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晚点,两人到达B城,是在傍晚。
程礼先去拿了行李,章司在等候厅等他时,他的特助姜助理没多久也到了大厅。
再晚一点,程礼会有个行程安排要去见合作方,姜助理提前将需要的资料都准备好放在开来的车上了。
但如果要先送章司回公寓,再掉头回来接程总去见面地点,肯定会来不及,所以姜助理先跟章司说明了情况,再提议:“不然就跟着程总一起?”
章司是无所谓:“会不会有影响?”
姜助理扶了扶眼镜:“不影响。”
合作方是章老爷子的故交,如果章司也出面,或许还能讨些好。
章司知道程礼不喜欢工作上牵涉些不相关的人或事,他还是有些犹豫:“礼哥那边……”
“跟着吧。”程礼拖着两人的行李箱,交给了姜助理,“吃完了饭,再送你回去。”
章司也不推脱了,跟着两人上了车。
见面的地点在“岁途”。
这个地方章司有点心理阴影。
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正常无异的状态。
程礼察觉到他变化的微表情,上前虚虚地搀扶了他一把。
章司僵了一瞬,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合作方看见了章司,脸上的神情都变柔和了许多,拉着章司的手臂将人带到身边,这瞧瞧那瞧瞧,道:“这么多年没见,老章的小孙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章司尴尬地笑,看向程礼的目光充满了求助。
程礼眼神回视,让他放轻松。
合作方看见了两人的眼神互动,又想起那些传闻,不由得笑了笑:“早就听说程总和章小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如今一见,果然是感情特别好啊,老章那古怪脾性,能答应你俩成一对儿,估计受了不少罪吧?”
老一辈的观念大多传统,以前的“同志”思想也有所扼制,而面前这位对这种事明显开明,倒是意外。
程礼当初能成为章家孙婿,确实吃过不少苦,比章司所知道的,还受过不少的罪。
章司回:“还好。”
他在外人面前话很少,也很乖,程礼和对方交谈合作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吃着饭。
对方看他吃得欢时,会给他夹菜。
章司看见碗里多出的菜,会第一时间抬头看向程礼,在得到后者的点头后,才会礼貌地跟对方说谢谢。
在交谈期间,程礼时不时留意章司的吃饭状态,还会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他吃得有些急时倒一杯水放到他的手边。
合作方是个妻儿奴,又比较欣赏小后辈的纯真感情,见两个小年轻的默契互动后便推己及人,觉得两人感情也好,所以这次生意也谈得很顺利。
最后比预期的时间远远提前敲定了合作。
分开的时候,合作方笑容满脸地拍了拍程礼的肩膀,道:“章小少爷乖巧讨喜,程总年轻有为,两位站在一起看着颇养眼,希望以后也有机会和两位一起吃饭啊。”
程礼笑:“只要李总有空,随时邀约。”
章司懂的也不少:“李爷爷有空也可以去华如喝喝茶。”
说完还主动牵上程礼的手,后者虽然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放松,任由他牵着。
对方笑笑,跟两人告辞后上了车。
程礼抽回自己的手,章司也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也回到了车上,姜助理在驾驶座等候多时了,问:“先送章小少爷回去?”
章司抢在程礼之前回:“嗯,开车吧。”
姜助理看了眼自己老板,得到老板默许后启动了车子。
两人都坐在后排,行驶去公寓的路上,章司就往车门的位置靠。
程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与合作方分开时,是他先牵起的手,刚才上车前,也是他先放开的手。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时后,章司说:“那我走了。”
没给另外两人反应的时间,拉开车门就下去了。
姜助理目送人上了楼后,问程礼:“先回公司,还是回您的住所?”
程礼说:“先回公司。”
姜助理顿了顿,还是照做了。
路上,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程礼几回。
程礼眼睛都没睁开,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什么事?”
“高闻和徐文舟那两边,程总都谈妥了哪些条件?”
原计划走得好端端的,突然一声不吭就给了他两个大难题,可真是让人头大。
程礼这才睁开眼,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他们都想要章司……”他停顿了下,补充道,“身上的股份。”
姜助理微哂:“这不就是狮子大开口吗?”
“没敢要全部。”虽然实际上程礼也没有得到,但他此刻的模样仿佛就在说,他就是章司身上那些股权的支配者了。
“都想要百分之二。”
“您答应了?”姜助理问。
百分之二的股份也不少了,更何况那两位的打主意的心肠也不太干净,要是拿到了章家股权,不知道会搅出些什么坏水来。
“答应了也只是个口头支票。”程礼看向窗外,繁华夜景飞速掠过,光影斑驳。
“何之却背后有公权力作保,程家那边暂时还动不了。”姜助理一边汇报工作,一边心里琢磨,要是他先前答应了家里去相亲,是不是这个年会过得好些。
程礼年底前就被调回总部,不在B城的这段时间,华如大大小小的工作几乎都是他在处理,他也还是第一回没回老家过年。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胡思乱想和小抱怨,程礼能给他这么大权力去处理,也是因为看重他,他其实觉得这种压力感觉还不错。
大概是在工作狂的手下办事久了,连血液里都掺了许多热爱工作的狂热因子。
“嗯。”程礼道,“那就先别动。”
“那章家那边……章大少爷真会过来?”
章途是程礼经过徐文舟之手找出来的,程礼本来打算将章途培养成自己的人,但他们未没想到,章老爷子竟然会这么快想着放权到他的手上。
而且对章途的重视程度远远出乎预想,他们不能保证章途有了权力,还会忠心听从他们的计划。
毕竟他身上流淌着的是章家的血,实质上,他们之于他而言,也就是有了逆反之心的章家棋子而已。
只不过,他现在还需要程礼他们的保驾护航,才能彻底拿到章老爷子手中掌握的权力。
“会。”十分肯定的答案。
程礼那会儿没答应,也只是做做样子。
章老爷子点头了的事情,不是他一手遮天就能遮掉的,即使华如现在在他手里。
如果程礼不退步,那他能得到就仅仅只有华如了。
如今形势,大概就是大家都在互相试探对方的水深,互相借势,互相牵制。
姜助理倒不是担心换个顶头上司,自己的日子会不好过,恰恰相反,他是担心章途接管了程礼的位置后,会失去重回总部的机会。
“老爷子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隐瞒?”
程礼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姜助理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怎么了,程总?”
“要是哪天你背叛我了,我觉得,你可能会活得很惨。”
姜助理尬笑:“我说错什么了吗?”
程礼却闭上了眼,没打算再聊。
老爷子隐瞒了什么,并不难猜,程礼只是觉得有些棘手。
现在的他还是四面楚歌,如果再不将其中一方占据下来,那他到时候,就只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条路了。
……
章司回到屋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何之却。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对方才接听,但声音不是手机主人的。
“喂?谁?”对方声音带着些鼻音,但章司听着熟悉。
他还在匹配声音主人是谁时,对方的语气变了变:“谁呀?说话啊……手机坏了吗……?”
“我的电话。”何之却将手机从他手上抢过来,又伸手将他的脑袋往枕头上放好,“躺回去,别乱动。”
确认人被自己包裹在被窝里动弹不得后,何之却才将注意力放回手机上。
“说吧。”
听到何之却嗓音的同一瞬间,章司终于匹配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姜深。
是喝了酒后的嗓音,而且喝得还不少。
“他怎么了?”
何之却立马就听出章司问的是谁,随口道:“发酒疯。”
章司有点不相信,他记得姜深的酒品挺好的啊,当初还帮过他……
“之却哥,你先前让我当心程礼,为什么?”
“……”何之却看了眼床上的人,站起身往外走,反问道,“章途回章家了?”
“你怎么知道?”
“我找的。”何之却语气懒懒的,“准确来说,是你爷爷让我找的。”
章司:“……”
“为什么?”
何之却对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没有解答的欲望,他又反问他:“章途现在归谁管?”
“……程礼。”
“那就对了。”何之却说话弯弯绕绕的,像是在特意引导章司自己去找答案,“你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颇有一种觉得对方正对他“大材小用”的不满之意。
以前章司连看都不敢看他,现在打电话倒是比以往频繁了,但如果只是问这种事,他倒宁愿他继续装鹌鹑。
章司一点都没听懂。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研究生身份是不是真考出来的,怎么这块阅读理解他做得云里雾里的?
“我……听不懂。”
“……”何之却突然觉得,在床上躺着的那货的脑子,比章司的好使多了?
“如果你想继续完成学业,就什么都别管。一旦想要踏足或者深入了解,”何之却说,“你就先休学。”
“会影响学业?”
“所以别惹程礼,不然他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