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显然没想到这话他也能接,还接得这麽刁钻。

  纯爱,不应该是那种意外对视会脸红,牵牵手就能相视一笑播放大结局ED的类型吗?

  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已经黏糊到了蜜蜂飞过都会粘掉触须,而且这家夥明明是所谓的“肉食系”吧?居然还声称“我也是”——是什麽是!快给纯爱道歉啊!

  里香小朋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表情接近于第一次看见天狗食月的原始人,既震惊,又无助,还有一点咬牙切齿。

  能敏感闻到空气中关于情绪的气味的奈奈子将夏油杰往一边推了推,披上毯子挪下床。

  布料间一闪而过的小腿上也印着齿痕。

  等她来到两个小朋友面前,看到的就是一只懵懵小猫和一只气气小猫。

  奈奈子蹲下身,耐心将祈本里香牵到自己披着的毯子上站好——过分谨慎的小朋友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将拖鞋留在了楼下,手脚摸起来已经有些发凉。

  “里香午睡做了什麽梦呀?”她想起小朋友进门时说的话,“下次要记得穿拖鞋,还记得丢在哪了吗?”

  祈本里香茫茫然点头,她刚刚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编好的借口。

  不过奈奈子并不打算追问太多,看她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干脆抱起来用毯子裹裹好,让那颗已经过载的小脑袋瓜靠在自己肩上。

  一只微凉的手温柔掠过她後颈,慢慢将奈奈子掖在毛毯里的发尾顺了出来。

  来自某个不甘心被忽略的男人。

  夏油杰困倦地将额头靠在她另一边肩上,漆黑发丝顺流而下,与银白暧昧缠绕。

  他的手指也摩挲着少女小臂的线条向下滑动,最终与她空着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奈奈。”

  在耳边半是抱怨地低声念着。

  “是,是,教祖大人,”奈奈子的左手被里香小朋友占据,空不出手顺毛,于是侧过脸亲亲他额头,“怎麽啦,也要抱吗?”

  虽然是玩笑话,但真的抱也不是不行,毕竟她可是号称咒术金刚的奈奈子大人!

  夏油杰笑着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被当成孩子对待,”他垂首在少女侧脸落下一个轻吻,“那我先出去一会。”

  因为披散着长发而越发邪气四溢的教祖大人赤足向门外走去,路过乙骨忧太时顿了顿。

  “跟上,”他对小男孩发出命令,“不是要纯爱吗?你还差得远呢。”

  被评为“差得远呢”的忧太小朋友当即逆反心起!

  什麽差得远?哪里差得远?!

  于是两人一前一後向楼下走去,乙骨忧太警惕注视着身前的高大男人——他俯下身拉开柜子并从中取出了——取出了一整套厨具!

  “从阿龙那里买的好货,还没用过,便宜你小子了,”夏油杰冷淡评价,“开始吧,以开锅为起点的纯爱修行。”

  楼下陷入热火朝天(?)的修行之中,而楼上,奈奈子抱着小女孩回到了床榻上。

  柔软的毛毯与柔软的被窝,混杂着夏油杰身上常年萦绕的檀香气息,加上窗缝间透入的微微凉风……奈奈子打了个哈欠,又开始犯困。

  她今天一大早就被夏油杰闹起来。

  昨晚搬家到一半,夏油杰就被一通紧急电话叫去了盘星教,据说是有桩一直在查的案子终于摸到了尾巴。

  奈奈子对盘星教的兴趣仅限于偶尔发(污)展(染)信徒,夏油杰也不希望那些勾心斗角的血雨腥风打乱她的快乐,不过她向来擅长读懂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所以她能猜到这大概是一桩不那麽令人愉快的事情。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强势接手盘星教半年後,夏油杰终于摸到了教团中那个被藏在咒术界深处的核心秘密。

  与五条家这段时间的大肆扩张相对应,曾经如日中天的旧阶层正在逐日式微,眼看着总监部就要被挤进历史的尘埃中,原本蛰伏在暗处打算静待时机的幕後黑手终于按耐不住,决心啓动盘星教这步暗棋。

  第一步就啓动在了松井田身上。

  这个始终划水却意外好运混过了所有大清洗的边缘小人物被阴谋家们认定是可造之材,而他远超三级咒术师的灵敏嗅觉再一次促使他做出了相当正确的决定。

  写满种种诱惑的密信被当场上交,并由教主助理直接传达给了夏油杰。

  再接着,大鱼上鈎,一网打尽。

  像是被挖开堤坝的海岸,探索完全的迷宫,当隐藏在迷雾中的谜底终于被揭开,被苦涩浸泡着的夏季在这年冬天的末尾发出最後一声蝉鸣。

  夏油杰以为自己会愤怒,或者至少发出一些符合气氛的斥责与诅咒,但当那些人被推到灯光下,当那些曾经站在高处,肆意玩弄着诡计,将年轻咒术师的生命当作筹码随意抛却的掌权者们被揭开真面目。

  看着他们从不可置信到心生惶恐,从虚张声势到极力哀求……也许有些人会因为“大人物”的落魄感到快意,夏油杰听见负责搜寻的诅咒师队伍中传来兴奋的嘲笑与唾骂。

  但他只觉得平静。

  那句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于他心中响起。

  单纯的杀戮是无意义的,奈奈。

  夏油杰轻轻对自己说,我们将建立更好的世界。

  资料已经在之前的搜捕中整理完毕,有一些可以被使用,有一些可以被交换,有一些应当被清除……当最後一条批复被执行完毕,夏油杰于满溢的血泊中看见日出的倒影。

  後勤部开始入场善後,辛苦追捕一晚的执行小队在解散後三三俩俩约去喝酒,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比夏油杰年长,有些人的年纪甚至足够做他的父辈,但向上方投去的目光,唯有畏惧与敬仰。

  原来这就是权势。

  不仅仅是力量,权势是血肉与灵魂酿造的毒药。

  盘星教史上最年轻有为的教祖大人掸了掸膝上落下的纸屑,举起袖子缓缓打了个哈欠。

  好极了,他想,今天的班就加到这里,回家!

  于是这天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奈奈子在被窝中收获湿漉漉的夏油狐一枚。

  水珠顺着刘海坠入奈奈子的领口,将睡得正香的小猫咪一秒惊醒。

  “干嘛啊……”她擡手糊在夏油杰脸上,“好冰,大冬天洗什麽冷水澡,走开走开。”

  虽然之前夏油杰也经常会在她睡着後才到家,但从来没有头发都不吹干就往被窝里躺的先例——搞什麽?杰妈咪的洁癖忽然自愈了?

  很可惜他没有——咒术师的世界没有自愈一词,诅咒师也没有,特级诅咒师更没有。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只能说他更疯了一点。

  杀戮是最能刺激人类神经的几项行为之一,虽然在教衆面前,我们的教祖大人一直端着副无悲无喜的矜持架势,然而当他走进这个房间,触碰到这个人。

  不想再忍耐了,已经……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奈奈子抵在夏油杰脸上的手又推了推:“好啦,去把头发吹干,然後睡——啊你干嘛?!”

  她猛地抽回手,却在此时被人紧紧握住手腕。

  在她疑惑的注视中,夏油杰慢条斯理地又在她指节上轻轻咬了一口。

  “忽然发现,奈奈是奶油味的。”

  啊?啊啊啊??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麽?她是不是还要回一句谢谢品尝?

  奈奈子扭了扭手腕:“放开啦,冷。”

  “知道了。”

  说着知道了,手不是完全没放开吗?不仅没放开,整个人都黏了上来。

  无良教祖相当坦然地躺进被窝,将少女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脸也得寸进尺地蹭进人家颈窝。

  “如果你现在对我脖子哈气我会直接揍你哦。”意外很怕痒的奈奈子谨慎警告。

  “知道了。”

  又不是小学生,谁会在这种暧昧的距离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啊——不会是悟吧?

  夏油杰雷达一响,却不巧被少女一胳膊肘顶在腰上,于是——

  “都说了不要哈气不要哈气啊啊啊!”彻底被折腾醒的奈奈子抓狂,“不许笑!给我停下来!把头拿开啦!”

  “我,哈哈哈哈,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别,别动啊!”

  夏油杰其实没有很怕痒,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麽特别想笑,简直像是被摁到什麽神秘开关,笑声一直从肺腑中向外冲出,完全停不下来。

  一边还要幼稚斗嘴:“拿不开的,又不是乐高玩偶,怎麽把头拿开?”

  奈奈小猫咪狂暴挠挠:“那就离我远一点啊!松手!别靠那麽近!”

  “拒绝!”夏油杰根本无所畏惧,他知道奈奈不会真的动手暴揍他,所以相当得寸进尺地贴得更近了一些,“绝对不会放开你,没有办法,手都已经被焊住了呢。”

  “你是小孩子吗?”奈奈子槽多无口,“就算菜菜子都不会用这种借口。”

  两人在被子里纠缠着好一通打闹,就算原先再想睡也清醒过来了,奈奈子瞪着天花板,不得不接受自己今天只能睡到这里的惨痛事实。

  她决定爬起来去楼下找点食物。

  夏油杰却在这时从後方贴了过来。

  “抱歉……”他说,“在此之前,请也稍微投喂我一些吧?”

  啊啊,通宵加班是很饿啦,大人大量的奈奈子回头打算问他想吃点什麽,但是——

  不妙,这确实是一双饥肠辘辘的眼睛。

  而更不妙的是,他想要的“食物”似乎并不能从食谱上找到。

  与地暖相比也过分炙热的躯体将她笼罩。

  “请不要担心,”这家夥居然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用起了敬语,“我保证,这次只尝一点点。”

  啊?什麽这次?什麽一点点?

  迷茫的奈奈子刚准备开口询问,但夏油杰擡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在她所熟悉的黑暗中,于一瞬将她笼罩的檀香丶将一切淹没的毛毯丶以及……

  随之落下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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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有点卡文然後——今天会照常更新

  差不多可以完结了,大概还有一两章,接着就是快乐的番外时间!

  暂时只想到一点点,大家有什麽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