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山是个好酒的，宋星池也是个不拒酒的人，两人一来二去地喝，宋星池渐渐有些喝多了，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何玉书，感觉何玉书都出现重影了。
“你不能再喝了。”何玉书把酒杯从宋星池的手上拿下来。
“玉书。”宋星池酒气四溢地靠近何玉书，但都醉成这样了，叫何玉书的名字的时候还知道在何玉书耳边小声叫，不让旁边的人听见。
“嗯。”
何玉书应声，撑住宋星池的身体不让宋星池东倒西歪。
宋星池叫完何玉书的名字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何玉书，过了良久，用仿佛做贼的声音跟何玉书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何玉书顿了一下摇了下头，也不知道酒醉的宋星池有没有看清。
通常情况下来说，凭借何玉书这么多年与人相处的经验，一般夸他好看的男人都不会和他有什么好结果，比如高中时因为他好看追求他，而弄得满校风云的富二代，最后在被何玉书数次拒绝后指着鼻子骂他卖弄风骚，何玉书因此彻底在高中出了名。
又比如何玉书大学时的初恋男友，对他一见钟情之后穷追猛打，后来何玉书也喜欢上了他，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好些年美好的时光，却突然在某天被分手，还在分手时说，何玉书这样性冷淡般的性子，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值得人喜欢的。
何玉书知道自己应该从中汲取教训，但宋星池夸他好看时的眼睛里仿佛盛了星河，何玉书没办法不动容。
“你现在告诉了我，我现在知道了。”何玉书也放轻声音和宋星池说着。
宋星池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喝多，只是头晕和犯困而已，对于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还是很清楚的。
他听了何玉书的话笑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但自己实在是太困了，眼睛一闭，就偏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宋星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再睁眼的时候，整场聚餐已经进行到尾声了，而何玉书也已经不在宋星池身边了，宋星池四处找到了找，在不远处的桌位旁，看见了此刻被李之山拉着正跟旁边桌的人聊天的何玉书。
宋星池打了个哈欠，还是有点困，但也不到刚刚那种说睡就睡的地步，此刻找到了何玉书在哪，却不打算过去看。
宋星池拿了自己的水杯想喝口水，却发现被子是空的，他便又在桌子上找水壶在哪。
“是要喝水吗？”
宋星池抬头，看见程芜原来也在旁边没有走。
看着程芜拿着水壶朝他伸手，宋星池便下意识就把空杯子放到了程芜的手上：“谢谢。”
“不客气。”程芜帮宋星池倒了水以后又把杯子递还了回去。
然后程芜放下水壶，就立刻又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了。
宋星池一口气把一杯水喝光了，看程芜在吃东西，这才注意到，他们这桌人的虽然已经不剩几个，但程芜面前的空盘子倒是不少。
宋星池不免好笑地问道：“这些不会全是你吃的吧？”
程芜此刻正在往烤盘里夹肉，闻言动作都没停：“是啊。”
宋星池目测了一下，程芜面前的空盘子至少得有二十个，没想到程芜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倒是挺能吃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吃太多了？”宋星池没问出口，程芜倒是自己先提起来了。
“你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嘛，多吃是对的。”宋星池笑笑，“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能吃但不长肉很神奇。”
程芜却道：“其实你现在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刚刚服务员已经来捡过一轮盘子了，这都是我后来又吃空的盘子了。”
这倒确实是宋星池没有想到的，宋星池忍不住视线下移看了一眼程芜的肚子，试图隔着衣服看出程芜吃了这么多东西进去的肚子是什么样的。当然是看不见的，但宋星池还是对程芜竖起了大拇指：“牛。”
“其实我吃这么多，是因为我平时吃不上什么好东西。”程芜目光都没有看向宋星池，用着随意的语气说着，“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遇上这种可以白吃白喝的情况我就忍不住想要多吃点。”
“我为什么这么瘦估计也是因为平时老是吃不饱吧。”
这话听着就有些可怜了，特别对于宋星池这种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的小孩来说，是很难切实地体会到程芜说的这种情况的，一时间宋星池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然而程芜却没等宋星池开口，就自己笑了笑说：“你听了这些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惨，其实我并不这么觉得哦，虽然我家是穷了一点，但我妈妈还是很爱我的，对我很好。所以我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并没有不幸福。”
程芜朝着宋星池笑，这一刻程芜的形象和小说里的程辰的形象仿佛在宋星池的眼前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贫困的家庭而身材瘦小的程辰在高中被人欺负被人高高在上地怜悯时，他说：“你觉得我可怜，但我并不觉得我自己可怜，我只是没钱而已，我以后会挣很多的钱。但一个人出身时，没有幸福的家庭那就是永远都没有了。”
两人的话语很类似，但程辰当时被校园霸凌很久，说这话时更带一些戾气，而程芜说这话时却是打从心底的平和。
但仅仅的类似的话语，加上如同是从宋星池脑子里走出来的和程辰一模一样的长相就够让宋星池激动了。
“李导有给你看过剧本了吗？”宋星池问。
程芜摇头：“没啊。”
“那你自己先看过书了？”宋星池又问。
“也没有啊。”程芜一边随意地回答着宋星池的话，一边又快速往嘴里塞了好几块肉，简直是身体力行地向宋星池践行着自己一定要一次把平时吃不到的都补回来的话，“我又还没进组，拿不到工资，所以最近都忙着做兼职呢，还没有时间看书。”
说到这里，程芜顿了一下，咬着筷子眼睛微微瞪大看着宋星池：“你应该不会因为我没有提前看书了解原著，就把我踢出剧组吧。”
“你应该不会是在说这些话试探我吧。”程芜默默放下筷子，小心道，“宋总？”
宋星池都被程芜的反应逗笑了：“我要是真拿这个试探你，你这回答不已经就会被我踢出去了吗？”
“说得倒也对。”程芜听完居然一副既然如此那就放弃挣扎的模样，耸耸肩又开始接着吃了。
倒是心大，宋星池在心里吐槽道。
“你放心吧。”宋星池说，“我是真觉得你很适合程辰。”
“这样吧，你问问你兼职那边你哪天能走，我让你提前进组，每天的钱就按原先就定好的工资算。”
何玉书走过来时刚好就听见宋星池说这句话。
“还可以这样吗？”程芜说着，看着宋星池的眼睛里似乎都已经发着金钱的光芒了。
“毕竟我是投资方嘛，我说可以就可以。”
“那就谢谢宋总咯。”程芜俏皮道。
何玉书这个时候在宋星池的旁边坐在，宋星池注意到了何玉书，这边和程芜一聊完就立马转头了过去：“玉……何老师你回来啦！”
仿佛就像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狗狗。
“嗯。”何玉书点头，“我刚看你睡着了，李导演又一定要拉我过去聊天，抱歉我是不是应该一直陪着你？”
宋星池使劲摇头：“没关系，我睡觉又不会出什么事，这不是还有程芜在这陪着我嘛。”
宋星池指指因为没人跟他说话了，已经又在狂吃的程芜。
程芜见又点到他名了，立马抬头看了过来，嘴里的食物还没嚼干净就含糊不清地说：“何老师你放心，我看着宋总不会出事的，反正我也不能喝酒。”
何玉书听着程芜说话眸光闪了闪，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程芜道：“谢谢你帮忙照顾星池了。”
程芜摆摆手，意思是不麻烦。
宋星池却抓到关键词：“不能喝酒，你不会还没有成年吧？”
毕竟程辰这个角色是高中生，而程芜看起来也是差不多大的样子。
程芜摇头：“我今年就二十了，我不能喝酒是因为我酒精过敏，而且酒量很差。”
“说起这个，我十八岁成年的那天，我妈说为了庆祝我成年，就给我喝了一口啤酒，我真的是一口就倒，毫不夸张，喝完就昏睡过去了。”
程芜说到这笑了一下：“当时给我妈吓够呛，背着我就往医院去了，还好我个子小，不然我妈还不一定能背得动。”
“结果到医院一看，医生说你这孩子没问题啊，就是睡着了而已，医生问是给孩子喝了多少酒，我妈说一口，连医生都惊讶了。”
程芜像是回忆起了那场面，笑容更大了：“我妈后来跟我形容，那点酒连我过敏都还没反应，我人就倒了。也就从那以后我就没喝过酒了。”
宋星池没忍住笑了一会：“那你确实还是别喝了。”
宋星池说完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何玉书：“李导一劝我酒我就忘了我是开车过来的了，要不我今晚上叫司机来接我们吧。”
何玉书却摇头：“这么晚就别叫了，我来开吧。”
“但你应该也喝了不少吧。”虽然宋星池也没从何玉书身上闻到酒味，但李之山拉着何玉书跟人聊了这么久，宋星池便猜测认为何玉书应该也是喝酒了的，
听见这话何玉书把自己的酒杯举起来给宋星池看，宋星池看了看却看出来什么，又在何玉书的示意下干脆接过来闻了闻，发现居然没有酒味。
“你尝尝。”何玉书说。
尝尝？这话一出，宋星池闻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何玉书这是在邀请他间接接吻吗？
宋星池忍不住瞟了一下周围在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和何玉书这边以后，才把嘴唇轻轻覆在了杯口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已经真刀实枪地接过吻了，喝一下同一个杯子的间接接吻却还是让宋星池有些害羞。
宋星池轻抿了一口杯里的液体，猛然抬头看向何玉书：“是茶！”
何玉书点点头：“我不喜欢喝酒，所以李导演就给我准备了气泡茶。”
何玉书又从宋星池手里拿回杯子，在灯光下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外观上还是很像啤酒的吧。”
确实像，所以宋星池看何玉书喝了这么多都跟没事人一样，还以为是何玉书酒量好呢。
“搞了半天，就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和李导喝酒啊。”宋星池忍不住道，“这李导是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唯一确定的是李之山是真爱喝酒，她喝了这么一大圈，几乎每个人都一起喝过了，坐回来的时候依旧神色清明，要不是闻见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完全都看不出来这人喝了那么多酒。
“星池。”李之山叫宋星池一声，指指窗外说，“马上快十二点了，要放烟花了。”
话落，天空就炸出一声巨响，然后绚丽的烟花便在夜空中绽放开来了。
他们今天定的这家烤肉店的窗户是落地窗，站在窗户旁边可以清晰地看见烟花的整个绽放过程。
外面烟花耀眼绚烂，宋星池却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何玉书，而何玉书正抬头看着窗外的烟花，从表情上看不出来究竟高不高兴，但看得很认真。宋星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烟花绽放时倒影在何玉书眼里的点点火光。
宋星池控制不住地目光移到了何玉书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赶紧移开目光转头重新看向窗外，他怕克制不住地在人前亲何玉书。
“何老师！”宋星池在烟花的声响里大声喊道。
“怎么了？”何玉书也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回应宋星池。
“新年快乐！！”宋星池用着最大的声音喊道。
随即，房间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不同人喊出来的“新年快乐”。
但在其中，宋星池并没有听见何玉书的声音，于是他回头看向了何玉书，何玉书就凑在宋星池的耳边用只有宋星池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新年快乐。”
宋星池眉眼弯弯地笑了。
回去的路上，何玉书开车，宋星池因为在大家跨年激动的情绪下也跟着闹了一会，加上喝了太多酒此刻就有些累了，本想好不容易新年的第一天终于可以和何玉书独处了，结果坐在副驾驶刚和何玉书说没两句话，就靠在靠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何玉书看见宋星池睡着了，抬手把车内的空调打得更热了。
在红灯的时候何玉书转头看向了宋星池的睡脸，看了好一会，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跳动此刻是比平时稍快一点的速度。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