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6月18日,珞玉市夕阳码头酒店,魏立生日。

  他回国了两年一直没时间和朋友好生聚聚便趁着这次生日宴,将同学好友召集完毕来和他一起欢庆他诞生的吉日。

  安钰也在受邀之列就坐魏立旁边,和他相谈甚欢但吃到后半段,大家开始商议娱乐内容是去游泳,还是去玩游艇,但安钰无心谈论,一直看时间,朝着魏立挤眉弄眼就差用眼波打出条弹幕来。

  魏立会意,眼睛快速一眨,算是批准了她的恳求让她提前开溜。

  安钰给大家伙打了招呼,便急匆匆下了楼但没出酒店大门而是转身进了个清雅的包厢见喻其霖已经落了座正在看菜单。

  她细长的手指点在菜单上一字肩连衣裙包裹着锁骨浅青的绉纱让肤色也变得剔透,长发绾了起来,有几缕滑到面颊边,却不显凌乱。

  安钰欣赏了良久,心满意足:“这衣服真衬你,回头再给你挑几件!”

  喻其霖在菜单上打上勾,专门挑安钰爱吃的点心:“别乱用零花钱,这件衣服你说就值一个保温杯,但我拿到店里去问,都值一个iPad了!”

  挨了批评,安钰仍旧笑容满面,从内而外地乐呵,好像只要能和喻美人说上话,不论说的啥,都能够她傻乐上一天。

  “给你买的,怎么能叫乱用呢?那叫资产的合理投资!别人是投资产品,我是投资……”她顿了顿,最后没脸没皮说了出来,“美色!”

  喻其霖腼腆一笑,面颊泛红,将菜单递给她:“看看今天这些菜,大厨们有没有我做得好。”

  安钰拿起笔,发现自己想吃的点心和饮品,都被勾上了,便提起笔,开始勾选喻其霖的心头好菜。

  她俩非常有默契,你选我爱吃的,我选你爱吃的,菜上齐后,就变成了你我都爱吃的,完美!

  这个包厢,安钰特意吩咐了服务员,菜一次性上齐,上完就不要进入包厢,她喜欢不受打扰的二人世界。服务员乐得清闲,巴不得她俩自力更生,菜一上完,就关门撤退。

  安钰直接挪到了喻其霖身边,和她并排坐着,能靠多近靠多近,她刚刚在魏立那儿蹭了吃的,现在不饿,只想和喻其霖好好亲近。

  “今天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纪念日,光吃这些,会不会差点意思?”

  说着,安钰这脑子里火星四迸,在短时间内,就计划出了浪漫环球游、双人烛光舞会,以及私密清汤鸳鸯浴,她神色专注,身子慢慢倾斜,就要靠在喻其霖肩上。

  但没能靠上,门响了起来,连续响了几声,铿锵有力,似乎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安钰直起身子,面色不悦,她再三吩咐服务员,让她们自生自灭,不要来眼前晃,这怎么还敲上门了呢?

  她闷着气,就是不出声,想晾着外面那货,但喻其霖听那敲门声不停,便拂了拂耳边的长发,开了口:“门没锁,请进吧。”

  门一开,魏立迈步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看向安钰:“你呀你呀,来给我庆生呢,半路要溜来见朋友,有朋友来了,都不给我引见一下的嘛?”

  说罢,目光转到了喻其霖身上,在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眼神一定,笑容从打趣,瞬间变为了绅士般的客气,“请问这位是?”

  安钰挺了挺胸脯,她知道喻其霖今天绚丽夺目,足以闪瞎人眼,于是想隆重介绍一番,顺便和自己的好友出个柜。

  但她隆重的介绍词还没出口,喻其霖便礼貌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安钰的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宴会了。”

  她说话时,字咬得轻,尾音温润,音色格外悦耳,就算是真的“打扰了”,听到这么声道歉,都让人心里舒坦,再没了脾气。

  “没有的事儿,小钰说了,你们是提前说好的,倒是我横插一脚,非得要她来给我庆生!”

  他说这话时,瞅了眼安钰,但很快又移回目光,落到喻其霖身上,细细欣赏,那眼神,像是见到了难得一遇的佳作,看得格外专注。

  ……

  两年前,9月29日,本是周日,但国庆将至,补了班,喻其霖从家附近的小公司回来,洗了个手,便帮着周沛瑾淘菜。

  “妈,今天老板说了,我国庆可以休息,爸的身体最近也好些了,要不要出去玩几天?”

  周沛瑾切着菜,手上一顿,她的注意力没在游玩上,瞅了她一眼,问:“经常给你送花的那个男人,就是在公司认识的?”

  喻其霖手中用劲,菜帮子都快搓出泥来,“不是,是在酒店里认识的,两个宴会离得近,就碰上了。”

  “看得出来他对你上心,你看这花,用椰蓉团雕了出来,白糯糯的,又好吃又好看,这得费不少心思才做得出来吧?”

  “不费心思,”喻其霖语气清淡,像在谈论别人家的事儿,“费钱,让面包店跨行做工匠,烧点钱就行。”

  周沛瑾听着一兴奋,连菜刀都撂了,转身靠在灶台上,“那就更好了呀!对你好,家里条件还不错,你们进展得如何了?”

  喻其霖没抬头,依旧盯着手中的白菜:“没什么进展,也才认识不久。”

  周沛瑾捞起帕子擦了擦手,走到喻其霖身边,闲谈的画风一转,变成了苦口婆心。

  “其霖呀,我觉得他不错,要不试着和他发展一下,你总得给别人一个机会,试着多接触接触,不要每次一看没感觉,就把人家拒了。”

  喻其霖淘得专心,没说话,好像帮菜洗个干净澡,比她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周沛瑾知道她不愿意,她不情愿时,并不会争论,只是沉默,等着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想活活把问题给熬化。

  但问题不会蒸发化掉,它只会堆积在那里,越积越厚,总得解决。

  比如谈婚论嫁这事,周沛瑾就抓得紧,这次必须得拧出来解决掉。

  “你现在可得抓住机会,他来咱家楼下时,我好生打量过他,人长得出类拔萃,举止还绅士,家庭条件不错,受过良好教育,对你这么真切,你要是连他都看不上,估计以后择偶,只能到天上去选了!”

  喻其霖还是不说话,看样子真的准备到天庭去找对象,无所畏惧。

  “霖呀,我希望你能早点结婚,而且你这年纪,再过几年都算晚婚了,晚婚不算什么,但晚育的话,对身体不太好,对孩子也不好,我生你那会儿,才20呢,生完没几天就能下地了。”

  喻其霖侧过头,一脸正经,“妈,若是不结婚,不生育,不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吗?”

  “别闹,在说正事!”周沛瑾的手凭空一拍,想将这没头没尾的玩笑,给拍死在摇篮里,“你爸和我,都等着策划你的婚礼呢,还有啊,你前段时间,在酒吧里的工作,上夜班太伤身了,这次在培训机构当助理,加班又太严重了,关键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没几个钱。这次这个小伙子,家里条件不错,你黄叔说,他开的那车,都过百万了,这样的人家,可不差你那点工资,你以后肯定不用操心孩子的奶粉钱,有那个保障的!”

  “我这儿恋爱都太没谈上呢,就在规划孩子的事情,妈,你就是操心,也得顾一下流程吧!”

  周沛瑾的手落在她的肩上,用力一按,“提醒你哈,你得对自己上点心,别每天瞎忙,又没忙出名堂。如果你自己不上心,我就只有替你上心,帮你和那小伙子谈了,听见没?”

  ……

  两年前,11月7日,周四,喻其霖轮休,□加咖啡厅。

  喻其霖双手握着牛奶杯,虽然室内开了空调,但她还是感觉手脚冰凉,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一直散不掉。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首先说明,我不喜欢男生,和你在一起,也是装腔作势应付家长,不会和你谈感情,你要是能接受,我可以成为你名义上的女朋友。”

  魏面色一惊,低声嘟囔着:“难怪你这段时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原来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突然,他眼中光芒一闪,“那你之前有交过男朋友吗?”

  喻其霖摇了摇头,“自从高中分了班,我身边就是女生居多,而且也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不会主动和男生交往。”

  魏立听完,和煦地一笑,“我听说大多数女生是双性恋,那些读女子高中的女生,青春期时,会对身边的同学产生朦胧情愫,但之后进入社会,和异性接触多了,性取向还是比较灵活的。”

  “我现在有女朋友了,我很喜欢她。”喻其霖见他眼中闪烁着希望,有点于心不忍。

  魏立又是一惊,刚准备说话,一阵脚步声汹涌而来——安钰走得太快,风衣都在飞舞,气势滔天,她将书包甩在卡座上,喘着粗气盯着魏立,盯了半晌,没说话,挨着喻其霖坐下了。

  服务员见这新来的客人,脾气挺冲,走个路都能走得地动山摇,于是过来招呼时,抱着的菜单都在抖,小心翼翼地发问,“女士,您需不需要点些什么?”

  安钰瞅了一眼喻其霖的牛奶杯,食指伸出,用力一指:“我要她这杯的情侣款,情侣款!要一看就能看出是情侣杯的要情侣款!”

  服务员拿着笔的手在发抖,抖完就赶紧撤了。

  魏立再次吃惊,眼神在安钰和喻其霖身上反覆游移,简直难以置信。

  “你们俩是一对!?”

  安钰没好气道:“不然呢?你生日那天,正好是我和她交往周年纪念日,不然我为什么会中途开溜?”

  魏立也急了,脸气得煞白,熨帖整齐的头发,都快气得翘起来,往天上冲。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早跟我说,我也不会追她呀!”

  安钰咬着内唇,沉默了半晌,她知道喻其霖对她俩的关系,心里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没对外表露。她们的恋情,对谁也没说,每次约会就像是网友面基,面了几十次了,对内是情侣,对外依旧是朋友。

  但安钰可以理解喻其霖,毕竟四个月前,魏立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要她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出柜,实在是多此一举。

  所以面对魏立的诘问,安钰当仁不让,又吼了回去:“好!我们现在告诉你了,你知道了,死心了吧!”

  魏立脸色难看,争夺欲一下子涌向脑门,他看向喻其霖,将她温婉的模样看进眼里,心里越发放不下,最后愣是没走,背脊挺得笔直。

  “不,其霖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我会和她结婚!”

  安钰一听这话,没发作,像是提前知道,她侧过身,面朝喻其霖:“你真的打算和他一起糊弄家长?”

  喻其霖点点头,见三个人好不容易齐聚一堂了,干脆就敞开了说:“对,反正总得找个对象交差,实在不行我会去租一个,或者看有没有也被催婚的,互相圆场。”

  安钰抓住了她的手,往她身上靠:“这事我们得好好商量,如果真的要这样,也交给我吧,我找靠谱的,不能让你受欺负!”

  魏立听她们这么一言一语,浑身不舒服,恨不能在她俩中间造堵墙,一座监狱大墙,把两人隔开。

  “不用费这功夫,我愿意帮忙,刚好我也被我爸催婚,你不是只想要名义上的关系吗?行,我可以接受。”

  情侣款拿铁端了上来,安钰看都没看一眼,直瞪瞪盯着魏立,好像看的时间足够长,他就能原地化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老哥,你现在都知道了,我和其霖是一对,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前女友,非要找和她一样的?我劝你还是走出来,谈个真正合适的对象,别再折腾了!”

  魏立捏紧了咖啡杯,隐忍着,憋在胸腔里的闷气,传进了杯子里,水面晃动得厉害。

  “我知道,你们是不想耽搁我,但是我现在就是喜欢其霖,也愿意为她解决眼下的麻烦。我与其听从我爸的安排,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不如帮助自己喜欢的人,你要是想找靠谱的,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觉得我不够靠谱吗?我肯定是不会欺负其霖的!”

  让自己的好友成为自己女友的假男友——这关系,安钰觉得实在是别扭,没点头答应。但喻其霖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魏立的提议可行。

  首先,她肯定需要有一个男朋友,不然家里面不会善罢甘休;其次,魏立和安钰是多年好友,安钰对他知根知底,是个可靠的人选;最后,魏立看起来还不死心,认为她还有和男□□往的潜力,可以开发出来。既然如此,便和他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实践出真知,让惨痛的实践教育一下他,什么叫做“绝无可能”。

  拿定了主意,喻其霖对魏立点头道:“可以,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同意。”

  ……

  一年前,2月23日,扬子江上,巨型游轮。

  娱乐甲板层,灯光齐亮,地板上铺了层羊绒地毯,地毯上立着白木桌椅,每张桌椅中央,摆了个游轮模具,白色船体,蓝色船窗,露天甲板上,站着对倩丽新人,婚纱垂地,一阵海风吹进来,新娘的水晶头饰便叮铃作响。

  魏立牵着喻其霖的手,迎接亲朋好友的祝福,他笑了一天,对着长辈笑,对着朋友笑,对着服务员笑,不过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是对着喻其霖,就算腮帮子都快抽筋了,还能笑出“抱得美人归”的喜悦。

  喻其霖也是笑,嘴角微微翘起,笑得省力而妥帖,比环绕舱室的百合花还清美。她站在中央台上,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将人群扫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安钰的身影,她心里一殇,唇角一下子没了力气,耷了下去,但不久又对上宾客的目光,便再一次努力,将笑容挂了上去,保持一整天。

  右边第一排,喻年、周沛瑾和喻其雨坐在一起,喻年夫妻俩热泪盈眶,他们原本只想女儿能顺利出嫁,过个普通日子,但“谁料皇榜中状元”,居然带了个金龟婿回来,可真的是比中了彩票还幸运!

  而且魏立不仅多金,还用心,为了表示对喻其霖的爱意,他用实际行动说话,解决了喻年的医药费,给他在市一医院办了“终身VIP”,每次看病去就是了,不用花费一分钱。

  而对喻其雨的学霸之梦,魏立这个海龟学子,也是十分支持,订婚之后,便以喻其雨的名义买了基金,由专门的理财师打理,名字相当霸气,叫做“留学基金”,之后不管是交换还是读研,都用得上,可以免除喻其霖无后顾之忧,在学霸的海洋里尽情遨游。

  周沛瑾和喻年见魏立如此真诚,喜欢到了心坎里,甚至成了他在喻家的代言人,天天在喻其霖耳边播放广告,催她赶紧和魏立永结同心。

  此刻,看到台上的那对新人,周沛瑾怕花了妆,便用纸巾拭了拭眼角,情不能自己,“你看,其霖今天多美啊!她笑得多开心!他们俩多般配啊!”

  喻年连连点头,便是夫人所言极是。

  隔壁左边首桌,魏得先和徐丽芹并未说话,似乎还端着家长的威严。

  魏得先的心态不错,见魏立大婚,多少有点欣慰。魏立已经在家里,把喻其霖夸成了神仙下凡,魏得先原本见家庭实力不当对,不同意婚事,但见喻其霖长相静美,性子也和顺,也就随他去了。

  徐丽芹坐他身边,一动不动盯着喻其霖,半晌,从鼻腔里闷出了一声:“她的头饰怎么这么难看,那几朵花像蔫了的鸡冠一样!”

  魏得先细细一看,发现那个头饰,是玛瑙雕出的花,金箔镂空的叶子,环成了巴洛克皇冠状,魏立亲自挑的设计师,亲自参与的设计环节,亲自为喻其霖戴上,还亲自夸了句“真是绝美”。

  魏得先就算对自己的审美没信心,也相信自己儿子的审美,当即夸道:“我觉得可以,端庄大气,大立的眼光不错。”

  徐丽芹嘴角一抽,忽然笑道:“这么精致的头饰,都戴不出效果,那就是新娘的问题了!”

  说着,她余光一瞟坐在过道那边的喻家,眼尾优雅,却吊着十足的张扬;“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算穿上织女织出来的嫁衣,都烂泥扶不上墙。”

  ……

  一年前,6月24日,喻家。

  端午节将至,周沛瑾亲自包了粽子,豆沙、鲜肉、蛋黄、腊肠,各包了几大包,中午还热了一锅,让全家人围一桌坐着,每种尝一个,尝到后来撑得半饱,连午饭都塞不下了。

  喻其霖现在辞了工作,徐丽芹给她报了个法语班和插花班,让她提升提升综合气质,努力向豪门形象靠拢。今天正好没课,又赶上端午节,她便有时间回家坐坐。

  现在喻其霖可谓是家里的招财猫,随便招招手,便是财源滚滚而来,拦都拦不住。她一坐上桌,话题便由着她开展。

  “你每天要上那么多课,有作业吗?”

  “插花班是干嘛的呀?学了之后插的花能活得更久?”

  “立哥现在还忙吗?陪你的时间多吗?”

  “魏立他妈现在还常过来吗?还有让你做什么稀奇古怪的菜吗?”

  一家人对“魏宅”的好奇心不减,就差买张门票,进去浸入式体验一番。

  喻其霖不厌其烦,一一回答,但都答得轻简,全程没什么感情色彩,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唠别人家的嗑。

  最后,话题总算转到了喻其雨身上,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筹划给儿子置办开学物品。

  喻其霖一直没主动说话,此话突然出了声:“如果我离婚的话,就不用上这么多课了,不用做稀奇古怪的菜了,也不用等着魏立回来陪我了。”

  饭桌上,其他三个人捧着粽子叶 ,呆若木鸡地看向她。

  周沛瑾先反应了过来,忙问道:“怎么了,是魏家欺负你了吗?”

  喻其霖无声了半晌,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感觉,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并不快乐。”

  “其霖啊,这我就可要说说你了,”喻年粽子都没心情吃了,将叶子一放,扯了纸揩指头,“这世界上那种生活不难呢?我每天在外面风吹日晒不难吗?你妈妈把你和其雨带大,不难吗?就像其雨,他马上要出国留学,不难吗?也是很难的呀,这个世界上呀,本来就没有容易的事儿,我知道你天天上课学习,婆婆对你严格,肯定很难,但和大多数人比起来,已经是生在福中了,你这福气,别人烧香拜佛八辈子都求不来,你要珍惜呀!”

  “可是我和发现自己并不快乐,之前虽然辛苦,虽然忙碌,但我是快乐的。”喻其霖有力抿了抿唇,血色都被挤压走,泛起白来。

  周沛瑾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关心:“其实我和你爸爸,也是这么过来的。婚后肯定比不上谈恋爱的时候,谈恋爱时只用享受感情,但结婚之后,什么事儿都冒出来了,要想着安家,要想着备孕,要想着赚奶粉钱,要想着挑物美价廉的幼儿园,杂七杂八一大大堆。婚姻就是这样,要感情,更要有坚持呀,要是当初我和你爸半途而废了,怎么会有你和你弟呢?你说是不是?”

  喻年笑出了声,“哈哈哈,这么看来咱俩还挺不容易,办成了两件大事!”

  喻其雨默默吃完了个肉粽,打了个闷嗝,说话都带着肉香:“姐姐说不开心,肯定有她的道理,既然不开心,那还凑合干嘛呢?要不开心一辈子吗?”

  周沛瑾本来被喻年给说笑了,听到这话,脸一垮,恨不能把粽子从他嘴里扣出来——这吃了她的粽子,不会说人话,还不如拿去喂狗!

  “你懂什么呀?你有结过婚吗?开心就结,不开心就离,把婚姻当什么了?还有其霖,你真的离了,还要再找的!到时候你会发现,剩下来的这些男人,要么没大立帅,要么没他多金,要么没他有教养,要么就是全都不如他,你还怎么结婚呀?”

  喻其霖全程听得认真,但听完之后,神色变得恍惚,重复起她的话:“对啊,还要结婚的,还要再结婚的。”

  当天晚上,喻其霖回到家中,便开始清点礼盒,明天一早便要去魏家,和公公婆婆一起欢渡端午。

  魏立进到卧室,将领带解掉,正朝向她的背影:“你向家里抱怨了?”

  喻其霖手一顿,装作继续检查礼盒,“没有,谈不上抱怨。”

  魏立绕到窗台边,右腿退后一步,蹲下身来,“刚刚爸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让我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对,确实心情不好,很难接受我们这段婚姻。”喻其霖将礼盒放下,迎上他的目光。

  “当初是你自愿答应和我结婚的。”

  “我答应的是形式婚姻,没答应迎合你们家的审美需求,没答应和你发生性关系,也没答应给你生孩子。”

  魏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头往下垂,埋在她的膝间,忽然又仰了起来,堆出了个笑容,“可是这就是婚姻啊,孝顺父母,敬重双亲,水乳交融,生子养育,这就是婚姻啊,我们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做了分内的事。”

  喻其霖垂眸,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毫无温度,“别把毁约和强.暴说得那么矫揉造作,怎么,怕我录音吗?”

  魏立站了起来,室内没开空调,他才回到家,一身汗,扯开衬衣敞了敞风,但敞不散他一脸的面红耳赤。

  “你想和我离婚,然后和安钰在一起对吧?”

  “对。”

  魏立欲言又止了片刻,坐到了床边,贴近了她,放轻了音量:“和她在一起,你倒是快活了,你有为她想过吗?”

  喻其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眼神兴致缺缺,并没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她爸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学有所成,成为他的光荣后代,光宗耀祖。以前安钰为了你,把生活费败得一干二净,她爸安庆春,差点断了她所有的支付方式,你说安庆春要是知道她交了个女朋友,会不会断了她所有的人际关系,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呢?”

  “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魏立摇了摇头,神色透露着关切:“你们的事情我确实不关心,但我作为她的朋友,自然关心她的事儿。你现在嫁进了魏家,已为人妇,这任谁也改变不了,这辈子就是这样了。而安钰呢,她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无限的可能,她可以接管家里的企业,成为杰出的企业家和管理者。你若非要往火坑里跳,她肯定会不顾一切跟着跳,这个你心知肚明。你就忍心毁掉一个那么含苞待放的,前程似锦的姑娘吗?”

  喻其霖眼中积了层水光,乜斜着他:“我不会毁掉她,我会支持她,会陪伴她,我会尽全力保护好她!”

  “不,你会,”魏立抬起手,轻柔抚摸着她的鬓发,“安庆春的能耐你是知道的,之前大学选专业时,安钰不服从他的心愿,他把她关了一个月,直到安钰松口,才放她出来。你说他要是想纠正安钰对你盲目的爱,会把她关到哪里,会关多久呢?你真的忍心看她在精神病院里,被关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