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楚嘉煜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打饭，兴致不高，耷拉着脑袋。
随便找了张大桌子，也没注意桌子边已经有两人坐下了就放下餐盘，桌边那两男生见是楚嘉煜跟他们坐一桌，针扎屁股一样窜起来。
李绍拦着其中一人的肩：“别走啊，一起吃。”
那人脸色发青：“……”
颤颤巍巍坐下吃饭，味同嚼蜡。
“哇，他们俩惹楚嘉煜了？”
“好久没见校霸这脸色了，啧啧啧，咱们躲远点，别一会误伤。”
“上次见他这样还是在上次，把剩菜汤混着AD钙倒碗里逼着人吃了，吓得我三天没睡好觉。”
那两人：“……”
楚嘉煜闷头吃饭，抬头的瞬间见周围的人都在看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眼睛很大，这么一看竟然有些可爱。
李绍踩了下他的脚。
小声：“你那什么表情。”
楚嘉煜顿时明白又是自己不够恶霸了，便垮下脸，继续吃饭。
“还在想那个段清让啊。”
提到段清让，一桌不良少年起劲道：“我去，早看他不顺眼了，天天穿着限量款球鞋在我们面前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
“对呗，那群女的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一逼王有什么可喜欢的。”
“楚哥你要揍他吗？我们帮你，必须让他给你磕头道歉。”
楚嘉煜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接他们的话。
“你们知道那天我打的那十个人都干了什么吗？”楚嘉煜戳着饭，“老人在外面收废品，他们拿石子打他，还抢他钱，我路过的时候看老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难受……现在心里也难受。”
李绍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老人就是楚嘉煜的爷爷的人，饭也不吃了：“你的意思是段清让……”
楚嘉煜摇头：“不是，虽然他挺虚伪的，但让我难受的是我这么正义的人居然要写三千字检讨。”
李绍：“……”
楚嘉煜眨巴眨巴眼睛，“帮我写一点吧，李哥。”
说着拿出稿纸，四面八方分了一波，“王哥，吴哥，陶哥……”目及两个不认识的同学，楚嘉煜顿了一下：“哥哥，你们一人五百。”
那两人惊恐：“……”
又想到自己走的是恶霸路线，便把纸拿起来往桌上pia地一拍，凑近，“写或者不写，嗯？”
他们欲哭无泪：“写。”
于此同时，段清让也来食堂吃饭，恰好看见他威胁同学这一幕。
他没什么表情，直接略过，楚嘉煜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掌恰好俯在那块表上。
“家里有钱啊，晚上请我吃饭呗。”
段清让皱眉，想把手抽走。
妈的这人力气好大。
楚嘉煜借力起身，说：“做我一天的钱包，如何啊，大少爷？”
一桌人哈哈大笑。
段清让眼神冰冷。
楚嘉煜：“今晚放学我在前天那巷子里等你。”说完便放开段清让的手，“你可以走了。”
段清让忽然笑了，一双桃花眼竟有些勾魂摄魄的意味，“你一个人？”
楚嘉煜想起那天被支配的恐惧，倔强道：“……怎么，我一个人你请不起啊！”
“那倒不是，”段清让凑近到他耳边，严肃道：“我怕太多了，你吃不消。”
楚嘉煜：“…………”
高二晚自习上到九点，楚嘉煜赶到小巷时天已黑透，狭窄的巷子里只剩一盏昏黄的灯，把地面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楚嘉煜低头噼里啪啦在阅览器里打字。
问：怎么抽烟看起来最不好惹？
答：把烟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滤嘴朝下，接着用嘴角斜叼着滤嘴，左眼微闭，发出“滋滋”的响声。
楚嘉煜：“……”好怪。
他别扭地拿着烟，放在嘴角，闭上左眼——
“滋滋”的声音怎么发？
楚嘉煜用尽全身力气吸了一口，感觉喉咙处一阵热浪袭来——我操好呛。
“咳咳咳咳……”他忙把烟拿出来，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边咳边有风往他脸上吹，咳出来的烟又进入了他的鼻腔。
楚嘉煜：“……咳咳咳咳——”
直到眼冒金星，呼吸不顺，楚嘉煜才停止咳嗽。
一定是我没找对姿势。
楚嘉煜准备再试一次——拿着烟，放在嘴角，闭上左眼。
然后他的右眼就看见了站在巷子口嘴角带笑的段清让。
楚嘉煜：“……”
“看什么看！”
“对不起。”段清让走上前，递给楚嘉煜一瓶水，“喝一口吧。”
楚嘉煜别扭接过，“谢了。”
喝完水，楚嘉煜靠在墙上，脸色不是很好，“我让你来你就来？不怕我打你？”
段清让指了指他身后，“那是我家。”
“……”意思就是不打算来呗。
“我们打一架，”楚嘉煜说，“你赢了，我不再骚扰你，我赢了，你就当我小弟，怎样？”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楚嘉煜木着脸，“没有。”
段清让认真道：“当小弟管饭吗？”
楚嘉煜：“……你他妈戴个四百万的表问我管不管饭？”
段清让似是诧异，“你竟然认出来了？”
楚嘉煜嘴角一抽。
段清让说：“那看来我这钱花对了。”
“什么？”
段清让：“这是A货，网上买三十块包邮。”
“你的鞋也是假的？”
段清让点头。
楚嘉煜火大，“你穿一身名牌A货上学校干嘛？！”
段清让缓缓靠在墙上，垂下纤长睫毛，“因为我妈说穿太穷会被人欺负。”
“……”楚嘉煜骂道，“那你知道穿太富会被羡慕嫉妒恨吗？！”
他低着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感觉有被内涵到。
“把表摘了，鞋换了，明天再去学校让我看见你穿A货——见一次打一次。”楚嘉煜顿了顿，“别以为你那天赢了我就可以一辈子赢我！那天是我低血糖！”
段清让：“看出来了，一推就倒。”
楚嘉煜：“……”
心里那点愧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清让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看见炸毛的楚嘉煜，小心翼翼问：“还打吗？”
楚嘉煜：“打，怎么不打！”
话落，冲了上去。
楚嘉煜在心里祈祷段清让攻击力不要那么强悍，冲上去接触到段清让手臂的一瞬间，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他打了有几百场架，几乎碰到对方的胳膊就知道对方是什么级别的，而段清让的级别，也就只能打赢处于低血糖时期的他，多一点都不行。
楚嘉煜把段清让按在墙上，鼻尖恰好停在段清让修长的脖颈上。
“行吗？”
段清让点头，“行的，大哥。”
楚嘉煜放开他，“回去吧。”
段清让靠在墙上喘了喘气，“大哥还要我请客吃饭吗？”
楚嘉煜听到这个就来气，“你不是怕我撑死吗？”
段清让委屈，“没有啊，我只是怕大哥消化不良。”
楚嘉煜：“……”真的谢谢。
“大哥，你是不是不会抽烟啊？”
楚嘉煜：“你不说话能死。”
段清让：“我只是想教大哥。”
楚嘉煜想了想，觉得抽烟是一个可以提高逼格的行为。
“行，你教吧。”
说完，递给段清让烟和打火机，段清让伸手来接——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很适合弹钢琴。
“会弹钢琴？”楚嘉煜鬼使神差问。
“一点，”段清让遮着风点烟，“吸烟最好不要在风口，容易呛到。”
他垂头，指尖夹着烟，微微抿了一口。
猩红的烟头在黑夜里闪着妖冶的光，楚嘉煜盯着段清让完美的侧颜，有些发愣。
“你经常这样？”楚嘉煜鬼使神差道。
段清让吐出烟圈，“第一次。”
楚嘉煜：“啊？”
段清让：“来的时候看大哥在练习，顺手百度了一下。”
楚嘉煜：“……”
段清让把烟按灭在墙头，真挚道：“吸烟这事需要天赋，大哥显然没有，所以以后不要碰烟了，呛坏了多让人心疼。”
楚嘉煜想拍死他。
“你，现在立刻马上滚！”
段清让：“好的，”并顺手拿走了楚嘉煜手里的一盒烟，“而且吸烟上瘾，会在上面花很多钱。”
楚嘉煜一愣——他还真没想到。
段清让的话抓到了他的软肋，楚嘉煜是真的缺钱。
他态度缓和些许，“嗯，知道了，你走吧。”
段清让欣慰：“这样我们一天就能吃三顿饭了。”
“吸烟还不能吃饭？？”
“不是啊，”段清让说，“大哥不是说要管我的饭吗？”
楚嘉煜：“………………”
原来是在担心自己的伙食问题。
楚嘉煜气呼呼走了，段清让在巷子里站了会，像是做什么仪式一样把烟盒打开，十几根烟如数掉进垃圾箱。
他盯着下落的烟，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才轻声说了三个字。
“不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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