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柠月的衣服口子不大,大概只有一根食指那么长,她遮得又快,也看不到什么。
但一堆人围在她面前,就算有程复暄衣服盖着,她也不好把手放下来。
“先出去换衣服。”程复暄看出她的不适,出声道。
叶柠月点头,总不能让她一直披着衣服呆在这里。
两个人旁若无人说着话,倒是忽略了其他人感受,此时,周遭人看见两人熟稔对话,视线一直在他们身上打转,但是没人敢出声询问。
《深星》的叶柠月,和瑞扬老板很熟吗?
赵闻笳站在台上,此时已经站稳,望着台下。她作为公众人物,还有媒体记者在这里,无论如何,都需要下去询问一番。
何况,程复暄也在这里,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赵闻笳没工夫想那么多,先查看叶柠月情况道歉最重要,不能傻站着不动,不然又要有人揪着做文章。
她挪动脚步,往下面走去,但是还没凑近,人群里让出一条路,叶柠月先从里出来。
程复暄环着她胳膊,很亲密的动作,赵闻笳看过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脸上的歉意依旧如初:“柠月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握住手里的剑,没受伤吧?”
“没事,就衣服划开一个口子,我回去换一下衣服,你们继续。” 叶柠月的回答没有什么问题。
她忍住了没发脾气,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正事最重要,她的衣服只是这次活动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走吧。”
程复暄轻声道,淡看过赵闻笳一眼,暗含警告,脸上并没有多余情绪。
赵闻笳此时才看向他,嘴唇蠕动一番,但是周围太多人在场,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对他说,只是招呼助理帮忙照顾叶柠月,但被程复暄抬手不动声色略过。
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她插手。
赵闻笳心里凉凉的,脸上的歉笑却未变分毫,她只是对着叶柠月而已,仿佛程复暄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可其实,本来什么关系也没有。
圈内了解一点儿消息的人被他们几个现在的举动弄得七晕八素,只能暗自脑补,大脑中的狗血剧情轮番上演。
两个人走出了会场,叶柠月面无表情上了车。
接下来没他们两个人什么事情,出了意外早走一会儿也没人会多说些什么。
外面还在下雪,纷纷扬扬似鹅毛,飘飘洒洒如柳絮。
程复暄看向她刚刚捂住的地方,全被衣服盖住,什么也瞧不见。
现在没了那么多人,他又问道:“痛不痛?有没有弄到你那里?”
其实是有点儿疼的,叶柠月刚刚没仔细瞧,凭感觉上看,应该是划破了一点点皮,但是又没到会出血的地步。
叶柠月痛意不明显,心里很不悦,表现在了脸上,一副不开心需要哄的模样。
她坐得离他远远的,他没拉她过来,自己长腿一跨,坐到她身边去,开始碰她的脸。
叶柠月没想到他会这样,看见前面有隔板挡住以后,也没反抗,但是也不应和他就对了。
程复暄叹口气,不敢碰她可能伤到的地方,只温和道:“对不起。”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踩了她导火索,她作势要推开他,声音也大起来:“你道什么歉啊?”
又不是他弄的,他道什么歉啊?
“因为是我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我道歉。”程复暄看着她眼睛,神情认真。
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如果赵闻笳不是占了他前女友这一个身份的话,她是不会发脾气的。
叶柠月眼眶里突然有种涩意,并不是想要挟他或者怎么样,就是单纯很委屈。
她并不是个爱哭的人,所以她的每次伤心都会让他更加心疼。
说了喜欢她,却还要有前女友。
“我不喜欢赵闻笳。”叶柠月看着他道,本来对她无感,但是现在本能地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大概是人的占有欲在作祟,就好像是一件属于她的东西,莫名其妙就被人抢走了。
“嗯。”他摸了摸她头发,轻声哄她。
“你‘嗯’什么?你也要说不喜欢她,以后离她远一点,知不知道?!”叶柠月拧着鼻子,又晃了晃身子,威逼利诱。
程复暄稳住她身体,指腹又蹭了蹭她脸,顺着她道:“我不喜欢她,只喜欢你。”
“还有呢?”她不依不挠。
“以后离她远一点。”他无奈。
她轻“哼”一声。
吃醋是真的,不开心也是真的,叶柠月总是觉得程复暄好哄,但她没发现自己也很好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赵闻笳只是一个前女友而已。
他现在完全属于自己。
她的不开心从来只是在赵闻笳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赵闻笳不见了,她的气不要多久也就散了。
对前女友揪个没完,反而让自己烦心,这并不是她的性格。
但要是见到赵闻笳了,比如说刚才,程复暄就要好好把她的脾气受住了。
她的脾气一阵一阵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看他一眼,突然开始翻旧账:“你好像从来没说为什么要找赵闻笳当女朋友?”
第一次问他,两个人还在暧昧期,他傲娇得很,不肯说。
第二次想问他,唐轩莫名其妙出来搅了一通,程复暄开始表达不满,她注意力就偏了。
然后,她就忘了……
现在有了这茬子事,她才又想起来。
程复暄嘴唇张开,前面突然传来声音,一直装死的李秘书出声道:“程总,到酒店了。”
“进去再说。”程复暄道。
车被开到瑞扬旗下酒店里,这里离得会场最近,她换衣服也方便。
两个人下车,外面的雪还在下。
程复暄在这里是有固定套房的,此时酒店经理看见他后立马迎上来:“程总。”
酒店经理是一个中年女人,程复暄吩咐道:“拿张纸过来。”
他在上面写下她需要的东西后,拥着她上去。
叶柠月在他身旁,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进了电梯,她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程复暄淡笑看着她,十分正人君子:“我就是知道。”
套房一直都是恒温,两个人进去没多久后,酒店经理立马找好衣物给她。
一个国际大牌,服务还挺周到。
“那我先进去换了。”叶柠月脱了外面大衣,直接进了卫生间。
程复暄点了点头,在外面等她。
里面有饮水机,程复暄刚想倒杯水给自己,忽然听见里面惊呼一声。
他放下水杯大步走了过去,蹙眉站在门外问道:“怎么了?”
“出血了。”里面传来三个字。
程复暄立马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她衣衫半褪的模样,露出一大片雪白,还有丝丝艳红。
“你怎么进来了?”叶柠月抬眼看着他道。
“怎么出血了?”程复暄不答反问。
“就,被剑划到的地方出了点儿血,把衣服粘住了。”她脱衣服的时候皮肤被拉了一下,还好,现在没再出血,已经愈合了。
“我去给你拿药。”这是他的专人套房,他知道药箱的位置,叶柠月拉好衣服和他出来。
程复暄拿出药膏仔细看了看,对她道:“先用酒精消毒,然后擦点儿扶他林。”
“哦,谢谢。”叶柠月拿了东西准备进去。
“你能不能涂?”程复暄发誓,他最开始没别的意思。
“那你帮我。”叶柠月同样也没有其它想法。
她把衣服撩起来,本来伤得的地方和敏感部位并不近,但是为了擦药,她撩上去了一些。
慢慢地,她先感受到了不对劲。
“疼不疼?”他倒是没有一点儿杂念,只不过呼吸喷在她雪白上,酥酥麻麻的。
“痒。”她想也没想,如实道,声音是软的。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在这个字说出口后,气氛忽然就变了味儿了。
他手里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没说话。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或许是因为有了感觉,眼中水波满是潋滟浓色。
他没再看她脸,还不忘记上药,用轻了力度,最后把药放在一旁,淡声道:“好了。”
叶柠月松了口气,拢了衣服,刚拢好,突然拦腰被人拽了过去,臀部卡在他一边腿上。
他按住她肩膀,脱了另一边。
她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大,感受到他嘴唇温度,手推了推他肩膀,下意识地,并不是抗拒。
他握住她双手,帮它们找好位置。果然,下一秒,她的手瞬间安分,环着他不放。
空气开始变得浓稠。
时间越久,他的蛰伏越是蠢蠢欲动,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砰砰地跳。
渐渐地,他额头有细汗冒出,她手指突然轻滑过他喉结,他闷哼出声,她嘴唇被咬了一下。
在下面,它越来越明显,直到一个不容忽视的地步,她也越来越害怕,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他察觉到,离开她脸,喘着粗气,眼睛却一瞬不愣地看着她,侵略性强得惊人。
他大掌把她禁锢住,在她耳边低声询问一句。
“别在这里。”她强撑着道。
于是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他抱起来,不一会儿,被放在了床上。
两个人亲吻着,一直都没有分开。
他额头隐有青筋,动作却极尽轻柔。
她被放稳后,脑子里不合时宜想起刚刚的事,于是她支着胳膊起身,轻喘着气问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找她当女朋友?”
到了关键时刻,他深呼了口气,抵着刚准备进去,就听见了这话。
他抬眼看她,深色眸中带了丝不可置信。
这个时候,她居然问这个?
他内心极度不爽,盯紧她,但还是给了她两个选择:“先做再说?还是先说再做?”
她身体因为呼吸上下起伏,看清他眉眼轮廓后,撑着软得没边的身子,勾着他脖子送上一个吻。
顺序很重要,但她酸了一阵又好了。
说什么说?什么赵闻笳,滚一边儿去。
整个过程有点艰难,两个人十分难耐,这是在清醒状况下的第一次,他们都不敢乱来。
他也没急着动作,看她反应把握进度,不时俯下身亲亲她,最后道:“你怎么这么漂亮。”
她嘴巴微微张开,没还来得及说话,他却突然使坏,让她声音断断续续,碎了一地。
他不明白,怎么能这么爱一个人?
“那些你问的东西,都是我在国外想给你的。”他突然出声道。
“什么?”她脑袋发晕,朦朦胧胧,没听清。
他又亲了亲她,动作却没停:“没什么。”
看见什么东西,他想起她,他就想送什么东西给她。
有时是蛋糕,有时是项链,有时是石头,有时是云,有时是花。
他送她花草,看见的万物,都是想她的影子。
于是思念开始有了形状,在送到她手里的那一刻,逐渐变得具象化。
一室旖旎渐下帷幕。
他还没出来,单手拥着她,她懒懒趴在他胸膛上,慢慢呼吸着,像只倦怠的小猫,筋疲力尽,也没工夫再管他。
程复暄垂眸看她一眼,发现她细长发丝遮住了她的脸,他抬手拂过,又极温柔地亲了亲她。
两个人沉默许久,他意识回归,最先开口,轻声道:“想知道什么,都和你说。”
空旷房间里,却久久没得到回复,他低头一看,身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程复暄皱眉,她心怎么这么大?
外面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了,程复暄没吵她,又怕弄醒她,往上提了提被子,干脆就这么抱着她睡了一觉。
宣传终于结束,赵闻笳被人拥着出来,她坐进保姆车里,看着手机。
她下了台就开始给他打电话,他一个没接。
这初雪下了一天,不知什么时候也终于停了。
旁边草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她以前很喜欢往上踩,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夜,她遇见了程复暄。
他在放烟花。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真正要讲,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开始过,都是一个疑问。
几个人上了同一个大学。
叶柠月和赵闻笳一级,程复暄和韩林一级。
到了大学,好像就是可以肆意放飞自我的时候,身旁不少人开始谈恋爱,这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在大学时候,程复暄这样的男生,当然不会缺少人喜欢,他从来都是礼貌拒绝,从没有接受过。
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他就爽快解释:“我喜欢的姑娘,她还小,我得等她长大了,等她来找我。”
别人问他那个姑娘是谁?他一律回答:最漂亮的那个。
这话带了点儿骄傲,管他有没有滤镜加成,反正在他眼里,最漂亮的那个,只能是叶柠月。
但是十九岁的程复暄不知道,叶柠月那个时候,脑袋里都是别人了。
她一进大学,程复暄就开始带她乱逛,给她介绍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店铺、带她看新生不知道的取景地。
那个时候,叶柠月很多时候,虽然经常跟他待在一起,但是也有自己的空间。
这很正常,他没有怀疑。
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叶柠月就一直问他喜欢什么。
他当然都会如实回答,然后她就做沉思状,说:“我还得再考虑一下。”
然后某天,他从宁姝那里知道,叶柠月透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整得轰轰烈烈地,准备告白,没想过失败这一种可能。
他问是谁?
宁姝说,她也不知道,柠月要成功了再说,就是最近一直老买东西,告白用的。
程复暄没蹲多久,就等到她去拿快递。
他说巧得很,然后帮她拿东西,东西有很多都是他说喜欢的。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脸上高兴差点儿藏不住,但是他得维持他的拽哥形象,于是他似是随口问:“你准备告白?”
平静得过分。
她没否认,那个时候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虽然很勇敢,但还有些害羞,会有些不自然。
程复暄看她模样,心里自然又是乐开了花。
“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也这么觉得。”
那个时候的程复暄还挺一往无前,认为告白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男生来做,知道了她的心意以后,程复暄开始琢磨怎么告白才好。
他的室友们为他出谋划策,当然不会忘记问告白对象是谁?
他的回答依旧是:最漂亮的那个。
他们问:是赵闻笳吗?
他回答:不是。
这个时候,赵闻笳的名字,已经开始频繁出现在他耳边了。
因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时候,赵闻笳开始演戏了。
赵闻笳高三结束,开始找兼职赚学费,因为漂亮,做了杂志模特。
她这个时候还是幸运的,有人看中了她独一份的气质,开始找她签经纪公司,拍电影。
妈妈生病了,她缺钱得很,要赚快钱吗?
她犹豫一瞬,答应了。
于是公司借着她是北城大学的学生开始大肆宣传,学校里面的人当然也会知道。
所以她一进学校,就是风云人物。
室友们知道她不奇怪,把她照片塞给他看,程复暄也终于想起了她。
那个跨年夜,被他牵连的女生。
但这关他什么事?
他的表白依旧不停。
叶柠月喜欢热烈张扬的感情,喜欢张扬的告白,于是他选择了同样的方式。
那个时候的无人机告白并不盛行,他算好时间,叫室友给他帮忙。
一切准备就绪的那晚,他发消息喊她过来,说有好东西给她看,还说这是他人生非常重要的时刻。
叶柠月来了,朝他走过来了,但是整个人非常垂头丧气,还没等他开始说话,就跟他抱怨:“我的告白居然失败了,韩林怎么会不喜欢我啊?我喊他出去玩他都没有拒绝过我。”
那个时候,叶柠月并不是只叫韩林,还会叫两个寝室的室友。
程复暄听见她的话,感觉天都塌了,他的笑僵在了脸上:“韩林?”
韩林是谁?
“我刚刚告白完,韩林啊,文学院的才子。”叶柠月给他介绍。
那边室友问:“好了没好了没?”
叶柠月注意到,抬头问他:“你也要告白?我进错队了?”
那边她眼神一转,又看见韩林,踮脚拍他肩膀,鼓励他:“我告白对象来了,我得接着努力去了,你加油。”
人一下飞快跑了。
她竟然以为他要她过来,是为了给他加油打气?!
傻子,他生气、无奈、委屈,在心里骂了她千万遍。
随之而来,是后知后觉的惶恐。
叶柠月有喜欢的人了,他对此一无所知。
无人机告白当然还是开始了,盛大浪漫。
一份不具名的爱情,在学校疯传。
毕竟失败了,没人敢从他嘴里问什么,于是开始问他室友,到底给谁告的白啊?
室友:“最漂亮的那个新生。”
北场大学最漂亮的新生,赵闻笳那个时候是这么宣传的。
于是消息变成了:“程复暄表白赵闻笳,人看都不看一眼。”
两个人在学校名声都挺大,一个莫名其妙的八卦就在学校以惊人的速度传播。
最后传到叶柠月的耳朵里。
她问程复暄:“你给赵闻笳表白,她看都没看一眼?行不行啊你?”
程复暄那个时候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把易拉罐瓶子捏瘪,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就走。
叶柠月怎么想的呢?
叶柠月觉得他被她戳到痛点,恼羞成怒,又犯病了。
同样,这个八卦不久后也传到了赵闻笳耳朵里。
赵闻笳当然知道程复暄,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帮了她很多,尽管他自己都不清楚。
在警察局的时候,她见过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同样也会知道,他家世背景深不可测。
但两人交集很少,她没蠢到以为他会跟自己告白。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复暄看着叶柠月跟在韩林后面跑,无能为力。
赵闻笳的娱乐圈星途却并不明朗,一些肮脏的潜规则在她面前渐渐显现,她害怕、惊恐,却逃不掉。
她缺钱。
刚满十八岁的女生,签了霸王合同,她怎么反抗?
终于撑不住的那天,赵闻笳跟着经纪人去了林品轩。
在被灌得想要吐的时候,赵闻笳借着上厕所想跑出来,又被里面的肥腻手掌拽着。
在她奋力挣扎的时候,叶柠月出现了。
那些人骂骂咧咧,叶柠月却丝毫不怵,想也没想,搬上了程家的名号。
那些人态度立马变了,又恭敬和叶柠月道歉,终于离开。
赵闻笳松了口气,靠在墙上,看着金色天花板想着,钱权真好啊,身份地位真好啊。
她视线转悠转悠,并不清醒,最后停在面前的人上,那个浑身都在发光的女孩子用纸巾擦了擦她脸,笑着邀请她:“今天我生日,你也过来吧。”
赵闻笳被叶柠月带去了她的生日宴会,被安排在了程复暄身旁。
“照顾好她。”叶柠月这样说。
程复暄皱眉,看了赵闻笳一眼,女生状态并不好,他没多说什么,然后有服务生给她递上一杯醒酒汤。
赵闻笳清醒一些,看着别人给叶柠月送上一份礼物,有些羞愧。
两人坐在一旁,身边男生似是看出了她的尴尬,把手中盒子给她,漫不经心道:“要不要?”
程复暄要送的生日礼物绝对不止这一份,而且,以他和叶柠月的关系,就算他当下不送,也没人会质疑什么。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这句话对谁说的毋庸置疑。
赵闻笳接受了他的好意,把盒子给了叶柠月:“生日快乐。”
叶柠月有点惊讶,没想让她送,还是接过:“谢谢。”
赵闻笳忽然很酸涩,从小到大,她不曾有过一个好的生日。
她看着叶柠月被人众星捧月围在中间,他们给她唱生日歌,给她拥抱、鲜花和祝福。
她看着身边的男生眼神温柔地看向叶柠月,眼神一刻不曾离开她。
而赵闻笳,也同样看着他。
她对他,有些什么的吧?
有的。
在那个跨年夜,她给环保工人的母亲送饺子,站在他身旁,看漫天烟花的时候。
在冰冷的医院,他出钱出力,陪她等手术室的母亲,坐到天亮的时候。
是有的,那些拿不出手的妄想。
叶柠月把切好的第一块蛋糕给了韩林,毫不掩饰她的偏心:“非常感谢你能过来。”
赵闻笳看见身旁男生的表情渐渐冷了下去。
有太多原因,哪个是最重要的,那个瞬间的她并不知道,
她挽上了他的手。
程复暄皱着眉,作势把手抽开,刚想开口,就听见她说:“你想不想知道她对你什么态度?”
程复暄忽而一怔,手上没了动作,抬眼望向叶柠月。
第二块蛋糕给了宁姝,当轮到程复暄时,叶柠月看过两人的手,笑容里甚至带了打趣意味。
程复暄浑身僵硬,心也跟着凉了。
她是真的对他半点想法也没有。
她站在他身前,把蛋糕递给他:“这块是你的。”
程复暄看着她,眸色很深,没有接。
赵闻笳松开他的手,笑着接过来了。
接下来的欢乐和两人无关,程复暄的一直在一旁坐着,赵闻笳陪着他。
这是她能离他最近的时刻,她的心跳得飞快,闭着眼睛撒了一个谎:“我妈妈上次住院没几天,又进医院了,上次伤得太严重了。”
在她说出口的这一刻,什么是最重要的已经有了分明。
那些情啊爱啊,现在的她不能拥有。
他是她路上很好的风景,但不会是她的终点。
程复暄扯起嘴角,带了些嘲讽意味:“你可能不知道,我去问过医生情况。出了医院以后,你妈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谎言被戳穿了,她无地自容,可她连无地自容都不行,她看见那些想吃她豆腐的男人就想吐。
没关系又怎样?
她需要一个倚仗。
她硬着头皮,话语声越来越激动:“谁能说和你半点原因也没有?我妈本来身体康健,出了车祸腿就残了。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在警局的时候被我气到了,怎么会心脏病发又摔一跤,她很久没发病了,这是因为你啊,你把我弄进警局的。”
她眼睛含着泪光,倔强把话说完,心底恳求老天爷站在她这边。
她又撒了一个谎。
但是他没有戳穿她。
程复暄问:“想要什么?”
她抬头把眼泪逼回去:“帮我解约。”
生日聚会结束,在程复暄离开林品轩的那晚,他看见赵闻笳站在车外被经纪人数落,车里是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他看了有一会儿,等到车离开,他也离开。
叶柠月问:“看什么呢?”
他若无其事:“没什么。”
于是赵闻笳进了瑞扬旗下的经纪公司。
不是一帆风顺,在这里,她还是要争。
赵闻笳这样兢兢业业又过了许久,学校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渐渐消下去,公司里面的人最开始会照拂她,后来没了动静。
赵闻笳以为就这样了,但是某天,她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叫她赶紧收拾去一场私人拍卖会。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叶柠月和程复暄道歉:“不好意思啊,今晚有伴了,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委屈你了。”
她以为这是和老友的普通道歉,应该没多大事吧?他要找个女伴轻轻松松。
她追人快成功了,他不应该为她高兴吗?
程复暄笑了:“没关系。”
这是她第一次违背他们两个的心照不宣,她从前的晚伴,只会是他。
赵闻笳急急忙忙来了,这次,她真正有了纸醉金迷的感觉。
程复暄站在那里等她,当着众人的面,叫她挽着他的手。
她很听话,挽上了。
旁边有人不停举牌。
他笑得温柔,问:“你要吗?”
她看得心颤,点头。
每展出一件,他都会问她:“你要吗?”
价格越抬越高,他加个没停。
赵闻笳坐在他身旁,听得胆战心惊。
拍卖师:“最后一件,梅隆夫人珍藏的艳彩蓝钻,ZoeDiamond。”
叶柠月的代理人开始和他争,他这次没有问赵闻笳,也叫人没有停手。
他知道这条项链她拍去要干什么,但他依旧在加价,代理人的牌子举个不停,最后价格到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叶柠月愤懑看他,最终叫停。
程复暄那晚尤其癫狂,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程复暄转头,还不忘对她道:“你喜欢就好。”
做戏要做全,赵闻笳朝他笑。
众人配合,夸他们天生一对。
这场宴会的大部分拍品都被程复暄买走了,他当然没全都给赵闻笳,只叫她挑喜欢的。
除了那条艳彩蓝钻。
赵闻笳拿了一条最便宜的。
瑞扬太子爷为小明星一掷万金的消息不胫而走,北城圈子震惊,皆津津乐道,多方打听是何方神圣,又没人瞒着,那个时候,赵闻笳的名字在北城尤其火热,
她回到公司,终于,也体会到了被人捧着的感觉。
从此她电影杂志邀约不断,代言一个接一个。她也足够努力,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大制作由她挑,良性循环一般。
自此,幸运的天平,也完全站在她这一边。
可是,时间不会停,指针转啊转。
叶柠月依旧追着韩林跑。
赵闻笳的事业步入正轨。
程复暄冷眼旁观,最后,他选择了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