡云旗拱了拱手再次道谢。

  “蔡世子客气,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就先走了。”林其琛微微颔首。

  蔡云旗点头回礼。

  林其琛转过身的一刹,余光又瞥了眼白屹安,那人还低着头呢。

  人家前脚一走,后脚白屹安耷拉着的脑袋就直了起来,二话不说重重的在蔡云旗的肩上捶了一下——

  “你今日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那位大小姐肯定知道是我把她有大雁的事情说出去的,看着吧,这回我开罪了她,指不定往后要想什么法儿报复我呢。”

  瞧着白屹安一脸苦哈哈的表情,蔡云旗却不这么觉得。

  “我反倒觉得,林小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那是你还不了解她!”白屹安哼了一声。

  蔡云旗难得少见白屹安这么较真儿,不禁有些好奇——

  “阿姊很了解林小姐吗?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啊?”白屹安一愣,立马挥动着袖子“我我——谁跟她熟悉了。”

  说完瞧着还是满脸疑惑的蔡云旗,急忙又说道——

  “快去给他们报个信吧,不然你那个妹妹非得把自己哭瞎不可。”

  “可——”

  “可什么可,别可了!快些过去吧!”

  白屹安在蔡云旗身后推着,总算是把人送走了,自己则停在原地大呼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自己这是慌个什么劲儿?!

  奇了怪了!

  幸好蔡云旗及时赶来了,不然哭瞎眼睛的又何止蔡依芙,来带着小安氏都得一块哭瞎。

  屋子里嚎啕一片,母女两个抱作一团。

  蔡云旗怔了怔,随后才开口轻道一声——

  “姨母。”

  小安氏抹了把眼泪,瞧见是蔡云旗,深吸了两口气,缓了缓——

  “你、你怎么来了?”

  蔡云旗又看了眼蔡依芙,两只眼都快肿成核桃了。

  “大哥——”蔡依芙沙哑着声音。

  蔡云旗虽说跟小安氏有隔阂,但对这个蔡依芙这个妹妹,却没什么偏见。

  望着她抽噎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那恶徒也是看人下手,竟挑蔡依芙这种受了委屈只会躲在屋子里哭的姑娘。

  “姨母,妹妹,都不要哭了,聘雁的事情我解决了。”

  此话一出,小安氏的眼珠子差点儿惊的掉出来。

  “你说什么!”

  蔡依芙更是拉住蔡云旗的衣袖,颤抖着声音——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蔡云旗点了点头,又看向还缓过神儿来的小安氏“姨母,快叫人来给妹妹上妆吧,时辰快到了。”

  就在这时,秋夕声音从门外头儿高声传了进来——

  边跑边喊:“小姐!夫人!有聘雁了!有聘雁了!!!”

  小安氏这才猛地惊醒,顾不上其他,连连叉腰冲着门外喊道——

  “快快!快去打水给小姐洗脸更衣,叫婆子们全都进来伺候!”

  屋子里一扫之前的颓丧之气,霎时就积满了人,蔡云旗见状,便默默离开了。

  有了聘雁全府上下又是一片欢腾——

  小安氏在蔡依芙的屋子里忙的脚不沾地,蔡文征在前头儿应酬的不亦乐乎。

  只有春芳园蔡依柔发疯了一般把屋子里所有沾了红色的东西毁了个干净,癫狂的就像个疯婆子——

  司临霜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

  “柔儿啊,柔儿啊。”

  蔡依柔不恨别的,只恨自己还是心太软,不够狠。

  作者有话要说:  白屹安:其实你是吃醋对吧?

  林其琛:我拿刀砍你,信不信?

  蔡云旗:刀来啦——

  说好二更就二更,虽然有点晚

  友情提示:尽量不要跳章哦~~~这几章比较连贯,跳怕接不上感谢在2021-07-25 01:38:12~2021-07-25 19:3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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