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先走了啊？”
“行。”
所有理科班的教辅都放在一起了，他们得从每套里数出四十本，然后三套摞一起，十五套，五个男生正好一人一摞。
陆涛和高伟东已经把先分出来的两摞拿走了，潭星把手里分出来的这套放好，看到姜圆已经在分最后一套了，他刚要端起自己跟前这一摞，却一下被季昊明伸出胳膊挡住了。
“这摞我拿。”季昊明说着就抱了起来。
潭星也没在意，“哦”了一声就去拿了另一摞。
“咱俩走吧。”季昊明说。
潭星看了一眼站在姜圆旁边的吴迪，点头和他一起走出了二楼的储藏室。
“这么好的聊天机会，我说点什么呢？”吴迪心里不停地琢磨着，“对对对”他突然想起开学前看的一个综艺节目，那是一个他原本都不知道，完全因为听到姜圆和杨羽琪聊天时经常聊到它，而投其所好去看的节目。
“圆圆，前几天《给你唱歌的男生》总决赛你看了吗？”
姜圆听吴迪这么一问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饶有兴致地说：“看了啊，你也看了吗？”
吴迪笑着点头，“看了，挺好看的，就是感觉第二名有点可惜了，我觉得他唱的一点儿也不比冠军差。”
姜圆抿唇笑了一下，“可是他没有冠军高和帅啊，女生们投票时肯定有私心的。”
“这唱歌比赛……”吴迪不理解地眨了眨眼问：“你们女生投票还看脸的吗？”
“看啊，”姜圆挺认真地说：“不只看脸，他的经历也挺感人的，太不容易了。”
吴迪快速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其中的一个画面，不由得干笑了一下，“是啊，一个大男人，说的时候都把他自己感动哭了，太不容易了。”
“嗯，你看镜头转向观众席时，那么多人都在抹眼泪呢。”姜圆说着转头看向窗外，有些出神地望着，“我要是在现场也会把票投给他的，不过肯定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或是有什么感人的经历，而是因为他翻唱了一首我很喜欢的歌……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这是一首吴迪也很喜欢的歌，听了两句之后，他忍不住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铃———”
“嗐，都上课了，你看我还唱上了，真是的。”上课铃响起时姜圆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重新数那最后一套题，“都忘了刚才数到多少了。”
“没事，不着急。”吴迪垂眸看着姜圆，眼波温柔，“你唱得挺好听的。”
“是吗？”姜圆没抬头，淡淡地说了句：“你唱得也很好。”
潭星在座位上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胳膊，看着摆在第一排课桌上的教辅材料，突然明白了季昊明为什么要和他抢那一摞了，因为那摞教辅包含了语文和数学两科，是最厚的一摞，比自己拿的要高出半尺多。
心跳漏了半拍……想回头看他一眼，想问问他的胳膊疼不疼，想和他说说话，想……
潭星立刻用力闭上了眼睛，慢慢睁开时，内心深处不经意打开的那扇门已经被他再次紧紧地关闭，上了锁。
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中年男人，端正整洁，看到前面堆的教辅材料直接就近点了几个人，蹙眉道：“你几个，等什么呢，赶紧把这些都发了，耽误我上课，故意的吧？”
“哪能啊沈老师，我们这不是在等您发号施令嘛，”坐在第一排，个子不高，年级第一的男班长陈晨，边发书边嬉皮笑脸地说：“我们最爱上数学课了，最喜欢沈老师了。”
“油嘴滑舌，你和哪个老师都这么说的吧？”沈老师拿起洗好的抹布开始擦空无一字的黑板。
“当然不是了，就您一个，而且我们全班同学都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啊王伟？”小班长发到最后一排冲王伟挑了下眉。
王伟冲他一瞪眼，做了个“是你个腿儿啊”的口型，又赶紧冲着前面说：“是啊是啊，我们最爱数学了，做梦都在上数学课呢。”
“是吗？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喜欢数学课呢，那行，一会儿我把下午的自习课要来，满足你们。”
陈老师不紧不慢地说完，底下的学生们立刻不淡定了……
“啊？不用不用不用。”
“真的不用，老师您已经够辛苦了！”
“谢谢老师，还是不必了，我们不配啊。”
“您别满足我们呐老师，我们最喜欢魂牵梦绕的感觉了。”
这下全班都急了，一边应付老师一边拿锋利的眼刀飞那两个始作俑者。
小班长顿时懵了，看着形势不对，他又跑回王伟那，“王哥，一会儿下课了天塌下来，你得替我扛着，你个高。”
王伟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就是被你拖下水的，都躺着中枪了，还扛着，傻啊！”
“行啦，”沈老师一转身把抹布扔到了讲台一角，“提问时一个个沉默寡言，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你们啊，比我三岁的儿子都不让人省心。”
眼看着快发完了，吴迪和姜圆回来了，数学老师一皱眉，“怎么还有呢？”
“啊？”吴迪愣了一下赶紧笑着说：“就三份，您别急，我们快点发，一会儿就完事。”
“一会儿，一节课有几个一会儿？”沈老师不耐烦地说：“快点儿，赶紧的。”
上课前耽误了九分钟，下课时多上了五分钟，沈老师说了一句“下节课再多上四分钟，放心，肯定不让你们吃亏”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潭星，昨天你给我讲的题我都会了，你讲得真好，”潭星前桌的女生郑雅萱回身笑着说，“能帮我再讲一下这道题的第三个问吗？a的取值。”说着女生把自己的书和本放到了潭星的桌子上。
潭星看了一眼题说：“行，你看这条抛物线，X1和X2的位置……”
吴迪本来也有个题想和潭星探讨一下的，看他忙上了就拿着练习册转身看向后面，“诶，你俩……”
“你先别说，我先说。”王伟把他的练习册轻轻放到桌子上，凑到跟前小声说：“你和姜圆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说，你们干了什么？”
“我俩能干什么？”吴迪瞪着他，感觉自己声音有点大了，他斜眼往旁边瞥了一眼，放低声音说：“瞧你那一脸不纯洁的样儿，你还是个高中生吗你。”
“我是你兄弟，我这不是关心你，希望你得偿所愿嘛。”王伟不死心地问：“快说说，到底干什么了你俩？”
吴迪看着他，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一摞材料还没分出来他们就都走了，我俩本来就应该最后回来，然后中间闲聊了几句就晚了。”
“就聊天了？聊什么了？”
“就随便聊了几句电视节目，行了你别问了，”吴迪推开他，把练习册往前推了点儿，“来，你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有个地方……”
“不会。”王伟向下瞥了一眼说。
吴迪一下急了，不满地问：“你看都没看就知道不会？”
王伟看着他开口解释：“大哥，真的不会，我看一眼就知道这题不是我在这课间几分钟里就能整明白的。”
“算了，不和你说了，”吴迪转头看季昊明，“昊明你来，问你个……”
“你先别问，我先问。”季昊明打断吴迪的话，声音不小地说：“你说我来学校干什么来了？”
“……，学习啊。”吴迪纳闷地回他。
“老师的职责是什么？”
“……传道授业解惑呗。”
“那你为什么不找老师给你解惑，非得来问我呢？”
吴迪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俩人折腾的，脑袋都有点儿疼了，“老师不是走了嘛，前后桌的问一下比找老师方便多了啊！”
季昊明向前方瞥了一眼，扬声说：“你们方便了，那我们的时间呢？不是都给你们了吗？做事别就想着自己，有问题先找老师，老师都盼着你们去问呢。”
“我靠，季昊明，”吴迪都惊呆了，“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这么怕麻烦，绝交得了！”吴迪气得拿书在季昊明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转回身不说话了。
“吴迪，唉吴迪……”王伟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生气啊，昊明开玩笑的，不就一道题嘛，等大课间了咱们一起研究，他最近不都这样嘛，阴阳怪气的，你怎么还没习惯啊，吴迪？”
吴迪没搭理他，不过很快就拿出语文书看了起来。
潭星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听明白了吗？”
“呃……听，听明白了，”郑雅萱从刚才季昊明开始说话就有点走神，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那谢谢你了，潭星。”
潭星回了句“不客气”。
郑雅萱拿起自己的书本抬头转身时，透过潭星和墙的空隙蓦地看到季昊明……正凝视着自己，在怔愣地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词：死亡凝视！于是她赶紧带着不安和疑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了。
其实吴迪没真的生气，这么多年哥们儿了，他还是了解季昊明的，不会因为一两句话，一点儿小事就闹掰，一个人，一份友谊还能说变就变啊？只是剧情都发展到那了，他的情绪必须上去，要不怎么下台呢。
不过他当时的“惊”是真的，确实没想到季昊明会那么说，更何况他也从来不是吝啬给别人讲题的人，就像王伟说的，季昊明现在偶尔就有点怪怪的，还有之前那次中了邪的考试，而且仔细想想好像从上高中就有点了，问他他还不承认，吴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青春期在作祟？”
“想什么呢？”王伟用筷子敲了一下吴迪的餐盘，“季昊明给你肉丸啦。”
吴迪低头一看，白白的米饭上果然放着一个肉丸子，“喂，打发要饭花子呢？连牙缝都不够塞的，真抠！”说着他伸筷子到季昊明那又夹了三四个，然后一起放嘴里吃了。
季昊明瞥了他一眼，“吃那么多干吗，脸都快圆成肉丸子了。”
“拉倒吧你，”吴迪嘴里塞得满，含糊不清地说：“就我这瓜子脸，和肉丸子可差的远了去了。”
季昊明笑了笑没说话，又给他夹了两个过去。
“呦，吴迪爱吃肉丸吗？”孟诗雨站到他们的桌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嗯，我们男生都爱吃。”吴迪说着把季昊明刚夹给他的那两个也吃了。
“那季昊明怎么不吃？”孟诗雨又问。
吴迪笑着说：“他啊？他吃够了。”
“这样啊，”孟诗雨转头看向季昊明，说：“我从家里带了几瓶沙棘汁，我爸出差带回来的，是当地企业给他特别制作的，纯度高，味道好，请你们喝。”说着她把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果汁，然后放到季昊明跟前一瓶，又给吴迪、王伟各一瓶。
季昊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吴迪和王伟拿起瓶子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声“谢谢”。
孟诗雨说着“不客气”手里拎着三瓶果汁从他俩身后绕过去，又给王超跟前放了一瓶，然后是刘爱民，可是走到潭星旁边时，她却停住了脚步，饮料瓶在手里来回掂量着，表情似笑非笑，短短几下，就在她停下动作想要递出去的时候……
“我不要。”季昊明突然说了一句，并且把放在自己跟前的那瓶直接扔在孟诗雨手上，然后转回身继续吃饭。
潭星的筷子倏地顿了一下。
“为什么不要？很好喝的，而且我是特意……”
“不为什么，”季昊明打断了孟诗雨的话，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在夹菜的间歇说：“就是不想要了，赶紧拿走吧。”
孟诗雨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季昊明说不要就不会再要了，她用力攥着两瓶果汁走回桌前把它们都装回了袋子里。
“我也不要了。”刘爱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把自己那瓶也放进了袋子里。
吴迪他们仨人互相愣愣地看了看，他们在初中时就认识孟诗雨了，想着要是自己也不要了是不是太让女孩子尴尬了，有点纠结不定。
“哼，不要拉倒，想喝的人多的是。”孟诗雨提起袋子有些气愤地走开了。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宋妍已经打好了饭坐在那等她了。
“宋妍，这三瓶都给你了。”孟诗雨把袋子往她那边一丢。
“这么多，谢谢你诗雨。”宋妍笑着说，然后从兜里掏出饭卡递给孟诗雨，“对了，你的饭卡。”
孟诗雨看了一眼说：“放你那吧，这星期都用我的卡打，还有以后别打茄子了，我不爱吃。”
“嗯，我知道了。”宋妍说着把饭卡又揣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人都走了，吴迪他们又不能追着还，也没什么纠结的了，“咳，快吃饭，吃完饭你俩都给我回去做题去。”吴迪命令了一声。
“做什么题？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做。”刘爱民说。
“行啊，那你一会儿去我们班，带个凳子，”吴迪回答：“就《实验班》数学册的一道拓展题。”
“那……还是算了吧。”刘爱民和吴迪说完转向王超，语带无奈，“还是咱俩一起刷刷基础题吧。”
“好啊！”王超乐呵呵地说。
潭星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那人正像无事发生一般地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