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让咨询2组苦等的单敏浩同学本身的经历极具戏剧性,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有的经历,全让他在两年之内体会了个遍一度冲上两次热搜。这次要是把少管所告上法庭那这预定的第三次热搜,估计得在榜首挂一天一夜。

  去年的6月14日期末考将至紧跟着就是暑假,对于广大的学生朋友而言可谓是紧张中夹杂着兴奋。但单敏浩同学只有兴奋,没有紧张他翘掉了考前复习课,提前到外面去搞钱,为暑期生活积累经济基础。

  不过搞钱,是他自己的说法,用其他人的说法来应该叫“抢”。

  单敏浩年仅十四,但人已经发育得牛高马大,还长出一脸的成熟他要是背著书包往校园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资深留级生”一届的同学都高中毕业了他还卡在初中晃悠。

  不过这身体的优势倒为他的搞钱事业发挥了作用每次他往小街口一站专堵上下学的小个子小个子们就算再不情不愿见他这块头,也会恭恭敬敬奉上零花钱,然后对着手机镜头挤出微笑:“这钱是我还给单敏浩同学的,感谢他乐于助人,在课后帮我跑腿,买了满满一袋文具。”

  单敏浩录完视频,鼻尖一抬,小个子们会意,立刻麻溜滚蛋。

  其实最开始时,单敏浩不会玩花样录视频,他非常真诚和朴实,只是想单纯地抢个钱而已,但“开业”没多久,就被人举报。班主任自知已经奈何不了他,便上报给了德育处,德育主任请他在办公室喝来了一天的茶,最后两人愉快地谈崩,主任通知了他妈妈,带回去暂停上学。

  不过也只是暂停已,反正九年义务教育,又不可能开除。

  一个星期后,单敏浩高调返校,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候了那位举报的同学,并且提前消费了他一年的零花钱。

  从此之后,无人举报。但单敏浩为了以防万一,便开辟出了个录视频留证据的步骤,虽然每次抢钱的时间成本提高,但至少多了一层保障,让人抢得放心,抢得舒心。

  这天提前溜出来,单敏浩发现无人可抢,还没放学,那些小个子都在学校里泡着,但是他又急于用钱,最近的一套游戏皮肤,价钱可不低,那些小个子总是“囊中羞涩”,估计要他加班加点连抢几个,才能凑够一套经典皮肤。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过往的成年人朋友,和学生不同,这些人“囊中肥厚”,只用抢一次,估计够就他“带薪休假”很长一段时间。

  四连中学地段好,附近就有个菜市场,早中晚都有人前来买菜,单敏浩就站在街口,物色给他送钱的幸运儿。

  迎面向他走来的,是一个随着宽松连衣裙一起摇摆的女人,她腰身庞大,体态敦实,若不是超了重,就是身怀六甲,手里甩着个钱包,脚下踩着双洞洞鞋,迈着沉重又悠然的步伐,款款走来。

  单敏浩一眼就相中了她,趁着她路过时,把她拦在了街角的干洗店。

  干洗店没开门,但却竖着个巨大的广告牌,正好遮挡了视线,挡不住单敏浩的高个子,却挡住了女人庞大的身躯。

  单敏浩和这位成年朋友谈了一下,但是两人还是谈崩,女人大声斥责,气势强悍,单敏浩不想啰嗦,抬手就是一推,把人推到了卷帘门上,力道太大,女人当时就爬不起来,最后只能被救护车的担架抬走。

  女人名叫张吉,想给孩子取名为小□,结果小□还没出生,就死在了腹中,被取出时因为缺氧,浑身乌紫,好像单敏浩的那一推,直接推在了他的身上,撞得遍体乌伤。

  当天警察便约见了单敏浩,单敏浩表示,压根并不知道那是个孕妇,以为是个超重人士,体重一看就那么敦实,感觉很耐推的样子。见女人倒地后就不起来,他还担心遇到了个碰瓷的呢,可不得麻利开溜吗?

  张吉的家属大怒,直接联系了自媒体,媒体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推文,往社交平台上一发,迅速发酵。“孕妇被恶意推倒致流产”一事,冲上了当日的热搜,数千条评论席卷而来,声讨推人者,骂其牲口不如。

  为了保护单敏浩,报道中没有提及他的真实姓名。但因为涉及到未成年人,该推文很快被封,热搜被撤,事情从公众的视野中淡出。

  事情虽然淡了下去,但张吉家的火气没有淡,公安局也没有淡。单敏浩未满十六周岁,应该从轻处罚或者不予处罚,但是警方发现他以往恶迹斑斑,面对审讯态度轻浮,有必要进行劳改教育。

  少年法庭的判决下来后,单敏浩被关进了珞玉市少年犯管教所,服刑一年。

  对于这个处罚,孙西是支持的,她对于单敏浩的管教,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交给政府处理,也许能悬崖勒马,给这个泼猴儿子一个教训。

  不得不说,刑事处罚的力量立竿见影,在少改所待了一年后,单敏浩成功脱胎换骨,回来后为了补落下的功课,孙西给他报了补习班,本来还担心他不愿意,但惊奇地发现,他课也不逃了,钱也不抢了,连游戏都戒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下课,回家后还会洗碗拖地孝敬爹妈。

  除此之外,他还养成了各种传统美好品德,十分助人为乐,只要是忙他都帮,简直就是从一根快烂到根的逆苗,矫正得根正苗红。

  孙西那叫一个心花怒放,都想给少管所送面锦旗去,夸一夸教导有方的干警同志。

  但是好景不长,今年的八月中旬,孙西和单敏浩同往常一样外出,但是这次发生了意外,单敏浩被车撞到,直接进了医院。

  这一次,单敏浩又上了热搜,标题为“少年为救手机被公交车撞倒”,关注度更广,也让公众记下了单敏浩这个人。

  单敏浩昏迷了三天,醒过来后,孙西发现他的状态非常可怕,似醒而非醒——你说他醒着吧,他又听不懂人话,外界刺激一概不理;你说他没醒吧,他又睁着一双眼睛,盯盯这儿,瞅瞅那儿,还能吃能拉。

  简单点说,就是单敏浩似乎变成了一个痴儿——车祸夺走了他的神志。

  医院里检查过他的头部,但查不出什么异常,孙西便向意研所预约,希望能让意识师出马,去单敏浩的大脑里近距离观察,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在这期间,单敏浩作为一个“痴儿”,他不伤别人,专伤自己,两次对自己下手,本来车祸留下的伤口,眼瞅着要恢复了,又被撕裂开,中途抢救了两次,所以不得不取消预约,放了咨询2组的鸽子。

  结果这第三次,咨询2组盼星星盼月亮,收到的不是孙西本人的预约,而是司法局的邀请,惊喜和意外纷纷翻倍。

  ……

  12月1日,距离单敏浩的第三次手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人已经出了院,按理说应该接受移意,但却没有主动前来。

  来珺知道是什么原因,出发之前,郝岸还在字斟句酌着开场白,希望不要让气氛过于尴尬,不过来珺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她的服务态度一向差成负数,只要她不尴尬,别人怎么尴尬她都无所谓。

  这次行动,来珺照例带上了白木青。上次的围楼一案,王利园查看了2组的出访记录,知道白木青参与其中,见最后效果不错,便没有过多询问。

  既然所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来珺更是无所畏惧,每次任务必带白木青,就差牵着她的手,往来访者面前成双成对一站:恭喜你,有幸享受双人移意套餐,但是价钱还是一样,加量不加价。

  所以这次前往单敏浩家时,依旧是“钢铁四人组”,一个意识师,一个速写师,一个观察师,以及一个保洁阿姨。

  出访的路上,由丁冬开车,来珺和白木青同坐后座,梳理来访者的信息。

  本来一路祥和,但看到单敏浩的照片时,白木青的情绪出现了波荡,让来珺别忙着翻页,多给她些时间。

  “不对……这孩子我以前见过。”

  来珺眼皮没抬,继续往下浏览,“哦,新闻上见过?”

  “不是”,白木青盯着他的照片,“我好像给他算过命。”

  这下车里的其他三双眼睛,都齐刷刷飘向了她。

  郝岸连忙扶正丁冬的脑袋,魂儿差点吓飞,“姐,看路,别激动。”

  “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月之前吧,我到外面去出差,就遇到了他妈妈,她让我给他算了一卦。”

  “那结果呢?”丁冬眼睛虽然安分了,但舌头依然激动,字音翻得飞快。

  “我算出他有血光之灾,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解除的,让她最好经常带着孩子找我驱邪。”

  来珺依旧是面无波澜,但和往日的不同,这次脸上没表情,是因为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她想说白木青弄虚作假,但最后单敏浩确实出了车祸,血光染红大地;她似乎该夸白木青料事如神,但初次记见面时,她也说她有血光之灾,还起了个别名,叫什么“灵异掉血事件”。结果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到血光长啥样。

  来珺不对她的算命能力给予评价,只是就事论事:“所以你算出单敏浩有血光之灾后,他就出了车祸?”

  “我不记得具体哪一天给他算的了,但是我见他时,人肯定是健康的,应该是车祸之前。”

  “那你算出的血光,是车祸的血光吗?”郝岸插进话来。

  “没有那么准,只是当时我看他的面相,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具体是什么灾,还说不上来。”

  丁冬越发激动,握方向盘的手都比划了起来,“这样的话,孙西现在肯定很后悔,当初没有找你驱邪禳灾,不然可能都没这档子事了。”

  自从得知白木青会“意识摆渡”,丁冬再看她时,都换上了“看神童专用眼神”,别说算出了血光之灾,就算算出了火星撞地球之灾,都在白木青这个超龄神童的能力范围之内。

  可是郝岸却没了刚才那份惊异,神色快速转为不安:“这个不是关键好嘛!关键是我们现在不能带阿青去见孙女士,不然不就穿帮了吗?”

  丁冬嘴巴张成了个“喔”,幡然醒悟,“我的天,那这次咨询我们还去不去了?”

  白木青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困难,“关系不大吧,我跟她说我跳槽了。”

  “从神婆跳槽到研究所?”来珺双眉不动,眼珠微转,瞥了她一眼,“她现在是要举报少管所,你去了之后,信不信她连意研所也一起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