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路中只有一条能出去,俱是四面漆黑,不见灯光,黑洞洞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总归,选错选对全靠运气——楚安缔想,她刚好站在右侧,便向这边靠过来。
“喂,我往右边儿走了。”
在嘈杂错乱的脚步声和恐怖音效中,她的嗓音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汹涌的海面,瞬间就被淹没,无人听见。
楚安缔失笑,她也根本看不清身边是谁,只得随手拽了个人,和自己一起朝右边去:“走啊。”
现在的小孩儿长得都很高,四人身量相仿,她也无暇分辨此刻拉住的到底是谁。
果然如褚素素所说,NPC一个接着一个往前涌来,尽数穿着白如纸一般的长袍,有的甚至还叼着一根假舌头来扮吊死鬼,哀怨而又尖利地哀嚎:“拿命来……”
一束灯光自NPC脸庞下方往上投去,映着他们脸上的血浆,视觉冲击效果堪比凶杀案现场。
估计他们是拿了手电筒,灯时亮时灭的,晃得楚安缔眼睛都花了,耳朵边又都是褚素素的惨叫,一时间有点头疼。
“啊!”
蓦然间,也不知是谁碰了谁,楚安缔拽着的那人被猛然一撞,朝她身上狠狠跌来。
她一时不察,被顶了个踉跄,当即一个没站稳,朝后摔去,稀里糊涂地在地上滚了一大圈,直接进了右边的岔路隧道。
而罪魁祸首的那人似是想要反手拽她,却又被身后的叫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同滚来。
“唔!”
隧道里有植物道具垂落,像长在墙缝里的杂草一样盖在她脸上,几乎将楚安缔的视觉全部剥夺,她想要费力拨开,却在下一秒,即便什么也看不见,却仍是瞪大了双眼——
一个身躯陡然压在了她的身上,重量并不算什么,只是来得突然,令人毫无防备。
“谁啊……”楚安缔的膝盖被抵着,有点儿疼,“快起来,压……”
剩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嘴唇被狠狠堵住,湿湿润润地覆上。
对方略带啃咬般,毫无技巧可言,像只生疏的小兽头一次出来觅食,对着猎物虎视眈眈。
操。
楚安缔的大脑当机了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要将对方推离,可手腕被紧捉不放,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如蚀骨一样的威胁。
亲吻仍在继续,青涩地用舌大胆描摹她的唇珠,随即带有侵犯意味的拢齿,咬得她酥且麻,既痒,又舒服。
场地里放了很多道具,橡胶和别的材料混合起来,掩盖了这人身上的味道,也让楚安缔根本无法以此辨别这人到底是谁。
空调嗡嗡响着,令人心烦意乱。
在被强行压着亲了数秒且反抗无果之后,她忍无可忍,对着对方的嘴唇,反咬了下去。
对方虽然动作强硬,可亲她时倒也还算轻柔,而楚安缔这一下,则一点儿也没留情,直接使劲把对方咬出了血。
一时间,两人唇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也许是这一下震慑了对方,下一刻,楚安缔身上的压力便消失了。
一群NPC已然朝左侧的岔路追去,却没有人来右边,显然在混乱中忽视了这一侧,也侧面证明了这边不是正确的出口。
楚安缔撑着隧道的墙壁站了起来,下意识用食指温热的指节触了触自己的嘴唇。
操。肿了。
鬼屋里的NPC肯定不敢干这种事,更何况他们身上全是血浆,味道比那些材料都明显,而方才凑近时,楚安缔并没有闻到。
况且,那嘴唇的滋味,明显是女性。
所以说……
是跟她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干的好事?!
不论是恶作剧还是什么,都太过分了。
楚安缔舌尖舔了舔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人留下的齿印,不怒反笑。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条“漏网之鱼”很快被NPC们发现,一部分NPC立即调转船头回来吓楚安缔,可他们很快发现,面前这女生根本不带怕的,只是面容冰冷地瞥他们一眼,步伐生风,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NPC们对视两眼,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打扮得不够吓人。
明明人造血浆也抹够了啊!
长长的隧道几乎看不到尽头,吓人的机关也花样百出,不时回荡着褚素素的惨叫声。
她们的进度比楚安缔要快,因着一直有人在追赶,也没法儿停下来等她,只得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借着NPC带来的微弱灯光,楚安缔总算看清了,那三个人都在前面。
可恶。到底是谁?!
直到鬼屋的进度条到了结尾,她们全都出了屋子,凉爽的空调冷气消失不见,气温又重归于酷热。
楚安缔最后一个出来,她太久没跑步了,此时微喘着气,表情不算太好地一一扫过在前方等她的三人。
刚才吻她的那人,嘴唇被她咬破了。
褚晴漾警校出身,体力最好,连着跑了那么久,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见她有点累,将手上还没喝过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面带关切:“喝点水吗?”
她是不太化妆,一向素面朝天的类型,连护肤品都不怎么用,遑论唇膏,从高中起就是这样。
楚安缔接过水,盯着她因着气候干燥而稍稍有些干裂的嘴唇,没说话,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褚素素和楚远熙。
褚素素化了妆,上了一层厚厚的唇彩,在颜色的遮盖下,什么也看不出来;而楚远熙……
等等,这小屁孩儿什么时候也化妆了?
她这才注意到,楚远熙的唇上亦是覆上了一层桃红,水水润润,很衬她的肤色。
“你涂口红了?”楚安缔皱眉,“学校不是不让化妆?”
“……我就涂了个带颜色的唇膏。”少女无语,眼神瞟了旁边粉底眉毛口红俱全的褚素素一眼,不顾对方拼命地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再说,你觉得我们学校像是不让化妆的样子吗?”
“……”确实。
褚素素懊恼地闭上眼,果不其然,下一秒,褚晴漾就开始说她:“你以后少往脸上涂这些,在学校里分心,对皮肤也不好。”
“知道了姐,下次一定。”下次还不改!
褚晴漾也喝了口水:“感觉鬼屋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一直在跑。安安,远熙,你们接下来想玩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呢?姐!”唯独被撇下的褚素素感觉自己有点委屈,“我想去旋转木马!”
“可以。”楚安缔说,“走吧,就旋转木马。”
她现在脑子很乱,亟需在平缓点的环境中思考一下。
在鬼屋里趁乱对她做出那种事的人,到底是谁?
是未来的人民警察,气势凛然的褚晴漾?不可能,她们高中一直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加室友,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那时候早就发生了。
况且褚晴漾一向是坦坦荡荡的人,楚安缔自认自己没看错人,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还是仅仅见过几次的高中生褚素素?
褚素素虽然轻浮,却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楚安缔对她来说,既是同学的姐姐,也是姐姐的同学,她没理由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今天她在家里最怕的人——她姐褚晴漾就在这儿,她怎么敢?
那难不成是……自家小屁孩?
这个想法更荒谬了,楚安缔抽了抽嘴角,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女,根本想象不出来她和自己亲吻的画面。
她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子,天天和自己同吃同住同睡……
怎会如此卑劣。
“热吗?”楚远熙见她盯着自己,轻声问,同时把一只手放在女人肩上,状似扶着她。
实则,源源不断的冰冷气息从其中散出,透过衣领滑过肩颈、胸前、背后,凉得浑身舒爽,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制冷器。
楚远熙生得俏丽,嘴唇亦是很漂亮,形状饱满,唇珠宛然,不笑的时候,嘴角似有狭长的两道阴影。
而那上面,并没有任何血迹或者伤口的痕迹。
“谢啦。”
楚安缔看了一会儿,报以一个微笑。
抛去这段有些羞耻的小插曲,接下来的项目还是挺顺利的。
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跳楼机……只要是有的,她们全都玩了一遍。
游乐园里有自助拍照的设备,抓拍了好几张她们在过山车上的场景——褚素素眼睛都不敢睁,褚晴漾略有些局促,楚安缔满脸平静,楚远熙则几欲作呕。
然后一下来之后就吐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然落山,几人打算最后去看一场游乐园里的魔术表演就回家。
许多项目还开着,因此来看魔术的人很少,场地不大,魔术师微笑着给观众手上的纸牌,开始像变戏法似的展示起他的把戏来。
随着几声响指,灯的颜色和明度应声而变,时而晦暗不明,时而炫若五彩光斑,明暗交错变换,有几分迷幻的意味。
有人在专心致志地盯着魔术师的手和道具,看看能不能找出破绽。
有人在经过工作人员的同意后,兴奋地用手机录屏,想要把这场表演截一段儿,发个朋友圈。
有人在思索,某些事发生的原因,以及那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人在回味黑暗之中,无人知晓的那个吻。
那个仅仅是看着日思夜想的唇,就令她把持不住,像着了魔一样凑上前去品尝,食髓知味,再也未肯放开的那个吻。
她迷茫且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样不对,可是……
可是为什么在贴上去的那一刻,脑海中尽是秘而不宣的欢愉,向全身传达着指令——
你想要她。
【作话】
我们元元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