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接连闷声灌了好几杯酒，半晌后，才站起身来，往外走。
梁双言跟了上去，等她追到外面时，程礼正好随手拦下了一辆车坐了上去，然后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她也不知道他会往哪边去，但一想到他刚才喝酒的疯狂劲，又怕他没人看着他会出事。
没想太久，她快步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启动了车子跟上。
梁双言跟着前面一辆有些相似的出租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直到最后里面的乘客下了车，她才发现跟错了车。
她立马联系了程礼的助理，又打了几个电话问她所认识的程礼的朋友，最后在一个最近和程礼走得近的朋友那里得知了答案。
程礼在自己的酒吧里。
梁双言赶到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坐在大厅角落里，神态慵懒地躺靠着喝酒。
舞台场上驻场摇滚乐队正在演出，场下熙熙攘攘的全是年轻人在喝彩蹦迪。
只有程礼一个人格格不入似的在一隅观望人群。
梁双言走了过去，又坐在他身边。
而程礼只顾着自己喝酒，也没理会她的擅自闯入。
一直打程礼喝到有不省人事的迹象了，梁双言才趁着音乐暂停的时间段开口：“在这里闷声喝酒，有什么用？”
程礼当然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
梁双言本来只是为了确保他的人身安全才跟过来的，她也联系了程礼的助理，等他的助理一到，她就会撤。
可程礼中途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助理来了，梁双言才去把他喊醒。
程礼似乎还没有从梦中醒来，他听着外界嘈杂的声音恍恍惚惚睁开了双眼，怔愣了好久，声音哑涩道：“我带你走。”
梁双言下意识回了句：“嗯？”
听清她的声音后，程礼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晃了晃脑袋，又看见了自己的助理，正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己。
“没事。”
助理很快将他扶到了车上，将他安全送回了住所。
程礼躺在床上，身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脑袋闷痛昏涨，不太好受。
在酒吧的时候，他睡着了，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他梦见一个瘦弱少年，被一双强硬的手臂拉着溺在水里，因为喉咙里呛满了水而无法出声喊救。
程礼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水底，下一秒，他跳进了水里。
只是当他手脚沉重地游到少年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时，光影一晃－－他看清了强拽着要将少年拉入水底的人。
是他自己。
少年瞪着双眼紧紧盯着他，放佛是在做最后的求助。
－－救救我。
程礼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梁双言晃醒了。
他在床上深深呼吸了几下，又抬头抹掉了脸上的汗津。
昏醉的疲倦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小少爷跳进水里，紧紧拉着他的手腕，他说：“哥哥，别怕，我带你回岸上。”
他身子柔弱却内心善良，却不知道这会儿招惹了一个黑心豺狼。
……
章司一直到现在，才知道眼前的人带着温柔面具在自己身边蛰伏了许久。
原来完美面具之下，其实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衣冠禽兽。
他没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能面沉灰白地任由人带走。
程礼到最后也没有追过来，所以徐文舟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是程礼用来交易的筹码，没有人是会会对筹码产生同情心的。
-
徐文舟将人带到了自己的私人别墅，提前喊来的医生也早就等待在一旁。
“郁结燥火攻心引发的吐血。”医生仔细检查之后，恭敬说道，“……还有心脏骤停，是病理性心肌炎???引发的症状，现在已经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但还是要注意休息。”
徐文舟阴沉着脸将医生打发走了。
沉默坐到床边，看着刚被撤走辅助呼吸设备脸上血色全无的人，他的怒火直烧眉眼。
在车上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章司就开始吐血，呛着血咳嗽时还喊着程礼的名字，一直到最后心跳骤停昏厥了过去。
他就这么比不过那个狼心狗肺的程礼？
他自然不能对沉睡中的人做什么的，但是没关系，他总有耐心等人醒来。
他会亲手将他心上的白月光送上刑场。
章司醒来的时候，还是天色昏沉的深夜。
“醒了？”昏暗中徐文舟的一双眼睛犀芒锋利，声音中充满了阴森霜寒的气息。
章司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脖子也不由自主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徐文舟却漫不经心地将掩盖了他半张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动作温和地替他整理的贴紧脸颊有些微潮的发丝，平静道：“怕什么，程礼可没我这么有怜惜之心。”
章司眼睫依旧微颤，瑟缩着移开了视线。
“还觉得他好？”徐文舟心里直冷笑他的天真，他不介意将那些事情都说出来，“如果我告诉你，他对你好，都是为了得到章家呢？”
章司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看来你自己都怀疑过。不过，你应该还不知道，程礼为了得到章家的权力，在背后都做过了些什么样的努力。比如，把你送给高闻，再比如，送给我。”
章司犹如被人当头一棒，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徐文舟。
徐文舟浅浅地笑了笑：“很惊讶？正是因为对你没有感情，他才能很好的利用你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想想看，程礼一向对你冷淡无情的，每回突发奇想对你好的时候，是不是没过多久你就会受到伤害？”
虽然章司已经对徐文舟毫无信任，但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像刀锋般尖利锋锐的雨滴砸到他的心上。
是了，程礼一向冷淡，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主动往他的身边靠近。
程礼最惯用三言两语的诱哄骗得他团团转了，每回他清醒过来总会懊恼不已，但又无法逃离出他精心设计出的牢笼桎梏。
“他能昧着真心说喜欢你，对你好，不过是为了章家产业。”
章司的心一下子沉入冷窖。
程礼得到公司话语权后，就和章家断了关系，还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分明是不想与章家有牵扯的意思。
可后来，他突然救了他，重新接近他又借着为了公司生意的名义和他一同出行，潜移默化中缓和关系……所以他这次才会毫无防备跟他应约。
如果他的重新接近，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完成交易……
是的，没错了。
他想起来了。
程礼分明是删掉了他的，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那次的求助短信也根本不可能会发到他的手机上。
他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又及时地出现，然后救了他呢？
章司还记得很早之前，程礼不愿意碰自己，说是尊重他，不想在爷爷还没有彻底承认他之前做这种事，他说想在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之后，才会好好考虑这种事。
但是后来，他根本不在意，甚至有好几次用这种事情逗弄他，丝毫看不出来这是尊重他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他脏了，也就无所谓，更何况，他本来对自己就没有那种感情。
所以，程礼一直都是在欺骗他利用他，偶尔在兴头上了，就施舍亲近和亲昵来挑逗他伤害他。
不仅如此，程礼为了更好的利用他和控制他，还把那些不受他控制但真心待章司好的人一一赶走，不管是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堂哥章应、还是同父异母的哥哥章途……
章司从来经历过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像现在一样的痛苦与难受。
他以为的那些纯真的感情和无比珍贵的回忆，全都变成了笑话。
他早就应该清醒的，程礼这么绝情冷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他真心相待。
程礼爱的，是利益和权力。
如今为了利益，牺牲他，不值一提。
……
徐文舟那单拖了许久还未处理的生意，被委婉告知竞争的那一方还在竭力争取。
也就是程礼还在恶意抬价。
徐文舟不得不再约他出来见面，开门见山道：“上回我提醒过你，没想到你还是不打算放手。”
程礼的业务主方向并不是这一方面的内容，这次这么执着要从他手头上抢生意，恐怕是单纯的想跟他作对。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介意加大筹码继续抗争下去。
程礼淡淡地看着桌上的茶水，只是慢条斯理道：“我也说过了，如果你真有能力争取得了，我肯定不会多此一举。”
他依旧对茶没有太多兴趣，茶没碰，他说完话后起身就走了。
“程总。”徐文舟在身后喊住他。
程礼停下，却没回头，神态依旧懒散。
“章司在我那，过得很好。”徐文舟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还得感谢程总，送的这份大礼。”
程礼依旧冷漠，抬脚继续往外走。
张特助这几天有要务在身，负责开车的司机便由姜助理兼任。
程礼很快上了车。
“警方那边已经开始整合证据了，审批也很快下来。”姜助理认真的回报进度。
“嗯。”程礼看着窗外，目光放远。
“可能会对梁总那边有点影响。”姜助理想到丛央最近在严格把控，梁总也多次在他这边试探口风，还是觉得要把可能性先告诉程总，再做决定。
但程礼却没发表任何意见。
姜助理知道他这两天行程紧凑，连睡眠的时间都急速减少，没有再多说打扰他调整神思。
可当他以为程礼会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又听到后者缓缓道：“章司学校那边，再多请两天假。”
作者有话说：
角标说明：
【2】本文有关病症之类的所有词汇与语句（包括但不限于病症名称和描述性语句），全都是我瞎扯的，非专业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