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总体来说谈得比较顺利,只是在一些小的细节方面还需要再商量商量。投资方来的人跟楚远熙握了个手,决定休息个十五分钟再继续商量。
“小沈你怎么回事?”他略带不满地看向身边的法律顾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全程,沈梦佳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几次需要她出面说话的时候都在走神,肉眼可见状态不佳,男人自然不大满意,毕竟谁也不希望下属在合作方面前表现失误。
虽然他们是投资方,不需要讨好对方,但也不能砸了公司的脸面。
当然,现在是在人家的地方,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当面斥责沈梦佳,只能隐晦地提点一下。
“抱歉。”沈梦佳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老板她以前被楚远熙揍过,所以心里犯怵吧?只好一个劲儿地道歉,“老板,我去趟洗手间。”
男人不耐烦地叮嘱:“快去快回,一会儿集中精神啊。”
沈梦佳连忙点头,随后匆匆忙忙地朝厕所走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楚远熙。帝都这么大,她们公司合作的对象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是她?
前两天,她刚刚才在凉城碰到了疑似楚安缔的女人,转头回来就遇见了她妹妹。真是晦气!
沈梦佳用凉水洗了洗手,轻轻拍了一点儿到脸上,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会儿可别再出岔子了。
“沈听雨?”
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方才沈梦佳没有听到任何人进来的动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
她猛然转身,面对着一张刚才同处一室的脸,在意识到对方叫出的并非是“沈梦佳”三个字时,脸色忽变。
沈梦佳往卫生间的门口看去,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
“你,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后退,生怕楚远熙会对她做什么一样。
“你……”
楚远熙还没走近两步,沈梦佳便惊声尖叫:“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报警了!”
她右手边的墙壁上就是烘手机,余光瞟到的时候,她经不住又回想起了那难以忘怀的一天。
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楚远熙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将她的一头卷发全都绕进烘手机里,狠狠地给了她一记心灵的创伤。
在那之后,沈梦佳就对厕所里的烘手机产生了十分严重的PTSD。
她警惕地望着楚远熙,嘴里胡乱喊叫:“不许动!”
楚远熙被她吵得头疼,干脆抬起手指,沈梦佳身旁的烘手机瞬间风声呼啸,像是能把人吞进去一样,嗡嗡地响了起来,如同在大张旗鼓地威胁着她。
“闭嘴。”
……不得不说,这份威胁十分有效,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她,瞬间大气都不敢出了。
楚远熙慢条斯理:“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沈梦佳不敢出声,只敢点头。
“你不是叫沈听雨吗?怎么你老板叫你沈梦佳。”
“我、我改名了。”
“哦?为什么?”
沈梦佳涨红了脸,嗫嚅道,似乎不想提起这茬:“之前闹了点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长期以来,沈梦佳都在有男友的情况下还去勾搭女生,就在前两年,她的受害者们联合起来狠狠地曝光了她,让她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网络暴力。
帝都的法律圈子就这么小点儿,她还想要在这混,不想被闹得人尽皆知的话,就只能改名换姓,改头换面。
不过,楚远熙也不关心这种破事,她只在意两方之间谈的东西。
刚才列出的一些条件并不如预期所料,她认出了沈梦佳,见她十分害怕自己,便想着借此问出点什么来,于是单刀直入
“合同上的第五条,我这边还想再商量商量,你们老板最多能接受到哪儿?”
“我……”
这怎么能说啊!一旦让对方知道了的话,他们这次不就亏大了吗。
但烘手机还在呼呼地响着,沈梦佳想要顽强抵抗,不过在回忆的阴影笼罩之下,整个人都抖成了个筛糠。
楚远熙懒得和她废话,不想浪费时间,眼神一暗:“说。”
沈梦佳:……老板,我真的尽力了,我也真的不想说。
可是她有超能力耶,我会死的。
被逼无奈,她只好战战兢兢地回答了楚远熙所有的问题,同时将他们的底牌透露了个彻底。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楚远熙挺满意:“希望你没有胆子骗我,不然……”
“不敢、不敢、我真的不敢。”
沈梦佳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了,哪里还敢撒谎,满脸欲哭无泪。
偏偏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算她回去跟老板说这人有超能力,只怕老板只会觉得自己是个傻逼,甚至说不定会怀疑她是蓄意泄露商业机密的。
没办法,这个哑巴亏只能咬牙认了。
楚远熙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敢用这种方式问她。
料想她也不敢说出去。
“那……”沈梦佳边说,边朝着出口的方向偷偷移动,脸上满是僵硬的讨好笑容,“我先走了楚总,您……没什么需要我的了吧。”
“嗯。”楚远熙收回了手,“你走吧。”
她们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会议室之后,会议继续,只是风向大大转变。
楚远熙一改之前的保守风格,直接狮子大开口,咬在了对方在脆弱的软肋上,令投资方的人节节败退,聊了半小时,如坐针毡。
他完全磨不知头脑,不明白对方怎么像突然获知了他们的底牌一样,他们越怕什么,对方就偏来什么。
“那么,”楚远熙露出满意的笑容,起身向对方表示感谢,“就这么定了,多谢您抽空跑一趟。”
“……您客气了。”
男人看着身后唯唯诺诺的法律顾问,气不打一处来。
等出了门,他直接发起脾气来:“我说小沈你怎么回事啊?今天一直不在状态,你以为对方看不出来吗?你还想不想干?不想干就拉倒!”
“我……”
沈梦佳又委屈又无助,那楚远熙都已经知道她们在打什么算盘了,她还能有什么发挥空间呢?
更何况,她只不过是个法律顾问而已,又不负责商业谈判,自家老板明显是自己专业能力不过关,这是将怒气发泄到她头上了。
“算了。”男人发过了脾气,也不再为难她,“我抽根烟,你先上车等我。”
沈梦佳也郁闷得想抽根烟。
她知道自家老板的烟瘾重,估计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回来,便在楼下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跟朋友打起电话来。
“我跟你说,今天我跟我老板去谈生意,结果发现对方跟我有仇……什么仇?哎呀不重要,总之就是几年之前起过冲突。”
“真的很晦气。今天谈得不顺利,我老板还把一切怪在我身上,朝我发脾气。”
“我发现我真是跟姓楚的犯冲,前段时间我在凉城旅游的时候,碰见了这个女的她姐;今天又见到这个女的,被骂了一通……只要跟姓楚的挨上边儿,就准没好事儿,我上辈子是不是杀过他们全家?”
沈梦佳絮絮叨叨了一通,却没见朋友理她,不禁有些奇怪,却只看见通话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大概是信号不好。
不过就这么发泄了一会儿,她也暂时纾解了自己心头的烦闷。
毕竟进入社会之后,总是有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事情的,总得学着去接受和面对。
如此安慰完自己,她转身刚想走,却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坐在栏杆上,面无表情地朝着她望来。
不是楚远熙还是谁。
沈梦佳满面错愕,吓得当场直接把手机摔了。
第三次了!今天第三次了!当面恐吓她还不够,楚远熙到底要对她干什么!
合作都谈完了,还要追出来吓她,她有惹到她吗?!不就是几年前那事儿吗?都打了她一顿了,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啊!
不行……不行的话,她就跟楚远熙拼了!料想就算有超能力也不能杀人吧。
“你……”
沈梦佳看着楚远熙走近的身影,如临大敌,摸了摸随身的小包,寻找着能拿来防身的东西,几近崩溃:“你到底想干嘛?”
楚远熙没说话,只是长发倏忽被什么吹得微微向后翻动。
周遭的环境蓦地在此时变了模样,青天白日悄然被雾遮掩,挟沙伴雨,狂风猎猎,只留下灰蒙蒙的一片。
空中有某种粒子似的物质不断地浮动跳跃,似绵长的山脉,也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还宛若火山喷发前的暗潮汹涌。
绝不是现实中能见到的场景!
沈梦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跌坐在地上,瞠目结舌,腿软得已经逃无可逃。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一切……好像都是从楚远熙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
她真是个怪物!
楚远熙平静地蹲下,一如她身上那件熨帖得当、在这种环境下还没有起皱的西装外套,瞳孔里似乎都带上了朦胧的雾色。
她看着沈梦佳已然吓呆了的脸,想将纯澈强大的风能量收回,却因心中掀起的波澜,难以自持,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便放任它肆无忌惮地将两人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天然的结界。
外界听不到此刻在里面发生什么,更看不到。
“你刚才说。”
楚远熙抬起食指,一道无形的风刃当即便缠住了沈梦佳的脖颈,令她动弹不得,否则便会当场见血。
“你见到我姐了?”
“……”
濒临窒息的痛苦一阵阵传来,沈梦佳四肢发软。
她多少也算个高材生,脑子自然转得快,但可惜她会错了意。
沈梦佳以为楚远熙此刻这么对她,是因为她向别人泄露了楚安缔的行踪。
她压根没想过,楚远熙不知道楚安缔在哪,这种可能性。
毕竟那是她姐,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断了联系?
她想,楚安缔明面上已经死了,现在改头换面,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之都是他们超能力者的事情,与她无关!
“不管你们这些有超能力的人想做什么,放心,我都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我保证!反正你姐现在也换了张脸不是吗?我能发现,纯属凑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她费力地说完这一大通,可脖颈上的力道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重了,沈梦佳满脸涨红,难以置信,声嘶力竭:“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远熙眸光暗沉,轻声重复她方才说的话:
“换了张脸?”
“对啊……”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