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季是画家们向画展投稿作品的时候,去年画展的主题是“生命力”,童烺落选。今年童老师压根没关注这件事,投稿都懒得了,反正也不会选中。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高三的寒假很短,只有过年的两周,然后就要回来继续补课。
眼见着到年三十,卫阑和童烺一起去逛超市买年货,准备晚上做年夜饭。
卫阑走在前面挑菜,童老师帮他推购物车。
卫阑感慨,“哎,想想去年我还穿着一件短的要死的棉衣,因为童焰把50块钱花了连年夜饭都做不成,今年竟然有功夫舒舒服服逛超市买年货。”
童烺惊觉,“我们竟然已经一起生活快一年了。”
“是啊,多快。”卫阑弯腰在货柜里挑肉,“晚上想吃红烧肉吗?”
“想。”童烺笑得高兴。
卫阑问:“你以前年夜饭都怎么吃?”
童烺想了想,说:“超市买点速冻水饺,看完宣淑回家以后煮来吃。”
卫阑指着冰柜,“弯仔码头是吧。”
童烺笑道:“是。”
“一会儿回去我包。”卫阑搭着童烺肩膀,把他按在菜前面,“想吃什么馅儿的?”
“芹菜肉。”童烺回答很果断。
“有品位。”卫阑由衷夸赞。
两人还买了一幅对联和一大堆零食,准备晚上边看春晚边吃。
回家后童烺踩着凳子站在门口,把火红的对联高高挂起。
卫阑怕他摔着陪他一起,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童老师的背影。
“拍什么呢?”童烺跳下来,凑过去看他手机。
卫阑淡定道:“腰细腿长,觉得你好看,拍下来发圈。”
童烺揽过他的脖子,笑道:“那就照个合影嘛,一起发。”
两人编辑好同样的文案,同一时间发出朋友圈。
“最期待的新年。”
【图片】
卫阑从来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他的朋友圈一直是两条横线一个点,童烺虽然经常发宣传画室的内容,却很少晒生活。
于是两人的朋友圈发出以后收到好评如潮,纷纷点赞。
童烺这边的好友有些认出卫阑,评论:哎,这不是前段时间微博很火的小帅哥吗?
还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出那个带“烺“的幸运儿原来是童烺,童老师一律装傻充楞,不回复。
卫阑这边除了损友开玩笑,就是小卉评论“我磕的cp同框了!”
学生和家长给童烺发的拜年信息都回复不过来,卫阑这边也是,手机震了一下午没停过。
童烺手都快抽筋,说:“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过年这么热闹。”
卫阑一边擀面一边说:“是啊,以前过年除了张晓亮和你给我发消息,还能记得给我拜年的可能也只有手机运营商了。”
童烺说:“不管怎么说,今年真的是最期待的一年,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春节真的很有意思。”
卫阑笑了笑,表示赞同。
童烺一拍脑门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我今年还给你准备红包了呢。”
说着就要掏。
卫阑拦下他,无奈说:“你以前是我舅舅,是长辈,可以给红包,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童烺卡了一下,脑子里闪过‘男朋友’这个词,却没说出来。从前跟卫阑也没少开过玩笑,但那些都被他当作直男的把戏,现在的他是真心喜欢卫阑,有些玩笑反而不敢开。
此时卫阑也在心里默念一句:你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笑了笑说:“用不着的,我现在在家吃你的喝你的,还让你给压岁钱这怎么行。”
童烺也觉得他的身份确实不合适,所以收回手,说道:“那好吧,碰上合适的送你点礼物好了。”
卫阑洗去手上的面粉,在围裙上擦干水走出厨房,说:“不过我倒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等一下。”
说完溏淉篜里转身走进房间,没一会儿拿着一条深灰色围巾走出来。
“暑假那会就织好的,想着新年当礼物给你。”卫阑把围巾递给他,“很暖和的毛线,刻意跟李奶奶请教过,冬天怕冷就带着。”
童烺接过围巾,笑道:“谢谢,你好贴心。”
卫阑重新走进厨房,回头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贴心了,早点习惯我的好吧,童老师。”
快傍晚时候两人包好饺子,准备好零食,外面又开始飘雪了,C城的冬天是个很难熬的季节,寒风就像不要钱一样刮。童烺穿上外套围上卫阑送他的围巾,卫阑也套上羽绒服,还是去年童烺送他的那件。
他们得回一趟小弯胡同,看宣淑。
童烺从林简那里借了车,卫阑坐在副驾驶陪着他。仿佛和以前的岁岁年年一样,童烺会在大年三十晚上回童家,不同的是今年有卫阑陪着他。
童烺开着车,突然笑道:“以前我回小弯胡同的路上都跟去刑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回去给宣淑装装儿子,再给童道华那个老畜牲送钱,唯一能让我高兴的可能就是见见你。”
卫阑偏过头看他一眼,说:“为什么喜欢见我?”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啊。”童烺笑笑,“还记得你中考那年我过年回去,看见大年三十你还点个灯学习,就觉得你跟小弯胡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有股子韧劲儿,好像偏不服输。”
卫阑苦笑一声,摆手道:“那是因为童道华不让我半夜开灯学习,嫌费电,我只好趁着他们看春晚的时候学一会儿。”
“所以觉得你可怜,也觉得咱们俩的童年真是太像了。”童烺向右转过一个路口,又接着说,“我后来花钱把你从童焰那赎回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真就那句话‘自己淋过雨,想给你撑把伞’。”
卫阑没说话,只是默默弯起嘴角。
车稳稳停在小弯胡同口,车灯照在雪地里,更显得这老巷子破旧不堪。
“走吧。“童烺神情悲壮。
卫阑解开安全带,安慰道:“没事,坐一会儿咱们就回自己家,煮饺子吃。”
“那太好了,我已经好饿了。”童烺心情好了些,推开车门,呼啸的北风立刻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吓人,还好脖子上有围巾,暖和不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小弯胡同最深处走去,隔着几扇门都能听见邻居家播放春晚的声音,老房子破旧到这种地步,更别提隔音。
“宣淑的病也不知道怎么……”
童烺话说到一半,童家老屋门前传来花盆从高处摔落的破碎声。
随后听见女人用极其恐怖又尖锐的声音,用尽浑身力气喊出两个字“儿子!”
童烺在门口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宣淑一头从屋顶摔下来,脑袋磕在地上,一双灰青的眼珠死死瞪着他,鲜红的血迹顺着积雪蜿蜒流淌,最终汇集在他脚边,形成一片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