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不同这次众人了解到实情之后,都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有害怕和惊惧,因为闫明鑫的遇害;也有疑惑和不解比如顾征明忽然晕倒;还有莫名其妙比如白木青突然砸门,进去后又啥也不做一个劲道歉。

  和来珺道歉没错但似乎更应该跟门道歉。

  它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

  最后白木青只得给了个解释,说这几天接连失事她神经紧张,和来珺分开行动,本就担心她的安危,下来找人发现保安室门无法打开,怕暗室就在里面凶手忽然冒出来害人,所以才急于入内,把门给破了。

  白木青给了解释但来珺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止住泪水后又恢复往日的面如冰霜表情减淡为零。

  理清这一连串事故后众人又坐回到244房间身心俱疲还怀疑人生。

  来珺虽然表情为零但“怀疑人生”的落差感一点也不弱。她原本以为,经过这一晚的意外,虽说不能逮出真凶,但至少能缩小嫌疑范围,让“大海捞针”变成“瓮中之鳖”,但没想到绕了一圈回来,来了个“原地踏步”——闫明鑫虽然遇害,但并未能指明凶手的身份。

  这一晚,八点四十分,顾征明和闫明鑫作为嫌疑人,被束缚在247房间,但顾征明突然晕倒,田双本来不想处理,就让他在沙发上瘫着凉快,但徐洁据理力争,硬是从田双那儿争来了人权,把顾征明扶回到124房间服药和休息。

  之后便是八点五十五分,来珺来到247门口,准备接班时,发现闫明鑫已经命丧黄泉,成了第三名受害者。

  这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空白,若徐洁一直在124陪着顾征明,或者詹平提早来和田双一起巡楼,那他们四人的嫌疑都可以排除。但事实是,在这十五分钟的关键时间里,所有人都是“光杆司令”,包括来珺和白木青,没有做证人,没有目击者,嫌疑不降反升。

  众人再次聚集在245房间时,面色的难看程度,已经达到顶峰,就差在脑门贴张字符,写上:心如死灰。

  易双全看完闫明鑫的尸体,就在原位坐着,眼皮都不抬一下,比木桩还呆滞,来珺瞅了他好几眼,都想伸手戳他,看他是不是受不了刺激,已经原地心衰而亡。

  薛沉一家到得整整齐齐,来珺不动声色地观察,薛沉、薛可愿和朱皓,见到闫明鑫的尸体后,神色皆是震惊,不过深浅度不同,最为吃惊的是薛沉,他似乎和田双、詹平一样,误以为闫明鑫是凶手,见她被绑,估计晚上睡觉都香了个八度,没想到一睁眼,准凶手成了惨死人。

  接下来是朱皓,直摇头,一个劲地问怎么回事,一层楼,七个房间,两个大活人看守,还能把人给看死?

  这凶手是会隔山打牛吗?

  最后是薛可愿,三人中最为淡定的一位,她似乎知道凶杀案还会继续,得知有人遇害后,眉头微皱,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又敛了下去。

  之前众人聚在一起,分析得热火朝天,但现在聚在一起,只能比比谁更绝望,连讨论的欲望都落空。绝望之中,田双的烦躁更盛,一抬眼,见着坐对面的徐洁,再度掐了起来。

  “你特么怎么回事!我说让他在房间里休息,你非要扶他下去,下去就下去吧,你特么还单飞了,回自己房间去潇洒了,我告诉你,这次闫明鑫的死,你得负全责!”

  徐洁的头还在疼,本来撑着脑袋揉着额,听到这一句,不甘示弱,直接喷了回去。

  “我负全责?大哥,若不是你非把顾叔和明鑫绑起来,会出这事儿吗?顾叔晕倒了你不让他休息!我头疼你不让我吃药!明鑫想自由活动一下,你非要绑她一整晚,中途还跑开了,留她一个人在房里面!”

  “顾征明要休息,在2467着就行了呀,如果不是你非要扶他走,我就算离开了,你也可以看着呀,闫明鑫也不会死啊!”

  “让顾叔在247休息?你说得美,他晕倒后好不容醒来了,没有药吃,你还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问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在博同情,我要不扶他走,他能休息得了吗?”

  “好,您心疼他老人家,舍不得被我念叨,您把他扶回自己房间休息,我答应了,我同意了,我还把你们送到楼梯口了!但您不是关心他同情他吗?您好歹也一路陪着他啊,怎么一送回去就溜了呢?您溜了干嘛?是不是跑回二楼来伺机下手了?”

  “不不不,您太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个能耐!我这几天就没睡个好觉,头疼得快炸了,连刀都拿不稳,比不上您精力旺盛、经久不衰,肯定是您下的手吧,不然怎么在二楼巡逻得好好的,跑到三楼去转悠了呢?”

  “……”

  两个人的措辞越来越客气,但是锋芒却越来越尖锐,最后就差指着对方的鼻子,笑着宣布:您就是那位牲口不如的杀人凶手吧?

  其他人本来就心烦意乱,听他俩吵架,恨不能直接绑了扔出去。白木青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转,想鼓励他俩多怼几句。因为暴怒之时,最容易口不择言,也最容易直言不讳,没准就一个不小心,完成了狼人自爆。

  最后两人互相问候得差不多了,白木青开了口,帮忙做了总结:“总而言之,你们都不相信对方的说辞对不对?”

  田双点头:“对,谁知道她是真的去了三楼,还是溜回了二楼!”

  徐洁一翻白眼;“对,谁知道他是真的在三楼巡查,还是在二楼247房间里下手!”

  白木青点头,对他们的怀疑照单全收,不过最后目光扫向了所有人,面向集体。

  “各位,现在情况是这样,从246房间只剩闫明鑫开始,到我妹妹去247房间接班,这中间大约有十五分钟的空白期,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不在场证明。”

  薛沉肥硕的脸颊上,连疑惑都变得厚重起来,犹豫着举了手。

  “不对啊,我们三个是住一起的,我睡在卧室,可愿和小皓睡在客厅,可以互相作证的呀!”

  他话说完,白木青故意等了片刻,见朱皓和薛可愿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帮腔,便越发吃准了情况,淡淡扬了扬嘴角,并无笑意。

  “薛叔,你们三个晚上都睡熟了吧?”

  “是啊,但是如果有人起来,肯定会醒的吧。”

  “第一 ,事实证明,我们这位凶手的静音水平,可谓是非同一般,能悄无声息地杀人,我相信若他半夜起身不被发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第二,亲属之间的证词,一般不作数,本条规则,也适用于我和我妹妹。”

  白木青这几天没怎么打理头发,一头长发随意飘散,她抬手一抓,将额前的一缕拂到了脑后,抓出了个狂野“大背头”。

  说完,她还故意瞥了田双一眼,表示:如你所愿,我和我妹不能互相作证,现在全员皆“恶人”,慢慢查吧。

  宋一倩最近精神状态不佳,一直没怎么说话,不过听了这番的结论,原来那个拚命三倩又回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我们不能这么耗着,必须得有个结果啊!”说着,她身子往前倾倒,揪住了来珺的衣袖,红了眼白,白了利牙。

  “你之前答应过我们的,要找出杀死田甜的凶手,你答应过的!”

  白木青胳膊一伸,拂开了宋一倩的利爪,握住来珺的手往回放,“您放心,我们现在不止是找杀死田甜的凶手,还有绑架管姨、杀死周姨和闫明鑫的凶手。”

  “田甜不仅遇害了,她还失踪了,你们不仅要找到凶手,还得找到她啊!”

  白木青知道宋一倩太急,急得忘了因果关联——找到了凶手,也就得知了尸体的下落,这都是一回事,是所有人的当务之急。

  不过她还没说话,詹平脸色发青,腾地站了起来,迳直往244房间走去,没多久,他大骂了一声,就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捶门:“我妈的尸体也不见了,不见了!”

  ……

  不知是不是接二连三的刺激,已经麻木了众人的神经。得知这个变故时,除了詹平之外,其他人几乎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们才得知死了个活人,又目睹了白木青的暴力行为,此刻不过少了具尸体,正常得很。

  不过淡定归淡定,大家还是表达了同情,安抚詹平,请他稍安勿躁。

  大仇当前,大家再一次团结起来,最后注意力集中在一个问题上:

  凶手为什么要偷走尸体?

  最开始田甜的尸体被偷,大家猜测凶手是个恋尸癖;接着在周英自的尸体上发现针眼,来珺猜测,凶手是怕注射麻药被发现。

  但若真是如此,给被害人注射麻药的事已经败露,凶手为什么还要偷走尸体呢?

  难道另有其因?

  大家围坐在方桌旁,脸色惨成一片,眉头锁成一串,讨论了良久,都没个准确意见。

  最后易双全摇了摇头,经过几天的高强度体力劳动,他的气色反而恢复了些,但神色依旧阴影重重。

  “许是为了避免留下犯罪证据,我听说找不到尸体,并不能定罪,凶手可能是想销毁犯罪证据,就算楼栋大门打开,警察入内,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语音疲软,但语气认真,听得旁人倒吸一口凉气。

  来珺瞅了易双全一眼,留心到了他的变化。

  她们入楼之初,易双全虽然受了伤,但心态还算乐观,一心坚信管华还活着,发动大家寻找,积极寻楼。

  但这么几天过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神色越发阴郁,似乎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管华可能已经丧命。

  比如这次的发言,认为凶手销毁了尸体,是不是就包括管华在内呢?

  来珺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你的意思是,凶手处理了尸体?”

  薛可愿一听,眸光变锐利,经过镜片一折射,更加精冷,“也许凶手熟悉人体构造,把尸体给碎解了,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又或者是凶手有某些渠道,能接触到一些溶剂,可以把尸体溶解,冲进了下水道里。”

  她虽然是在分析,但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强烈不适,尤其是田双、宋一倩和詹平,忍了好几忍,才没开口让她闭嘴。

  来珺喜欢冷静理智的人,所以对薛可愿有些好感,此刻无声地打量她,静静欣赏。

  见来珺没说话,白木青便指了出来:“这两种方法,确实可以销毁尸体,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太可能。首先是碎尸,碎尸会发出较大的声响,搜楼时我们都在一起,凶手只有在休息时段,才可能单独行事。不过休息时,大楼里过于安静,动静一大就容易引起怀疑,所以凶手不可能通过物理手段分解尸体。接着是化学手段,溶剂溶解,确实有强酸强碱可以溶解人体组织,但这至少要经过十几个小时,而且并不能溶解干净,期间会发出浓烈的气味,我们只要经过就能发现。”

  詹平一听,立马附和起来:“对,这几天我们上上下下都跑遍了,没有闻到任何异样气息,连血腥味都没有。在没有密闭空间的情况下,如果要碎尸,估计整栋大楼都能闻见!”

  薛可愿目光扫掠,瞥向一边,“那就不知道,这位凶手是不是会其他专业手段了。”

  来珺:“你怀疑凶手是专业人士?哪方面的专业?”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袭击受害者,还是事后逃离、偷走尸体,都太过灵活和熟练,凶手一定体力过人,而且善于利用他的体力。”

  来珺盯着桌面,凝神了半晌。薛可愿这话,提示性很明显:体力过人,还善于利用,那便指向男性、特殊职业的男性,比如警察、军人、健身教练,或是保安。

  她眸光挪动,依次扫向了在场的男性:朱皓……詹平……田双……易双全……顾征明……薛沉……

  看起来谁都有可能,但谁都不太像。

  来珺没多思虑,站起了身来,满面平静。之前控制不住眼泪时,她脆弱若白纸一片,但眼泪一旦止住,她就是一台没有表情的分析仪,只动脑子,不动感情。

  “走吧,继续搜楼,既然尸体没发被销毁,就还在这座大楼之内。”

  ……

  这一次,在来珺和白木青的倡导之下,众人放下芥蒂,抛开怀疑,组成了全栋搜楼统一战线,都加入到搜寻大队中来,搜完之后,再一起回屋做饭。

  11个人,众志成城,速度提了不少,在天亮之前,接近了一楼的尾声。

  易双全住在106,位于东侧尾部,是众人的房间中,最后一个接受检查的。

  来珺和白木青,之前来过这间房,印象深刻,记得里面满是夫妻二人的气息,比如成双的棉拖鞋、落地衣架上的女士棉袄、杂物桌上的针线塑料篮,目之所及,全是管华。她人虽不明行踪,但这屋内的一切,都染上了她的气息,提示她的存在。

  也因为这一层关系,众人搜房时,手脚都不自觉放轻,怕磕着碰着了管华的东西,那些东西看着平常,却很可能是她的遗物,坏一件就少一件。

  来珺一路搜到了卧室,见床头上画着一幅画,乍一看是幅风景画,白云青山,天朗气清。但再看一眼,便能发现人活动的痕迹:规划的花圃、种植的果园、农家小舍,连绕舍的河流,都漂着满载花篮的木筏。

  来珺站在画前,忍不住仔细打量,床头挂装饰画并不奇怪,但这幅画手工痕迹明显,很可能出自房主之手。

  没多久,白木青同易双全也走了进来,因为是自己屋,易双全便没有参与,由着他们搜查,他见来珺好奇床头挂画,便拿出了主人的热情,开始介绍。

  “这是我太太的作品,她之前毕业于艺术学院,虽然后来转了行,但画画的爱好一直没忘,经常拿着画板出去写生,这幅画就是她在顶楼,照着远处的小山村画的。”

  白木青来了兴趣,欣赏得更为认真,之前管华在她们心中,就两个词:病人,失踪。虽然标签明确,但总归少了活人的气息,但现在见了作品,在脑海中勾画她的模样,感觉亲近了不少。

  易双全见她俩看得认真,忽然又伤感起来,眉头一耷拉,老态尽显。

  “15日那天下午,我太太说想去看看小山村的日落,便到顶楼去了,但没想到一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来珺和白木青进来时,通往顶楼的门就已经锁住,无法出入。不过好在有这副画存在,揭示了楼后的风景,让她俩得以脑补一下周围的环境。

  徐洁找到了门边,见了这卧室里的赏画三人组,忍不住敲门提醒。

  “三位,你们是怀疑人被藏在了这画里,还是这画是个机关,一按就开呢?”

  说着,她上前摸了摸画作,没琢磨到什么机关,又挂了回去。但下床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来,头嗑着了床头柜,还好没嗑出血。

  易双全想去扶,徐洁倒先道上歉了:“不好意思,太饿了,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

  外面的薛可愿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提议:“是啊,去吃饭吧,空腹劳动18个小时了,到极限了。”

  说完,她便扶住了薛沉,让他先坐。其实搜楼时,偶尔会翻到食物,比如火腿肠、面包等,众人都会拆开一扫而光,但吃下去的食物,就如同吸入的空气,鼻子一张一合就没了,完全不抵饿,动两下就缺糖缺水缺能量,还饥寒交迫。

  还是得做顿热的,不然胃都跟着一起冻得慌。

  ……

  吃完饭,众人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在各自房间中睡觉,但值班人员换了一波,田双和詹平消耗得太久,需要休息,来珺便安排了朱皓、易双全、徐洁值班,最后一个名额,她本来还是想自己上,但白木青据理力争,硬是抢去了名额,扛起安保小分队队长的大旗。

  这次的巡逻,除了谨防凶手外出动作外,还要看守闫明鑫的尸体,她的尸体被存放在247房间,原来的房主不在,也就没有钥匙,所以从外面无法上锁,只能由值班人员看守,毕竟没有谁愿意和尸体同睡一个房间。

  这次值班,白木青和朱皓来第一班。

  为了节省体力,朱皓在247门口看守尸体,而白木青在楼层里巡逻。初次上任,白安保也有三把火,在走廊间挺胸抬头,还有些激动,瞅着那七间小屋,就像瞅着七个熟睡的婴儿,等着她这个护士来守候。

  不过没激动多久,她便蔫了下去,到底是大活人,长期不休息,困意上涌,从头脑蔓延至四肢,脚步都变得疲软。朱皓见了,抬手招呼她,示意两人换一下位置,由他来巡逻。

  白木青本来只想靠一下,等回血后再接再厉,不过见朱皓精神劲儿不错,便恭敬不如从命。她刚走回247门口,耳朵一动,捕捉到了异常——身后的某个房门开了,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吟,好像里面有人,正在往外面偷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第44章的“小白宰鸡”吗?

  要宰一只整鸡,动静非常之大,如果换作是人,动静只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