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绒笑着说,留恋似的圈在他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昭言眉梢一挑,沉默地回应他的拥抱。

  如果是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话,自然应该在任务完成后彻底离开这里,甚至是没有意思牵挂地离开。

  可是所有打算都在与苍绒日益亲密中瓦解了。

  他们渐渐没了声音,在颈间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抬手揉了一把还在往里蹭的脑袋。

  “不会跑的,我不会跑的。”昭言喃喃道。

  后半夜的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虎族只在昭言说的区域中行动,或站或坐,就连平时最大惊小怪的老三都安静了许多,像是它从来就这般沉稳,反倒是老四,焦虑得话都说不完整。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密林里,总觉得密林里才安全,下雨也有地方躲……”老四磕磕巴巴地说完,一头栽倒在了老三身边。

  老三看了它一眼,淡淡道:“想这么多不如好好休息。”

  昭言睁着眼看天,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间,他幅度很小地左右晃了晃,贴着地面的腰一动,生生忍住了翻身起来的动作,生怕把苍绒吵醒。

  老三瞥见他的动作,拧着眉:“怎么了?”

  “没事。”昭言嗓子发哑,不自在地说着,“被虫子咬了。”

  好像是余震,刚刚摇那两下,昭言的心跳瞬间加快,像是雨滴打在铁板上那样大声,他的视线急促地落在各处,似乎在试图躲开提前到来的某个危险。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别开脸躲着老三极少露出的关心目光。

  “系统,是余震吗?”

  冰冷的声音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机械地将地图调出来。

  昭言微微拧着的眉心顿时皱紧,因为刚才细微的动静,几处原本就崩裂的缝隙又长了许多,密林之外也有裂缝正在往虎族部落蔓延。

  “原来的世界怎么样了?”昭言突发奇想问起。

  如果末世彻底崩塌,他也不用再想着回去,只需要安稳留在这里,就可以陪着苍绒,不论生死。

  昭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左手心的那块疤痕,忽然红了眼眶。

  他从小无父无母,任何年龄段的成长都是自己在大马路上摸爬滚打才有的,要不是在成年之前遇见老馆长,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可是老馆长早就在第一次末世风暴中丧生了,死无全尸,只有孤零零的碑,到最后就连碑,也在第二次风暴中被摧毁,徒留一处巨大的黑洞。

  【您好,正在为您判定原世界的状态,后续将为您同步有效的方法。】

  他缓缓抓紧了苍绒的手,剩下能做的只有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昭言忽然看见远处的天际线有一丝暖光升起,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夜里还晃过几次,天旋地转的感觉依旧时不时就来,只是对于并不熟知的森林部族来说,没有任何感知反应。

  昭言看着天边,保持了一整夜的警惕终于放下。

  天光大亮,昭言看着灰蒙蒙的天,一时间总觉得这与末世时的场景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瞬间摧毁家园,无处可去的人们游荡在随时覆灭的安全区。

  昭言往前看了很久,直到苍绒勾着他的脖子往怀里拉,才彻底把走神的他扯回来。

  “你醒了。”昭言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苍绒贴着他,就算眼前人的表情平淡如水,也能感觉到不平稳的心跳,他捏了一下昭言的后颈,没有说话。

  半晌,苍绒才开口道:“怎么样?想了一夜,有想出能救命的办法吗?”

  昭言张了张嘴,一阵恍惚,艰难道:“没有。”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一歪,纷纷倒在了地上,原本以为只是一夜未眠导致的精神不振,却发现苍绒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昭言一直在往下滚,压过了土壤、石头、发硬的枯草,让他浑身发疼。

  慌乱之中他能够瞥见苍绒的惊慌,还不等他呼救,一只雄虎也跟着滚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头顶,他顿时觉得双目发昏,手忙脚乱想要在下滚中途抓住一处的手也没了力气。

  他记得末世第一次风暴的场景,身处高楼时看见走在大街上的人们猝不及防地掉进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而现在,也是这样。

  掉下去的虎族不止刚刚那只,昭言朦胧的视线中还能瞥见不少下落的族群,甚至包括其实早就已经跑远了的棕熊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