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我有女朋友了。”
周呈露不知什么时候把电视给关了，没有了背景音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们怦然的心跳声。
谢予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下意识还动了几下手指，像极了被老师点名准备回答问题的学生。
周呈露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她这正经模样中途捣乱了一下：“你别这么严肃。”
谢予嘴上说着哦，但浑身依旧绷得紧紧的。周呈露悠悠叹了口气，暂时也不管了。
原本已经想好的话，现在到了嘴边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容易说出口。她不想让这次的谈话变得过于严肃沉重，以至于让谢予产生压力，今后和她交往都得顶着压力前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过于轻描淡写又突显不了她对这事的认真，况且之前她们经常错频，要是不重点强调的话，谢予可能连方向都会弄错。
这同样会让感情发展去往错误的方向，结果也一样让人糟心。
她正好瞥见茶几上放着的东西，上面的对话虽然傻的可爱，却也一样是她们没有真正沟通导致的悲剧不是吗？
见周呈露不时蹙眉，不时又像是在叹气，左右为难，踟躇难言，谢予更紧张了。但现在不是她因为紧张就可以装作看不见或是退缩的时候，她主动去握周呈露放在沙发上的手：“呈露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
周呈露看着她，从谢予期待的眼神和让人意外的镇定态度中获得了鼓舞。
“我想说说前段时间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谢予点点头，一直握着她的手。
“也许你会觉得我突然对你表明心意，很突兀也很……很有失礼仪……”周呈露的思绪慢慢拉回到那时，虽已时过境迁，但她仍清楚记得当时的感受。
谢予急急表态：“不突兀，更不失礼！失礼的是我，是我什么都不懂，伤了你的心。”
周呈露勾了勾唇，捏捏她的手：“先别急，你等我把话说完。”
谢予乖巧闭嘴，但视线一直没从周呈露脸上移开。周呈露被她盯得都快说不下去了，只好稍微转了一下头。
“还记得你去旅行的时候，我参加了高中同学的欢送会？”
“记得，当时你还说跟他们不太熟，没什么感觉。”
周呈露涩然笑了笑：“是不太熟，但很有感觉。”
谢予一听脸色又变了，以为呈露姐在那次聚会上遇到了什么爱而不可得的人。她想说点什么，又急又不敢插嘴，脸都憋红了。
周呈露猜到她那小表情肯定又是想岔了，又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我那个同学，叫郁铭声。原本以为他是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没想到他没说几句话，就给我上了生动一课。”
周呈露把郁铭声中学时和那天饭桌上的表现都说了，谢予听了也觉得好可惜。
“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更不想经历相同的遗憾，所以考虑再三，才决定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周呈露仿佛又回到了艰难做抉择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艰涩。
谢予垂眸，冥思了一阵，又抬起头：“所以那次你夜里让我快回来，是因为这个？”
周呈露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虽然是事实，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错开眼，周呈露低低嗯了声。
谢予拧眉，更加懊恼了。当时她的脑子里一定是海水灌多了，怎么就觉得是家里进贼了呢！
周呈露吸了口气，继续说：“虽然你当时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了，什么解释都没有，但我很清楚你的态度和想法了。”
说到这里，周呈露的语气比之前滞涩，似乎每说一句都要消耗极大的勇气。
“其实之前我就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只是潜意识里一直不太愿意面对罢了。我当时在车里等过你，但你没有回头。”
谢予的眼眶红了，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在呈露姐面前哭？就算周呈露没有详细说那天她跑开之后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她再蠢也能猜到。
“虽然有点难，但我不会纠缠也不会让自己在一个地方反复跌倒。就像医生抢救病人，还有希望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尽最大努力，可是当宣布死亡之后，就不会再徒劳。因为我知道终点到了，就没有继续执着的意义了。”
谢予有些后怕，要是没有这次车祸，或许那天就是她们的终点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一直没有找过你，也没有和你互动的原因。”周呈露把这些都说出来，是不希望彼此有什么误会或是芥蒂。她希望当她们感情正式开始的时候，是不留旧患的。
谢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感性的周呈露，甚至还带着一丝柔弱，让人心动的同时还有深深心疼。
而让呈露姐这样难过的人，竟然是她这个笨蛋。
谢予蹲到周呈露跟前，单膝跪在地上，和她距离更近了。
“呈露姐，以前是我不好，不懂你的心意，又差点辜负你的情意。谢谢你给我挽回的机会，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请你相信我。”
她紧紧抓着周呈露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前，希望她能相信，这真是她的肺腑之言。
周呈露弯唇看着她，眼里是依旧熟悉的温柔和包容。
“其实我很早就对你动心思了，但总觉得是自己不对，所以一再给自己洗脑，说自己觉得你对我有好感是错觉是自恋，潜意识里就不让自己继续幻想下去。”
周呈露讶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予懊丧着说起自己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当时我反正每天都在说服自己，说你不可能会喜欢上我。而且就算喜欢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只会给你增加麻烦。”她自嘲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让自己早点断了心底那不该有的奢望罢了。”
谢予纠结了一下，把心底的话也翻了出来：“而且我目前的条件也配不上你，还会给你造成负担，所以觉得配不上你。”
周呈露并不知道谢予之前想了这么多，如果她不说，或许自己真不知道谢予的顾虑有这么多。
“如果只看条件，我又何必选你？”
她涩然轻叹：“当时你突然就跑了，我还以为……”周呈露想起那场景，依然难受，“以为你觉得我比你大那么多，嫌弃我了。”
“乱说，我崇拜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是我高攀，是我没经验什么都不懂，更没被自己偶像表白过，所以我是被吓跑的。”
谢予怕最后那句被吓跑引起误会，主动解释说：“是我自己胆子小，没见识，呈露姐你很好，你是仙女！”
周呈露彻底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比喻太夸张了。”
谢予却坚持自己的观点：“一点也不夸张，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看最完美的！”
周呈露笑着摇头，对她这番夸赞无可奈何。
谢予舔了舔唇，试探道：“呈露姐，那你现在愿意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吗？”
见周呈露没有马上回答，谢予的心跳开始乱起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虽然我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我会努力学的。我虽然有点笨，但我会尽所有努力对你好的。”
周呈露抿唇低头，想了一会儿，她的视线重新落在谢予脸上，神情又严肃起来：“谢予，我的恋爱经验也不多。”顿了顿，又说，“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谢予怔了怔，嘴角的笑马上就止不住了，却还是在爆发前确认了一次：“那你，是愿意做我女朋友了？”
周呈露掐掐她的虎口，嗔道：“自己体会。”
谢予低头看着她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这应该是她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牵手。虽然手感上没什么区别，但心理上的确有那么些微妙的差别。
总之，妙不可言。
谢予还想说点什么，下意识被周呈露弯着的唇角勾住了视线，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她没经验，不会啊。
虽说亲吻也是一种本能，但谢予已经搞砸了初次表白，绝对不能再让初吻的记忆被她菜鸟般的表现充斥了。
再忍忍，等她多学点技巧，一定会让呈露姐留下愉快回忆的。
她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可心中的喜悦实在太难克制了，总得做点什么来发泄，才能让自己的心不会因过度兴奋而炸掉。
周呈露在谢予刚才突然盯着自己发呆就开始紧张起来早，直觉她是在看自己的唇，也隐隐感觉到她想做什么。说不紧张是假话，可心底也有小小期待。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也知道，不能对谢予的主动有太多期望，还是得给她点空间和时间。所以当谢予把视线移开的时候，周呈露的失落只持续了很短的瞬间，倒也不怎么伤心。
只是她没想到，谢予没有吻她的唇，却毫不犹豫地吻了她的手。
柔软的唇畔在她的手背轻触了一下，之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将她的手反转，在她手心，又深深吻了一次。
周呈露觉得又麻又痒，掌心变得湿湿的，还开始迅速升温，她甚至担心谢予要是再亲一次，会被烫伤。
再亲一次……周呈露意识到自己这么想时，也是一怔。
“小予……”
谢予突然搂住她，让周围的空气和时间都瞬间凝固。
周呈露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彼此的心跳已经开始同步，却没有人舍得分开。
“今天起，我有女朋友了。”谢予轻轻在她耳边笑着，有些腼腆，“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起床就见到谢予在厨房里忙活，立即快步走了过去：“你不好好在房间休息，这么早起来干嘛？”
“帮你准备点吃的，让你带去医院嘛。”
“让你来我这里是休养的。”
“我只是想为女朋友做点什么。”谢予把饭盒盖好，给了周呈露一个wink。
出门前，谢予发现周呈露忘记带走餐桌上的饭盒，赶紧叫住她：“呈露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自从谢予搬走，周呈露很少用上那饭盒，一时间还不太习惯，没想起来是什么。
谢予挑眉，卖关子道：“好好想想，很重要的。”
她精心准备的爱心便当，怎么会不重要呢。
周呈露恍然大悟，却又有点犹豫，站在那里没动。
谢予想，难道呈露姐更喜欢医院的食堂？
“要是你……”
谢予话还没说完，周呈露身上的香气就已到身前。紧接着，她就落入香香的怀抱，脸上还有温柔的触碰。
周呈露的吻很短暂，却足以让谢予失神。
“乖乖在家，不许撒娇。”
等关门声响起，谢予才回过神来。摸摸脸，还有浅浅的酥麻感残留。
她看着餐桌上那个落单的饭盒，叹息：“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带饭盒，谁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