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慈要营造出一种麦克风原本就是接通的假象,再用看似无意的对话借机观察嫌疑人的表情以推测出一些真相。他的计划执行得非常顺畅,现在已经可以断定Noha认得秋梦觉。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莫语捏了捏下巴,就好像那里长着胡须一般。
“证据确凿,可以申请逮捕令了。”关月说道。
听见这句话,Noha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家了。
“你们……等一下。”
对方果然出声阻止,这意味着我们的戏演得差不多了。
“怎么?难道你知道什么?”莫语的语气十分不屑,这明显是激将法。
“西装……到底是……?”Noha阴沉得要命,身旁的同伙也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
“我们给你看过,你也承认那是Elliot的。”关月回答道,“前几天秋梦觉来市局报案,声称穆慈性侵未遂,拿的证据就是那件全球仅有五件的西装。”
“据调查,秋梦觉在一间孤儿院里居住同时打些零工赚零花。”莫语接着说道,“常识来讲,他这样的水平应该买不起那件衣服。”
“那西装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穆慈的补充道,“我想,问问程玉关就能了解到具体情况了。”
“别说了……”Noha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这个试图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把十九局探员们当成傻子耍的家伙果然不是铜墙铁壁。
“哦,对了。张恒,你也是从那所孤儿院出来的吧?”
面对莫语的提问,Noha没有回答但面色铁青。
“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关月冷笑道,“杀了人想嫁祸给穆慈,只是因为你觉得Nocturnes集团的抑制剂有问题?”
审问进行到这里,穆慈突然用手势示意莫语关掉麦克风。
“您有何高见?”确认关闭后,莫语如是问道。
“那所孤儿院名叫lumière对吗?”
“对,不愧是大总裁,这法语单词读的就是正宗。”莫语打趣道。
秋梦觉被列为怀疑对象之后,特查组迅速梳理了他的社会关系,很快便发现他与Noha都在一间名叫lumière「光明」的孤儿院里生活过。当时我们对这个法语单词很好奇,组里每个人都读了一遍,却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稍等片刻。”穆慈边说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看来他又要“变戏法”了,“查一下lumière孤儿院的资方情况。”
我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就听他就道了声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主要出资人是程玉关。”穆慈的脸上是名为“果然如此”的微笑。
我的思路有些混沌:“孤儿院是他出资,酒吧是他开的。而且案件的关键人物也都是那间孤儿院出身……那所孤儿院不太对劲。”
“之前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传闻。”穆慈回道。
“什么传闻?”
“那所孤儿院不太对劲。”
他竟然把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酒吧的常客吗?”
穆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为人正直,程玉关怎么可能把我当自己人?”
为人正直,真敢说啊。
“之前一队的人口失踪案最后也查到了他头上,可刚查到点物证局里就失火了,证据烧了个一干二净。我绝不相信这是巧合,”关月皱紧眉头,嫉恶如仇的她无比厌恶这种繁华背后的龌龊,“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只能麻烦穆总跑一趟了。”
“好说。”穆慈微微一颔首,“我这也算是十九局外援了吧?”
“你算是十九局家属。”
莫语的玩笑竟然把我也搭上了,看他坏笑的模样还有穆慈那受用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出来:“还有心思开玩笑呢?不觉得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吗?”
“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咱特查组啃的就是些硬骨头。”
好吧,您说的都对。
麦克风被再次打开,莫语率先说道:“张恒……还是什么Noha……无所谓。你大可以选择把所有事情都带进棺材里,但是别以为闭嘴就管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过那位我未曾谋面的小秋先生是怎样想到嫁祸给我呢?”穆慈状似沉思喃喃自语道,“而且,他怎样得到的西装又是怎么独自把尸体搬到郊外的呢?这么小的孩子,他会开车吗?即便会开,可他又是从哪里搞到的车呢?”
“疑点太多了,有必要请他来问一问,”我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申请逮捕令。”
“不!”Noha倏然低吼出声,“秋梦觉不是凶手!”
“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我追问道。
“像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傲慢,就算真相摆在眼前也不会看到。”
傲慢?竟然被一个杀人犯指责傲慢?我感觉不到愤怒,只觉得无比可笑。
“傲慢是相对的,你会觉得我们傲慢是因为习惯把自己的位置放到最低。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掌控你的人。”
穆慈的吐字清晰,语速平稳甚至有些缓慢。他的话乍听起来好像在同情对方,实际上却充满了看透人心的蔑视。
“莫警官,中间那个就是当晚伤我的人。”
穆慈留下这句话就转头离开,他的态度变化太快让我有些发愣,不等脑子作出反应,腿已经先一步追了过去。
“你怎么走了?”
“想邀请我留下来吃午饭吗?”
我简直无语:“明显还有疑点啊!”
“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了。”
“你怎么确定……”
“他说的没错。”莫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Noha的证词逻辑链不完整,缺少关键的东西。而且穆总肯带伤做指认还帮了我们这么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倒是愿意多做一些,毕竟隐瞒腺体退化的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我刚想反驳,穆慈就冲我摆了摆手:“而且,就像莫组长说的,我是家属,理应竭尽所能。”
“有病吃药啊。”说他胖他就喘,我恨不得把他鼻子咬掉。
穆慈没有说话,而是用右手手指摆出来个数字——二十三。
我连忙噤声,可还是死死瞪着他。
“穆总,程玉关那边……”关月迟疑道。
穆慈倒是很爽快:“关组长但说无妨。”
“能不能帮忙在那间酒吧里装个窃听器?或者微型摄像头就更好了。”
“喂喂喂组长,这不合规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可是要受处分的。”
“所以才拜托穆总帮忙,如果对方醒了咱就当不知道,甩锅就行了。”
「醒了」是黑话,意思就是嫌疑人发现了我方的存在。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语竟然当着穆慈的面把这话大大咧咧地讲了出来。不知是把穆慈当成了自己人,还是单纯想要试探对方的反应。
“哈哈哈,果然是好办法。”穆慈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我过些天要出趟差,回来后就去。”
对他的顺从我很是不解:“你还真同意了?”
“当然同意,当然,夏竹要和我一起。”
“为什么?”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所以说我是人质?”
“啧啧,人质这个词太难听了”穆慈眉心微蹙,“应该是搭档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