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胁爱>第二十章 最后的摊牌

  【过几天我就要搬走了】

  舷窗外的景色这些年是早就看腻了,可乔加奈更不想看身边的女人,于是仍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往窗外看。

  乔净秋看着那笼罩在柔和光线下的半张脸,心里一阵恍惚。乔加奈长得很像他母亲,尤其是侧脸的轮廓,让人想起几十年前她们的少女时光,仿佛这张脸回过头时,还会给她一个微笑。但实际上,乔加奈真正回头时,既不会微笑,那浅色的瞳孔,稍深的眼窝,也无一不让人想到他的生父。

  这个孩子的脸,既让她止不住地想念,又让她忍不住地怨恨。彼此折磨了好几年,终于,乔加奈上高中那一年,跑过来向她要求要搬出去。乔净秋看着他平静的表情,知道这个孩子什么都能感觉到,她同意了,从此才从这种痛苦的心情中解脱出来。

  乔净秋听到自己声音冰冷地问:“为什么?”

  听到乔净秋的质问,乔加奈觉得可笑。

  窗外翻涌的云海,很像一望无际的雪原。小时候自己每次去那,都有种强烈的欲望,想对着这片刺眼的白色大喊大叫,想它像那个时候一样崩溃坍塌,然后带走早就该带走的东西,一切变得干干净净。

  搬走后,乔加奈甚至后悔过,自己的存在对乔净秋是种折磨,他清楚地明白这个事实。虽然彼此相看两厌,但看见乔净秋过得顺心,他会更不开心。

  乔加奈看过那个女人的照片,和乔净秋一模一样的脸,巧笑倩兮着。他看着却一阵恶寒,不敢想象一个人用乔净秋的脸对自己做着类似母亲的慈爱表情。

  从前他不在意这个无所谓的日子要在哪,过成清明还是谁的忌日,跟人跟鬼还是跟谁过,但是现在,他微笑道:“因为,我有了想要一起过生日的人。”

  这几天,方安河好像活在一个巨大的美梦里,又或许,之前的几个月才是一场噩梦。而现在这个噩梦终于醒了,童话人物一样美丽又恶劣的少年消失,他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但他的平凡生活又怎么会出现尹雅涵向自己告白这种剧情呢?所以这果然还是美梦一场吧……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他愿意永远沉醉其中。

  犹豫很久,方安河还是向尹雅涵坦白了自己和乔加奈的事情。他惶恐不安地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被厌恶的准备,但尹雅涵在惊讶后,只是很严肃地说:“他实在太过分了。”

  独自承受无人诉说的这些日子,痛苦郁积心中,方安河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现在总算轻松了些。只是手机上的“乔加奈”三个字会提醒他,少年暂时的离开不是噩梦终止,而是死刑前的缓期。

  乔加奈离开前不仅要走了他家的钥匙,还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方安河。方安河有些东西还放在他家,便打算去拿走。在此之前,方安河从不会乱碰乔加奈家的东西,只谨慎地待在固定的几个地方。这次他仍然小心翼翼的,可乔加奈好像把他的东西收到了别的地方,他只好尽量动作幅度小地翻找起来。突然,他翻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看着手上这张普普通通的传单,方安河愣了,他对这张东西并不陌生,他曾经顶着逼近四十度的高温发了几个下午。乔加奈为什么会有这个?还把它收在这里,要知道,除非专门收起来,杂物都会被阿姨打扫时扔掉,是巧合?还是……?

  他曾无数次困惑过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了乔加奈,虽然还是扑朔迷离,但如今答案好像就近在眼前。方安河心绪纷乱,最终还是把这张传单放回了原处,然后把钥匙留在了那。无论如何,马上就都要结束了。

  递交辞职申请后,陈总没有立即答应,表示要考虑一下,方安河猜他是要和乔加奈请示。乔加奈这几天一直没和他通过话,最后一次联系,停留在少年告诉自己,接下来几天他会待在一个信号很差的地方。出于某种恐惧心理,方安河这几天拿着手机就像拿着一个定时炸弹,生怕哪天响起就会把自己炸得七零八碎。

  他既想快刀斩乱麻跟乔加奈断干净,却又懦弱地害怕面对乔加奈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无论如何,他向尹雅涵保证过,自己一定会结束这一切。

  飞机降落在新城机场,今天是周末,一落地乔加奈就让司机往方安河家开。他在这一天从没有过这样迫切的心情,倒让乔净秋临走前看了他好几眼。

  到了方安河家附近,果然远远看到方安河抱着一大袋东西下楼。

  乔加奈下车,笑盈盈地走近他。

  这几天方安河一直在为退租做准备,陆陆续续清了很多带不走的废品,现在怀里的这堆东西又沉重又不称手,他抱着很费力,老旧的楼道还很狭窄,只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下挪。突然,手上一轻,一个人伸手把这堆东西从他手里接过去。方安河以为碰到了好人帮忙,感激地抬起头,却在看见了来人后一下白了脸。

  乔加奈回来了。

  压得他手臂酸痛的重物,在alpha手里却如拿着小孩的塑料玩具一样轻松,乔加奈单手颠了颠袋子:“这堆破烂是什么?”

  他的语气平常,甚至带着笑意,方安河的脸色却苍白得像纸。他下定了决心,以为自己可以勇敢面对,到头来却还是胆怯。

  乔加奈笑看着他,突然轻声道:“喂,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这堆破烂,若有所思了一会,笑道:“你布置过了?”

  方安河心神恍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知怎么的,方安河就被突然兴高采烈起来的乔加奈拉上楼。乔加奈拿钥匙开了门,引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场景,往日因为坪数不够总是塞得爆满而显得极其狭小的出租屋,此时空空荡荡的。

  乔加奈半是苦恼半是抱怨地喃喃道:“……我回来早了?白痴,动作慢死了。”

  他在认真思考找个什么借口先离开一下,身后的方安河突然喊了他一声:“乔加奈。”

  “嗯?”乔加奈回过身,发现方安河低着头,眼神躲闪。喜悦之情稍退,他这才发现方安河的不正常,脸色白得不像话,紧张地不敢跟他对视。

  “你不舒服?”

  “我……”方安河像喉咙里卡着东西,开口很艰难似的。

  要怎么才能说出第一句话?老天啊,直接划出一个异次元空间把他丢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吧……

  见他久久不言,仿佛预感到什么,乔加奈脸上的笑淡了些。

  还不等他开口,手机响了一声,乔加奈本来不想理会,但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拿了起来,只一眼,他的脸色就完全沉了下来。

  他盯着那短短的一行字看了很久,好像自己突然瞎了一样,半晌,他道:“你要辞职?”

  方安河突然发现被质问要比主动摊牌轻松多了,他吐出一口气,点头道:“你知道了,陈总跟你说了就好,过几天我就要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