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天使。
Death Angel.
蝙蝠侠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忽然想到了暸望塔上的那个夏洛特。
在不久以前，她还在以匿名博士为代称发表论文。
匿名博士。
Doctor Anonymous.
然而不等蝙蝠侠多做总结，半空中的黑色身影无风自动，迎着那道裂缝便冲向前去，身边刮起的旋风将沉重的蝙蝠飞机都带偏了方向。蝙蝠侠稳住飞机，目光追着死亡天使，便看到了她行动的目的。
嚎叫夹杂着风声，再一次地从裂缝中奔出。那声音尖利如同厉鬼，划破人的鼓膜，哪怕是武装到牙齿的蝙蝠侠也感到了痛苦。
别的东西也从裂缝中混了进来，蝙蝠飞机的操作出现了混乱，不得不靠着蝙蝠侠手动来维持运转。
与蝙蝠侠那边手忙脚乱不同的，是死亡天使的镇定。
她似乎早就有所准备，面对耳边的噪音面不改色，也不受异常波动的影响，在空中伸开手臂，翱翔的身影仿若一只镇守领空的雌鹰。
空气中有无形的结界张开，蝙蝠飞机的雷达和系统瞬时归位，而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再一次被她驱逐出了这个宇宙。
“刚刚那是……我的信号和运行都出了问题。”蝙蝠侠拿着通讯器问，他知道死亡天使听得到：“那也是其他宇宙的东西？”
“是量子。”死亡天使撇嘴：“许多宇宙的量子，还在互相纠缠，于是自带的场就影响到了你们——这也是我们不怎么互相串门的原因，一旦别的宇宙去多了，宇宙会有交叠的风险。”
她双手抱胸，盯着裂缝，开始给蝙蝠侠科普：“你懂吧，就是两个宇宙的哥谭交互了。”
“我懂。”蝙蝠侠回答。
气氛不知为何，陷入了一种尴尬的状态中。
“……”
死亡天使想了想，又说：“姐姐给我们布置了不同的任务，我的就是蹲守哥谭——我们都确定这地方一定是狂笑首攻之地，也是它心结所在。”
蝙蝠侠微怔，发现这些起源崽子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深刻，起码和他自己说一样的。
“我比较适合正面迎敌，因为姐姐说我爱搞大场面，很能吸引火力。”死亡天使解释了一下：“而且虽然我是穿着斗篷来的，但实际上我的火力覆盖也可以很充分。”
她抬起手，给蝙蝠侠看手上一个像炮·管的装置：“这个是托尼给我的，用处是……”
她话音未落，那细细的管子立刻变化出许多细小的构件，垒起了一个小型的火箭炮发射台，接着带起了她的手臂，向虚空中射出了轻轻一击。
蝙蝠侠拧眉，完全不认为这轻飘飘的后坐力能够有什么火力加持。
但下一秒——那小小的火·箭·炮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膨胀数十倍，裹挟着强劲的气流向着目标冲去！
一只手从裂缝外伸了进来，还没伸到手臂，便已经被击中！
“啊啊啊！！！”
惨叫先行，而硝·烟则不紧不慢地飘来。
“……这种发射后的二阶段变化很有创意。”蝙蝠侠憋了一会儿，称赞道：“值得学习。”
“这是托尼去找蚁人聊了很久之后搞出来的，好像是结合了皮姆粒子出的成果。”死亡天使有点小得意，不过随即清了清嗓子：“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我有很多。”
她又看了看蝙蝠侠，发现蝙蝠侠不接话，只能自己说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在这儿，我能守住这边。”
蝙蝠侠：“……”
蝙蝠飞机内沉静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死亡天使将一部分精神力放在蝙蝠飞机上所以知道蝙蝠侠好好的，她一定会觉得老蝙蝠脑梗昏迷了。
但蝙蝠侠非但没出事，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我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别这么看我。”死亡天使说：“哪怕是我自己世界的老蝙蝠也不行。”
“我并没有怀疑这一点。”蝙蝠侠说：“我也很感谢你们的出现。只是，夏洛特，暸望塔的那个说得没错，这本质上还应该是我们保卫自己宇宙的战争。”
他知道死亡天使的意思，也明白死亡天使的实力。在短短十分钟内，她的一套连招已经让裂缝外试图进攻的敌人不敢再次冒头，实力强悍到了足够震慑那些已然横扫了其他黑暗多元宇宙的军队，甚至到了蝙蝠侠一瞬间认为自己的所有筹谋都有些可笑的地步。
死亡天使，她态度云淡风轻，甚至还拖拖拉拉地跟他闲聊，仿佛这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外勤。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蝙蝠飞机后，几十架战斗机将要赶到，随之而来的，或许还会有前往哥谭港港口的战列舰舰队和成建制的军队。
而这些人，都应该是这场战争中应该为了守护自己国家而战斗牺牲的人群之一。
“可如果我在，前来支援的那些人是不会死的。”死亡天使双手环胸：“但我不管，可就说不定了——包括你在内。”
她如此笃定又漫不经心，闲适的模样仿若不在战场，而是在她家中的花园。
不远处的哥谭地面上，已经有成群结队的民众出现，仰头看着那三下五除二便守卫了世界的身影。他们有些出现得早，已经躬身跪拜，不停地向那黑色的神衹念经祈祷。
不多时，跪拜的人群连成了一大片，低声的呢喃也汇集在了一起，成为了众氓的祈求。
哪怕，这接受愿望的对象代号为，死亡天使。
荒谬感席卷了蝙蝠侠全身，而他也意识到了一个和宗教有着密切关联的人——卢瑟，他在很久之前就出资支持反科学教。而反科学教中，似乎是有一个预言，宣称神明终将救世。
“好吧，每个世界的老蝙蝠都有自己的心腹大患。”
死亡天使眯起眼睛，再一次伸出手臂，托举起了沉重的东西。几秒过后，她作出扔出了什么东西的动作：“你的宇宙，听你的。”
她的确扔掉了什么东西。
那腥臭的、尖叫的、苍白的手和脸再一次赢了上来。蝙蝠飞机的导航又险些当机，不过却没像上次那样必须依靠手动操作续航，几秒之后便恢复了稳定。
“但姐姐的任务我还是要完成的，而且说好了，一旦出现了其他脑子坏掉的蝙蝠侠——”
死亡天使手中出现了魔杖，冲着已经进入了这个宇宙的脏东西开火：“——你负责！”
蝙蝠侠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一言为定。”
死亡天使回头看了一眼驾驶舱，翘起了嘴角。
“这个听劝？那再好不过了。”
黑发青年跪坐在莫比乌斯椅旁边，一边在拆卸电缆，一边在和死亡天使说话：“我这里莫比乌斯椅还在拆，刚刚在跑基地的流程，所以慢了一点。”
“实在不好意思。”Grey说：“莫比乌斯椅属于重要战略物资，不走流程不审批是绝对不可以碰的。”
“明白明白。”黑发青年笑嘻嘻：“我一看就知道莫比乌斯椅被保养得很好，如果不重视的话一定做不到。说起来，Grey先生，一旦起来，莫比乌斯椅赋予的一切buff都将消失，以后你就是个普通人了，这一点你是接受的，对吧。”
“我哪怕坐在这把椅子上，依旧也只是个凡人。”
Grey说：“而且，它并没有带给我任何别人以为的益处。”
黑发青年微微眯起眼睛：“那太好了，我就怕……你舍不得他。”
他的话落在Grey耳朵里，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让人感到被冒犯。事实上，从出现在基地到即将接手莫比乌斯椅，黑发青年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留恋的情绪。
可是，人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的心态吗。
当他坐在椅子上时，他可以不吃不喝地维持着最巅峰的状态，同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夏洛克。”
Grey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黑发青年本以为是在叫自己，但很快，他便知道Grey是在说另一个人。
Grey眼中浮现出了一点怀念的情绪：“他曾经对我说，坐在莫比乌斯椅上，利用她来保护这个宇宙，未必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那时的Grey是怎么回答的呢。
“它一定是。”Grey记得自己说。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并不算久远。
可现在，他还会做出一样的回答吗。
Grey沉默着，看着另一个夏洛克将所有的线路从电脑端上移除——远处的控制室内，Dark Grey的app停止了运营，整个程序在各个终端上被删除，任何痕迹都随着程序的消失而被抹去。
“接下来拆你脑后的线路。”
夏洛克刚想伸手，就看到Grey直接将埋在了皮肤下的细小线路拽了出来——Grey的力气过大，一瞬间血腥味四溢，许多小肉块被带了出来。
“兄弟，颈椎上可是有很多神经的！”夏洛克大惊：“出了医疗事故瘫痪了我可是……”
他看着Grey转身出门，守在门口的其他人立刻将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他的颈后。
“……不用我负责就行。”夏洛克补完这一句，又拿起了那道链接着人体和机器的线缆。
它有血腥的气息，但没那么浓。
最浓的，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