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出现得很神奇,凭空出现,又如幻似影无实物,根本碰不到周遭的土壤。
事实上楚安缔想得没错,因为就在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那机械手臂的时候,也一下子摸了个空。
不过这毕竟是在幻想空间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空间的制造和拥有者有着制定规则的绝对权力,别说是让一只机械手臂以非实体形态存在这种小事了,他想把自己变成一只青蛙都可以。
直到那机械的声音再次从前方的装置里传来,客气疏离地叫了她一声“楚小姐”时,它的影子才渐渐有了颜色。
楚安缔瞬间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她抓住了这只手臂,任凭它带着自己离开了这个地方。
同时,她看清了这个出生点到底是什么地方——森林的最深处,阴暗潮湿的底下洞穴。
这只手臂自天上垂下,轻轻松松就一把将楚安缔捞到了云层之上。
抛开密密麻麻的树木区域不谈,其他并无遮挡的地方,依稀可以辨认出下方有数个身影来来回回地穿梭,显然是选手们已经开始对峙追逐。
机械手臂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他们看不到我们。”
这分明是句意在安抚的话,可楚安缔却莫名生出了一股抗拒之心,不露声色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和机械手臂的进一步接触。
她明知故问:“是您吗?”
那个定期和她联系,要求汇报楚远熙一举一动的人,从未露出过真容,如今更是用机械当“替身”来出面找她谈话。
说好听些,是神秘莫测,说难听点,就是藏头露尾,不敢现身。
“嗯。”
经过处理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平静,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又或是那人本就没有任何情绪,并且压根不在意楚安缔的反应。
楚安缔垂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摸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因此只是费力地辨认着底下那些小人儿,不过不论怎么看都是陌生的身形。
没有楚远熙。
“你觉得他们强吗?”那人忽然问,而后机械手臂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平原区域的几人。
楚安缔没有迟疑,道:“强。”
那几人看着都是小孩儿,她能感受到他们的能量波动,俱都不弱,实力非凡。
“说错了。”那人说,“答案是不强。”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自己。楚安缔垂下眸,并没有外露出半分烦躁的情绪,只是轻声回了句:“是么。”
那人只自顾自道:“他们这几个人里没有一个SSS,又怎么称得上强呢?你说是不是。”
明明不在意她的想法,偏生在末尾又把问题抛回给她,似乎寻求的只是一种被认同感。
楚安缔想了想,委婉道:“复苏者能力觉醒的概率本来就低,SSS出现的概率……”
“低不等同于没有。”
那人“呵呵”地笑了两声,无机质的金属感听起来莫名有些沧桑,“看,东南边。”
楚安缔顺着那方向一看,随后眯起了眼睛。
洋红色的上衣,在一众颜色朴素的环境鲜艳若花,一眼便能瞧见,是艾海琦。她似乎正在赶路,朝某个方向疾速前进着。
关于这小姑娘的事情她清楚一点,水元素能力者,天赋过人,不过楚安缔知道这人显然意不在此,因此只淡淡“嗯”了一声。
“还有楚远熙。”
果然,这人想说的是楚远熙。
视线一转,再倏然放大之后,她便看到了小孩。
楚远熙的身后有了几个同伴,虽然看起来胆小怯懦的样子,但也算在并肩作战。
而她站在所有人前面,举起了手。
那一瞬间狂风过境,地动山摇,整片草原顷刻之间变成了黄沙漫漫的荒漠,风元素大摇大摆地击退了所有其余能量,一下便占领了压制性的地位。
和楚远熙一行人起了冲突的选手早已溃不成军。
那人的口吻带着些大发慈悲似的怜悯:“离近点,方便你看得清楚。”
眼前的景象犹如被放大的镜头,在位置没有变的前提下疾速拉近;楚安缔仍旧处于云层之上,却依然来到了小孩的右侧。
她和那人不受风沙的影响,几乎能看清楚远熙被吹得摇曳的发丝,还有攥着一把木牌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离楚安缔很近,是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鬼使神差地,她竟然也就此伸出了手,想去摸一摸头顶上翘起的那撮熟悉的小呆毛。
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眼前是压倒性的胜利,楚远熙却并未当回事,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下木牌上的数字,随后便轻巧地把它们扔给了同伴:“好了,都看看吧。”
对于身边的目光,她全然未觉。
那只机械手臂无声地立了起来,虽然它和人类的脸庞相去甚远,更别提露出什么表情,可楚安缔还是感受到了它透出的,发自内心的愉悦:“她很强。”
她顿了顿,轻声道:“是啊。”
楚远熙很强这件事,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可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全开,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少女,楚安缔还是有一两秒的出神。
“您这么关注她,是和她的天赋有关吗?”
言多必失这个道理总没错,因此她以前从未在这人面前擅作主张地问过什么问题,此时却斟酌着开了口。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她所关注的,因为结果是必然的。
机械手臂“嗯”了一声,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当然。”
“那……为什么不是其他的SSS呢?SSS的数量虽然稀少,但不止楚远熙一个,比她经验丰富的,大有人在。”
楚安缔的声音落得很轻,咬字的时候也缓了缓。
她心里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越界,这人不一定会回答她。可获取信息的渠道实在有限,即便是几乎微乎其微,她也想试一试。
果然,机械声音饶有兴味地反问道:“噢?你就这么肯定,我不关注其他的SSS?”
楚安缔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是我擅自揣测了。”
她和这人的接触至今都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的,在没见过真人的情况下,她的确摸不准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什么。
幸好对方没有动怒的意思,反倒是轻松地笑了两声:“你是对的。”
“什么?”
“你猜得很准,这点我不意外。”那人说,“我虽然也关注其他SSS,但他们和她比起来,不值一提。”
楚安缔心中大震。
这人平素称得上是寡言少语,可今天说到楚远熙的事情时,却格外健谈。
“你不这么认为吗?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因为她是……元素能力者?”
可这说不通,艾海琦也同样是元素能力者。
机械手臂上的一块金属挡板忽然移开了些,露出一个袖珍摄像头,里头有一个灵活的摇杆支撑着它。
在楚安缔还来不及拦的时候,它便飞快地上下左右摆动,将楚远熙的身影扫了一遍,也不知是在拍照还是在录像,而后又缩了回去。
快到她几乎没有看清那摄像头的模样。
“不是。她……不一样。”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经过处理的机械声音忽然有了细微的波动,犹如一块石子投入了大海之中,虽然立即便看不见踪影,却也激起了一点浪花。
而后便没有再针对这个问题多说什么,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想要奖品吗?”
“我?”楚安缔一怔,“可我不是选手。”
更何况她要基因药剂做什么。提升能力等级?楚安缔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那人淡淡道:“你会影响楚远熙的决定。”
“我……”
“她会为了你竭尽全力。”
楚安缔一时语塞。
“也会为了你放弃得到药剂的机会。”
半晌,楚安缔低下头笑了,轻描淡写道:“您说笑了,楚远熙性格挺独立的,我对她的影响没有那么大。”
那人不置可否。
“不过,”它说,“我不希望她现在拿到基因药剂,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楚安缔明白这只是客气的说辞。
话音未落,机械手臂便将楚安缔的身体凭空捉起,没有给她任何做选择的空间,又开始了高速的移动。
这种感觉像坐陡峭的过山车一样,虽然慑人,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楚安缔稳住心神,最后回头看了眼小孩的身影。
楚远熙偏头跟身旁的女孩儿说着话,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却忽然回头望了眼。
“怎么了?”王泳儿不解地问。
“……没事。”楚远熙摇头,随后回身和她一同继续分析纸条上的线索。
她刚才好像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却又转瞬即散。
大抵只是错觉吧。
那个沉静的眼神,是楚安缔在被那人送进湖底时脑海中最后的画面。随后她便被强制休眠了过去,只余意识残存,如植物人一样。
在眼睛缓缓合上的前一刻,身畔是在湖底沉眠的欧律阿勒。她仰着头,望着那只还未离开的机械手臂,而后大着胆子,释放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能量。
若是金属沉入湖中,不时便会生锈。
若是天上雷击中水面,顷刻就炸裂开来。
可她那丝丝缕缕的能量没入机械手臂中的时候,就好似天上落下的雨滴下来,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在静谧的一片中,就连声音都难以被听见。
楚安缔心中的想法已然有了答案,她心跳倏然加速,满是不敢置信,随后便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沉沉睡去。
【作话】
晋江服务器在郑州,受暴雨影响比较抽,昨天我作者发文后台直接登不上去
明天恋爱空间安排上(真的
在河南的鸭头们注意安全,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