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回答的十分利落干脆，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拔高了些。
小然被他突然的高音量吓了一跳。
章司感受到怀里的异样，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太过了，深呼吸了两下，轻拍拍小然的后背，以作安抚。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走吧。”章司最后下了赶客令。
程礼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垂头望着怀里的小崽子，并没有看他。
倒是小崽子直勾勾地盯着。
过了一会儿，程礼还是站起了身。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走出了病房。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去了某高级医师的办公室。
章司在程礼走了后，才问小然：“你这么亲他？”
一般来说，小孩子都很容易被好处迷惑双眼，但小然以往最多对别人露个笑容，很少会对陌生人这么亲近的。
“我又不是买不起。”章司抢走他手上的玩具车，语气严肃了些，“不准跟他好。”
小然被突然抢走了玩具后也没有立刻哭闹，只是眨着眼睛疑惑地看他。
“他是个坏蛋。”
小然似懂非懂，但下一秒又盯着他手里的车车。
章司打算个助理打个电话，让他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都送到医院来。
去摸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时，又顺手将玩具车塞回了小崽子的怀里。
-
程礼在Z城也有房产，被章司赶出医院后也不至于要去找酒店住。
他回到了别墅，看着阔别已久的地方，心底有一丝丝的触动。
姜文安的电话不合时宜打了进来。
“程总，您在哪？”他都办完正事了，他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家。”言简意赅。
姜文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在Z城的别墅里。
他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A市的家。
“您回去了？”
难道送完章司去医院就坐飞机回去了？怎么没有跟他说。
程礼一边接电话，一边巡视了内部，这会儿刚好走到了花房门前。
他顿了顿，推开门。
眼前的光景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废一片。
这几年除了有钟点工上门维护外，姜文安都有定期过来照理。
“Z城。”程礼说。
他走了进去，随手抚了朵娇艳盛开的花瓣。
姜文安这才联想起他那栋大别墅。
在他说话前，程礼又道：“你先回公司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姜文安随口追问了句：“什么事？”
程礼没有立刻回。
姜文安还以为信号突然不好，“喂喂”了两声后，话筒对面才传出来声音。
“我怎么发现，你最近似乎对我的事很关注？”
姜文安呛了两声咳。
“没有。只是想问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程礼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给他一个具体的答复，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回去后，将最近跟荟英合作案所有资料整理好，再发给我。”
“您打算跟进？”
“嗯。”程礼准备挂电话了，简单跟他交代了日程安排，“我短期内不回去了，就这样。”
当晚，程礼重新联系起了段于宋等人。
他们那圈子里的人，很久没有和程礼组局聚会了。
程大老板现在混得可是越来越好，他去了A市后的创举成就没有人不知晓。
现今他身价，可谓难高攀。
以前那些在心底还有些瞧不起他身份的人，现在都巴不得跟他沾点亲带点故。
所以程礼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他走。
段于宋从他进门后就一直盯着他看，后者则径直走到了他的边上坐下。
这也算是给段于宋添了几分面子。
他有些庆幸当初自己对程礼客客气气的，程礼记仇但不念旧，现在能主动联系他都是件别人求之不得的事。
段于宋替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
“最近是打算在Z城待一段时间了？”
其实程礼联系他就是一个预告，段于宋也是个老油条了，不可能猜不出他的打算。
“嗯。”程礼很给面子地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临时做的决定。”
后面这句话说得有些突兀。
其他人还在猜程礼为什么特意强调时，段于宋心里已经有点底了。
他可是听说了，程礼是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的，这次出现在Z城，恐怕并不只是因为崔家喜宴而来的。
段于宋不太确定他的态度，但还试探性地问了句：“因为章少爷？”
程礼没回答，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正是这个眼神，让段于宋肯定了他的态度。
他这才敢大着胆子谈论起章司的话题来：“虽然他现在从商了，但很多事情……”
程礼默默地听着，全程脸色平静，一直到段于宋说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微微皱了皱眉。
段于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这会儿很识趣地停下了言语。
程礼又喝了一口酒。
“所以他在荟英一直在中上层？”
“他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在太高的位置上。”
段于宋道，“不过当年他那个企划改革提案，提得很合理也很及时，起码到现在荟英还是姓‘章’。”
-
……
章司做完了一整套的全身检查，第二天才带着崽子回了章宅。
章司在程礼离开医院后，有带着小临来病房看他，但章司的病症都是急性，打过药水吃过了药，也休息好了后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章棠见他没什么事，没待多久也回去了，走前还交代他出院了要跟她说一声。
章司答应了。
但回到了章宅后才通知的她，章棠便也没再强求他再跑虞家一趟，只叮嘱了他要注意饮食，好好休息。
晚上章司将小然哄入睡了后，才去了楼顶。
他整个人躺在了摇椅上看夜景。
万籁俱寂。
-
小然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他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出了房间，然后寻着路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还是没有找到人。
最后他爬着楼梯上了顶层。
“爸爸。”这一声很轻，但在安静的空间内很清晰。
章司立马转回了头。
“过来。”
小然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
章司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怎么自己跑上来了？”
小然没有说话，章司的怀抱太温暖了，他蜷缩在里面时特别的有安全感。
没两秒他就闭上眼又睡着了。
章司察觉到怀里崽子的平稳呼吸，过了一会后，便抱着人下楼回了房。
将小崽子放在床上时，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章司不确定他是醒了还是受了惊，因为他的眼神不太清明。
“爸爸，”小然突然说了句长话，“不要偷偷哭。”
章司：“……”
他以前教过他，难过时直接哭出来就好了，不要自己偷偷找个角落才敢哭出来。
估计小然只记住了后半句，也不认识除了难过之外的其他低沉情绪。
“睡吧。”章司替他盖好被子，手动盖住他的眼皮，“再难过我都不会哭的。”
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可不是哭就能解决问题的。
……
章司又在家休息了两天，才回荟英上班。
回到办公室后，助理很快给他带了个消息，上面的人让他全程跟进上回的三方合作。
章司没多想，直接接手了。
当天下午，客户就来电问访，说想去工厂实地考察。
章司微微蹙眉。
“点名指定要我带路？”
助理也觉得有些奇怪：“客户那边特别提出的要求。”
章司想了想，最后道：“好吧。”
但到了约定的地方后，章司却只看见了程礼一个人。
他的神情变了变，心底有几分不安，甚至想立刻掉头走人。
程礼识穿了他的念头，如实道：“是我故意让你来的。”
见他转了身，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这就是章经理对合作伙伴的态度么？”
“……”
章司转回身来，说：“你今天，也不见得是要处理合作上的事吧？”
“没错。” 程礼大方承认了，“我想跟你谈谈，上一回还没谈完的话题。”
章司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没什么好谈的。”他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他这会儿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转身，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后头的人追了上来，拽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想谈，也得谈。”他的态度不容拒绝。
章司有些生气，见抽不回自己的手后，干脆一口往他的手背上咬了上去。
程礼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一时受痛，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
章司防备似地看着他。
程礼的怒气也一下子上了头，但好在理智及时涌上来，抑制住了冲动的行为念头。
他对上章司敌对的眼神，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他不打算用强的，但如果不用，两人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在章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礼一步上前，拦腰将他扛了起来。
章司在失去重心时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东西。
程礼一瞬间头皮发麻。
章司听到他的低沉闷哼声后，立刻松开了手。
程礼很快就感觉到头皮回归了正位，这才将人从肩头放下来，改成用抱小孩的姿势托着他的屁股。
这会儿轮到章司头皮发麻了。
不过好在两人的纠缠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程礼只是将章司扛到了不远处的角落，然后把他整个人堵在狭窄的空间里。
章司脸上的尴尬之色还没完全消下去，人落了地后就没敢跟人对视。
但程礼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王八蛋。”章司骂。
他想走都走不了。
程礼把路都堵死了，而他本身就像一堵厚实的墙横亘在章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