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择木对着芒寒的视线，轻笑一声，说道：“救人也救己。”
其实，他没觉得他救了谁，又没人因他而活，所有人就该这么走下去，和他无关。
芒寒大概是在思索这句话，垂着眸没回复。
阿铁白了一眼，觉得周择木说好话比赛能拿第一名。
但她好歹这时候没呛声了。
周择木是挺垃圾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不过阿铁也承认，在大多数人的看法中，周择木绝对不能是令人嫌恶的。
她也一样。
讨厌归讨厌，看不对眼归看不对眼，但她良心还在，能够实话实说。
周择木和阿铁之间，虽说有天生看对方不对眼的成分在，但梁子结下也是有原因的。
阿铁那一口，的确是把周择木给咬醒了，导致周择木像是闹了半年的起床气，始终低落。
但周择木真因此把阿铁打一顿或全赖到阿铁身上，倒还不至于。
阿铁嘴臭，自个儿也算个实验产物，完全没有社交礼仪。
她对周良好，是因为看上了周良和他契了约，但对于周良的哥哥周择木，她压根没有爱屋及乌的情感。
又因为，和周良刚遇到的时候，就是为了救周择木这个昏迷不醒的大累赘。
阿铁没看到他们以前一起闹腾的肆意青春，于是把周择木这个丧气鬼定做了占着人类莫名其妙的血缘关系，连累周良。
周良那段时间看着周择木也不好受，好言劝说、温言宽慰，全被沉默阻挡，气急了骂几声，还被阿铁学了个十成十。
但大概是因为阿铁那一口铁牙咬过周择木，周择木对周良沉默应对，和阿铁倒是口角争锋。
也是因为这样，周良干脆没制止阿铁的呲牙咧嘴，好歹能让周择木不会退化成哑巴。
结果时间久了，阿铁更是还能做到主动挑事了。
那次紧急跳跃，周择木又作死耗光自己精神力。
周良这种常年跟着周择木闹腾的人都被颠得晕头转向。
他一手捏紧座椅，一手抱着黑白团子，晃出了残影。
他忍着快颠出来的胃，声音从咬紧的牙关挤出：“你发什么疯？”
这声音挤牙膏还爆鸣破音，实在难以分析说的是什么。
周择木不知道有没有靠着多年默契猜出，但无论怎样，他发病疯起来的时候的确没人能够阻止。
阿铁不一样，阿铁想咬人的心也没人阻止得了。
她也被颠得虚脱，残影中见周择木装聋，牙全呲出来了。
此刻追兵迎面就是一个炮弹，周择木跟挑战极限找刺|激似的，躲也不躲。
周良拦都拦不住，阿铁一个飞跃对着周择木手臂就是一口。
总之不知道是不是阿铁的铁口真有什么威力，周择木那块空缺的精神力就出来捣乱了，飞船瞬间没了指挥人，属于自动驾驶状态。
然后周良就出事。
他几乎立刻接过驾驶，一个紧急跳跃，飞船被轰烂了半个壳，他的精神力也被搅乱，导致昏迷了将近五年，成了植物人。
虽然异兽的年龄不能拿人类来相比，但阿铁的心智其实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十五六岁年纪。
这件事就是巧合，恰好周择木犯病，恰好阿铁一咬精神力就出事，恰好周良紧急跳跃的那个跳跃点是非正常跳跃点，空间紊乱。
总之，在这件事中，阿铁满心的不知所措，像是犯错后发现成果承担在平时护着自己的人身上，再没了嚣张和有恃无恐。
周择木默不作声将一切过错放在自己身上，阿铁找到了宣泄口，也将错就错把害怕无措放在明面上。
之后这两个惶恐不安的小孩和沉默寡言的大人在太空共处飘了好一段时间。
周择木还是用不了精神力，阿铁也开不了飞船，他们是在逃犯，也没人愿意把自己的安全放在自动驾驶上。
这两人罕见地出现平和状态，都诡异的沉默。
阿铁偶尔看到躺在救护仓的周良，会催周择木想办法，然后就展开成谩骂。
后来，阿铁也明白自己是毫无道理的蛮横，后知后觉，她才良心发现，主动和苏乘把快疯魔了的周择木押回了刻托星。
虽然她仍然和周择木很不对付。
阿铁隔着周良又瞧了一眼周择木。
总之她每回想起以前的事，就能对周择木看稍微顺眼一点。
周择木恰好一抬眼对上了视线，瞬间吃了屎一样恶心，浑身一抖，骂道：“你膈应谁呢？”
阿铁脸色发青，收回自己刚刚的心里话——周择木就是令人嫌恶的贱|人！
她恼羞成怒，为自己对周择木的好脸色悔不当初，但此刻被劈头盖脸啐了一句，实在是掉了面。
阿铁把怒火转移到转盘上，带着杀人的力道，猛地一敲。
那转盘没头没脑挨了一顿，指针转得疯狂，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过大家大概也心知肚明。
现场只剩下两个姓周的和两个异兽，而这什么娱乐局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搞鬼的，但不变的肯定是，这两个异兽会凑在一局。
指针停下。
红针芒寒，绿针阿铁。
周择木挑了挑眉，望向芒寒。
这异兽还说要送绿针给他，显然也是能搞鬼的一份子。
芒寒看过去，也扬了一下眉尾，大有种我就这样你管我啊的嚣张模样。
周择木失笑，没说什么，转头望向阿铁，懒洋洋道：“请提出你那没什么营养的问题。”
阿铁恨不得撕烂周择木的嘴。
她冷冷一笑，一口气放出重磅消息：“芒寒，请说出你觉得周择木那个贱|人什么时候会用上他哭着求着我找来的解除契约的方法。”
“……”
话很长，重点不多，但足够重量级。
阿铁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或者说出你觉得周择木勾勾搭搭过多少异兽并无情抛弃。”
“……”
芒寒面无表情看向周择木。
阿铁乘胜追击：“再或者说出你觉得周择木找到他以前的异兽后会不会立刻化身抛弃异兽的人渣。”
“……”
这下连周良都震惊了，瞪向周择木，大概是想吼：你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阿铁最后说：“还有，周择木放浪得为了和别人半夜聊骚而特意拉着刻托凌晨不睡觉给他修系统，请说出你的看法。”
“……”
周择木对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心惊肉跳。
空气缓涩流动，于是有了开头一幕。
芒寒的视线如芒在背，其他人的看戏之魂疯狂燃烧，周择木的额边缓慢滴下大豆般的冷汗。
芒寒盯了大半天，见周择木不说话，终于发话了：“所以你又在骗我？”
周择木冷汗掉得更快了，连忙否认：“哪里有哪里有，这顶多算瞒，没骗的成分。”
“不信。”奈何芒寒学精了，实在没这么好忽悠：“你哪天不是这么说的，上回晚上你还说……”
“等等等等——”周择木几乎是飞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做贼心虚低声道：“这些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
芒寒眨巴了一下眼，表示好的，然后偷偷亲了一下周择木捂住他的手掌心。
周择木浑身发麻，一个激灵，刚想骂不要瞎亲，就听见“啪”的一声。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圆桌的众人。
“……”
完蛋了，这群人还在看戏！
这群人不仅看戏，还看得津津有味，差点拿着拍摄器怼面前拍。
而那“啪”的一声，是周择木正对着的虚拟屏发出的。
虚拟屏连接通话，隔着星际时代意义上的十万八千里，远在天边的人隔着屏幕看到这一幕，那豹子尾巴差点没敲烂地板。
周择木实在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甚至有种把整个刻托都给卖出去的冲动。
但他此刻更想把阿铁给卖了。
周择木横眉骂过去：“滚蛋！挑拨离间的一律处死！”
周择木是丝毫不想自己是怎么在周良面前肆无忌惮说阿铁坏话的。
阿铁冷笑，骂回去：“真一律处死，你哪里还有机会待在这儿。”
周择木对在众人面前打情骂俏这件事做的还算是轻车熟路的，但对于今天大概是有外人在，他格外的恼羞成怒且害臊。
这种害臊像是早恋被家长发现一样，让周择木都没能敢抬起头来。
但芒寒可就丝毫没有这种情绪。
他冷静得很，完全没有达到阿铁想要的情况。
原本她还以为芒寒能闹周择木，结果就是，芒寒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之后，声音平稳对阿铁说道：“你要我回答哪个？”
阿铁愣了一下。
她倒没有对芒寒有什么恶感，刚刚那番纯粹是针对周择木的。
但她也没想到芒寒这么平静。
如果换阿铁知道周良这样，首先不说其他，就是勾搭其他异兽都够恼怒了——异兽天然对契约者有独占欲。
虽然不同异兽脾性不同，有的温顺有的蛮横，甚至有些异兽在契约者那里十分没有权力，十足的工具人，契约者也不把他们当作伙伴。
但阿铁这种，绝对不是其中。
芒寒那种，也绝不在其中。
阿铁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为难同类了。
芒寒没同类情感，阿铁还有呢。
更何况，阿铁对于芒寒，总隐约觉得有些情感。
但这种情感很难形容，要说是对同类的惺惺相惜倒也不只是这么浅薄，大概更像对传承长辈一样的避让。
她知道芒寒也是实验产物，他们之间大概在实验中有过什么不知情的交集。
阿铁神情恹恹，讪讪回答：“算了，你让我们八卦八卦，说一下你和这个贱|人的初次见面吧。”
她嘀咕道：“也不知道贱|人什么样才能拐来芒寒。”
这句话倒是让周择木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有很多次初遇，但第一次初遇和初识，还真是靠周择木的犯贱。
周择木心里莫名想起一句话——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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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大水了嘛？水了嘛？水嘛？
——不水~
顺便一提，虽然知道番外好像没人追（点击都跳水且近乎于无啦），但还是和你们说一声，随缘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