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从万米高空降临>第84章 番外·瘾

  北京大兴,蓝河港湾。

  一个很普通的清晨,六点一刻,方皓从床上坐起来,突然宣布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戒烟了。

  当时,陈嘉予其实也醒过来了,就翻了个身在床铺里面撑起来胳膊看着他。他昨天凌晨刚从新西兰飞回的北京,今天没任务,不用早晨起来签到。不过,对于睡觉轻的人来说,身边躺了作息比自己早的人,就基本上没有懒觉可睡了。方皓前一天晚上入睡的时候知道他要过来,怕吵着他,其实是特意关了他六点半的手机闹铃,可陈嘉予还是在他醒来的时候就醒了。

  醒来是醒来了,他脑子里面还朦胧一片,屋子里面灯光昏暗,饶是他5.0的视力也是聚焦了好久,才看到枕边人已经起来了,而且刚刚对着他说决定戒烟。

  陈嘉予打了个哈欠。

  方皓只穿了一件T恤,和很短的短裤,大半条腿都在外面露着,他套上了个连帽衫,然后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决定戒烟了。”

  “……听见了,”陈嘉予早上的声音总是哑哑的,他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对方皓笑了笑:“这么突然?”

  方皓问他:“你支持吗。”

  “当然支持,你干什么我都支持,”陈嘉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躺回去:“不是为了……”

  “不是为了你,”方皓猜到了他下半句话,先开口打断他,“有你支持当然更好。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陈嘉予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在他加班或者流量大的晚班抽烟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可他一向谨慎,说话也知道分寸,尤其跟亲密对象更如此。他挺确定自己是什么也没说过。

  “我一个跑步的人还抽烟,太矛盾了。吸烟伤肺,但是一点伤害也是伤害。放到以后,可能我能跑的日子就减少一点。其实道理我都懂,但是一直拖着没做,现在想起来了就做。”

  陈嘉予这回醒的差不多了,索性坐起来看定了他:“你愿意尝试改变,挺好的。”

  方皓却很认真地纠正他:“不是尝试。要么做到,要么做不到。”

  陈嘉予一时间被他说得又有点怔。无论多少次,跟他聊多久的天,说多少遍爱,一起相拥入睡多少个晚上,方皓的话总能击中他。大概因为他是心上人,心上人说的话怎么都能说进去心窝里。

  方皓看着他不说话,就走进了一步,低下身在他耳边说:“怎么了,没睡醒啊嘉哥。”

  陈嘉予当然不是没睡醒,他是醒了,然后很快又被方皓的雷厉风行给砸晕了。他想都不用想,估计家里面剩下的烟盒都被方皓收拾好了,就等出门倒垃圾顺手给扔了。

  眼下方皓问起他来,他倒是起了点坏心眼——脸上还是困倦的模样没变,眼皮都没掀起来,可是手上动作挺快,趁方皓低下头跟他讲话的时候,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床上一带。方皓没防着他这一手,被他带倒了,鼻子都磕在他锁骨上,他没忍住小声骂了句靠。

  陈嘉予的手摸着他后背和屁股,整个人都贴着他贴的很紧,然后翻了个身连带着方皓和被子都压到自己身体底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方皓都能感觉得到他晨勃的形状。

  “幼稚,”方皓笑着说他,“睡不到六个小时也想搞啊。”陈嘉予昨天应该是零点之后才到的,他睡得沉,没听到他进门,可是之前也是查过他的排班表。

  “我一宿没睡不也照样操你。”在一起也快一年了,方皓发现,陈嘉予的荤话是想来就来。把爱欲吻都挂在嘴边,这当然是优点,可这也意味着这个人更难招架了。即使清晨六点一刻,即使之后还要出门去扔烟盒,方皓还是被他轻易蛊惑到了。最近一年,他的定力确实是眼见着越来越差。

  陈嘉予见他不说话,他就知道他多半也没意见,于是低下头吻了他,一边专注地吸吮他嘴唇,左手掀开了被子和他胸口贴着胸口,右手已经伸到了床头柜——方皓特别钟爱的玻璃小瓶润滑剂,他给陈嘉予家里面也买了一个。

  陈嘉予到今天都记得,那段时间他们忙着给陈嘉予在大兴蓝港的公寓搞装修,隔了挺久没做爱。那天他刚刚到家里,就签收了个莫名其妙的小盒子快递,打开发现是两瓶润滑剂,和方皓家里面的那个一模一样。当时他咬牙切齿地打电话让方皓赶紧过来他家,他说一分钟都不想等。那天,方皓用了五分钟洗澡,三分钟收拾,八分钟开车来了陈嘉予他们家,进门就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

  后来,陈嘉予沾了两根手指的润滑,却是抱着他用手指头操他,方皓的T恤都没完全脱下来,后面就已经被玩儿出水了。最后,陈嘉予把他按在沙发上,提起一条腿进入他,两个人都很有感觉,皮肉冲撞声音基本上没停过,陈嘉予拽着他头发让方皓叫他,方皓竟然也没提条件没提要求,顺从地叫他,说嘉哥再给我点,还说我想要。

  其实那一次做得不是特别久,但是姿势的原因,陈嘉予好发力,他抓着方皓的腿,一下一下进入得又狠又深。到后来,方皓快要忍不住了,声音都抖着,让陈嘉予拿毯子垫着点,或者忍着去床上接着做。沙发是实木的,布料是浅浅的灰白色,陈嘉予总喜欢这种特别爱脏的颜色,从车到沙发。这款颜色的沙发他们订货之后等了一个月才到,如今没几天,方皓正儿八经的屁股还没在上面坐热呢,倒是抬起屁股挨操了。

  倒是一向好说话的陈嘉予拒绝了:“……真忍不了。”

  方皓刚开口说了句:“沙发……”陈嘉予就低下身,手臂整个把方皓的上半身抱住,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后来陈嘉予没去卧室,也算是妥协了,他拉着方皓躺在沙发上面,让他自己掰着自己的膝盖打开双腿,就着这个姿势从正面干他,这样似乎理论上是不会弄到沙发上。可是,他也忽略了那天那一场性爱的激烈和凌乱程度,方皓被他顶得受不了,叫着他的名字射的,两个人手上、身上、沙发上都是。

  如今这情景也类似,只不过是舒舒服服在床上,方皓的腿折叠起来,蹭着他后背和屁股,陈嘉予在他体内慢慢地动着,看着他的性器挺立起来,被他进入干得一颤一颤的,顶端流着水。

  晨间性爱总是更温和,更像是唤醒而不是终结。比起那天那一场因为没换场地让方皓生了半天气的性爱,今天这次确实温柔很多,也沉默不少。他们慢慢迎合这对方的节奏,方皓在他身体底下低声喘着气呻吟。陈嘉予叫着他名字,吻着他的嘴唇,在里面研磨着他的G点,看着他的反应——他大腿肌肉绷紧又颤抖了几次,陈嘉予知道他快要到高潮了。他手指握着方皓的,帮他撸着前面,然后在他耳边说:来吧宝贝儿,都给我。

  他进入状态进入得有点慢,方皓高潮过以后,陈嘉予让他翻过身,从后面又插入,抱着他后背干了几分钟以后才射出来。

  等两个人呼吸都平复,是陈嘉予先转过头来,对他说:“烟戒了,总得给你点别的念想。”

  方皓听了,也转过头来,凑进来亲吻他,从眼皮吻到鼻梁吻到嘴巴,陈嘉予都要被他撩得不行了,正要翻过身来回吻,方皓突然伸出了手抵着他的嘴唇,看着陈嘉予的眼睛说:“那个瘾戒了,这个瘾上来了,怎么办。”

  陈嘉予说给他提供精神支持,这话也不是说着玩的。

  他开始飞国际航班之后,自然不比之前飞国内线的班次频率,一周最多进港离港两次。而方皓有时候在场也不拿话筒。算起来,陈嘉予得有快一个月没赶上他值班了,听到的都是付梓翔、方皓徒弟王展博或者新来的进近管制徐杨的声音。

  这事,他私底下跟方皓开玩笑似的抱怨过一次,说最近在波道里面总是赶不到你值班。方皓当时只是笑着说:“赶上了也不能让你先落地,你说你图啥,图我一句‘雷达看到’啊。”

  陈嘉予也笑着回:“我是图那一句‘听你指挥’。”说完,还暗示似的往方皓那边瞥了一眼。

  当时他们刚刚吃晚饭,正在沙发上靠躺着,陈嘉予在电脑上面发邮件联系工作的事方皓在手机上和方晟杰聊天。方皓装作没看到他最后那一眼,说:“那你先听我指挥,把盘子刷了。”

  陈嘉予凑近了摸了他头发一把,这才站起来:“这事儿不用你指挥。”

  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以前天天都能碰上的时候,说的话也无非那么几句,“国航1332,北京进近,雷达看到。上升到标准气压2700”,要么就是“国航1885,北京进近,雷达看到。下降到标准气压4500。”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方皓的声音、语气、语调都一模一样,陈嘉予都差不多能模仿出来。他也知道,同样一句话方皓值一个班要说上百次,整个职业生涯可能已经说了百万次,并无特殊之处。可是东西就是失去了才知道好,现在总听不到他发指令,陈嘉予发现他还挺怀念的。

  隔了几天,他从澳洲飞回北京的时候,陈嘉予终于得偿所愿,赶上方皓在进近迎他们回家。

  那时候,晚间进港的高峰刚刚过去,而方皓在这一班的前面两个小时里面,基本上是一句不停地在讲话。波道一度十分繁忙,无数次出现因为机组抢话而无线电干扰的情况,还有两班次的飞行听错了转接塔台频率的指令。到最后,他废话一个字儿都不多说了,所以语气听着特别严厉,甚至把南方的一个声音听着挺年轻的飞行给吓着了。

  陈嘉予就这时候接入的频率,他还在优哉游哉地说:“北京进近,晚上好,国航838,高度3900,航向300,听你指挥。”

  方皓却回得语速飞快:“国航838雷达看到,用跑道01,ABAK2B进港,通播T。”陈嘉予一边复诵着,一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他现在正忙着沟通别的事情。

  果然,他蹲在频率里两分钟,就听见南方的飞行员一个劲儿地跟方皓道歉,到最后方皓都被他整无奈了,赶紧说了句:“南方7185,下次注意就好了。联系塔台120.95再见。” 南方飞行员真挚热情诚恳地再见之后,方皓又让后面一架首航两架东方的飞机降了高度,又指挥走一班顺丰的货机,眼见着空域稍微空闲些了,这才顾得上陈嘉予他们。

  方皓停顿片刻,说:“国航838,这个……我们前方大面积延误,预计进近时间51分,你看一下油量。”

  “……唉,行。预计进近51分,国航838。”他算了一下,虽然油量够,可是这样一等,又得25分钟出去了。

  方皓听出他语气来,反倒是问他:“离场的时候有情况啊?”

  按说现在陈嘉予不飞国内线了,离港都是国外机场管理的,方皓用不着去了解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他问了,陈嘉予赶紧说:“就是延误,然后换了航路,从北边来绕了点远。” 也确实不巧,陈嘉予这一天是赶上了澳洲的一个法定节假日,他从来没在悉尼金斯福德机场等放行超过二十分钟过,结果今天起飞的时候就延误了将近一小时,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方皓问:“从VAK过来的?”

  陈嘉予应了声。

  “……辛苦你们了。”方皓破天荒地说了一句。

  这会儿方皓跟值班室的小黑屋里面看不见,可是陈嘉予手边的副飞梁一鸣发现,陈嘉予一直嘴角弯着,那个笑容像是焊在了脸上一样。梁一鸣心说,没见过延误还这么乐呵的机长,果然是陈嘉予,人家大人有大量。

  等着也是等着,陈嘉予心思上来了,就不怕死地接了句:“您这个……光说不做啊。”

  波道里面没人敢说话,这些机组跟陈嘉予不熟,跟管制员们更不熟,当然也不知道他和方皓的关系。不过那些常飞北京的飞行,对进离港高峰期间方皓在进近的脾气是早就有所耳闻,大家都觉得这个国航机长是往枪口上撞呢。甚至有人幸灾乐祸,想看看方皓火力全开地骂陈嘉予是怎样一幅场景。

  可没想到,方皓不但没生气,还被他给逗笑了,甚至放松了语气,拉长了声音说:“管制不就是说话的活儿吗。你这个…… 17右等待更久,南边还有个孤立的天气,前面都要求偏航呢。”

  陈嘉予就是随便说说,看他认真回了,立刻说道:“哦,好的。”

  方皓安慰他说:“你再等等,啊。”

  陈嘉予这才心满意足地收线:“收到,国航……838。”他太心满意足,差点把自己呼号都忘了。

  陈嘉予这边延误了一小时多,方皓正好下班,反而是他开车来接陈嘉予回家。方皓一见面就被他揽过了肩膀,两个人聊着降落时候波道里面的事情,有说有笑的。陈嘉予的自信也是有底气的,两个人乍一见面,他就从飞行箱里面掏出一个小袋子给方皓。方皓一打开,就发现里面一袋子的薄荷糖。

  “悉尼买的,不知道好不好,你放办公室吧,想抽烟的时候就嚼嚼。”

  陈嘉予改飞国际线以后,其实给他带过不少东西,吃的就不用说了,进近和塔台的管制都沾了光了,还有背包、挂链、墨镜等等各种小物件儿。最开始送了贵的东西方皓还会说他,所以到后来就送的都是小件的东西,方皓就也乐得收下。薄荷糖当然好,他不是那么嗜甜的人也可以接受。以后他累了困了,不用抽烟,就嚼一颗糖,想想陈嘉予,也挺好的。

  两个人还没走到车旁边,方皓当场就打开了袋子,挖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含在嘴里。车子刚刚开出机场的停车场,在一片寂静萧索之中,他就挂了手刹凑过去亲陈嘉予的脸。夜色很凉,吻也是薄荷味的。

  那天晚上,方皓身体力行给陈嘉予证明了一下他不仅仅是光说不做。恰恰相反,他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光做不说。到最后,是陈嘉予连着几天倒时差确实累,他没来第二次。也正合了方皓的意思。

  方皓躺在他身边的时候,陈嘉予脑子里还回荡着他那一句“你再等等啊”。而方皓也是久久不能平复呼吸,也许之前都是自己在动,这会儿他心跳得特别快。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再普通的事情也会上瘾。往常这时候,他会站起来去阳台点一根烟。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就转过头来,盯着陈嘉予的侧脸看。陈嘉予正望着天花板,赤裸的肩膀上面薄薄一层汗,出门的时候打了点发胶固定的头发因为刚刚激烈的动作全打散了。他特别孩子气地在吹自己前面的一缕额发,头发掉下来,他就给吹上去。如此几次之后,方皓看不下去了,他凑上来,用手帮他拢着额前和额角的头发,露出他的额头和眼睛来。

  陈嘉予笑了:“一个多礼拜没见,头发都该剪了。”

  方皓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发现烟好戒,太好戒了。可是陈嘉予这个人,他估计是一辈子也戒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