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的晚自习开始之前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课铃响起的那一刻吴佟起身,路过余怀生时在他的桌上敲了三下。
他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像是在招呼小狗。
“我在器材室等你。”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明明如此平常,余怀生却心虚的跳空好几拍。
他急匆匆的跑到小卖部,掏出一把钱递给老板:“不用找了。”随后他拿走前台所有的口香糖,余怀生鬼鬼祟祟的跑到楼梯间,一个一个的打开盖子。
“刺鼻。”
“吴佟不喜欢香蕉味。”
“太齁了。”
他的鼻子都快闻到麻痹了,最后选了一款桃子味的,猛塞进嘴七八颗,心声如雷,余怀生左右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才打开门。
余怀生被吴佟一只手带了进去,吴佟迅速将门闭上,双手环绕住余怀生的腰间,整个人倚在他身上。
“吴佟,你太重了。”余怀生双手抵着,他的腰被压着隐隐酸痛。
“再抱一会儿。”吴佟托住他的腰肢往桌子上一放,两人一高一低对视了许久,鼓浪屿的早冬似乎比以往干燥些,余怀生的喉咙此刻干的发紧。
吴佟像个小孩一直倚在他的怀里,小动作极多,一会儿咬他的校服拉链上下滑动,一会儿又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一会儿又侧耳听着余怀生心跳。
余怀生的舌尖被桃子味浸透了个遍,他盯着墙上钟表,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吴佟怎么还不亲亲......
是他误会了吗?
“马上要上课了。”余怀生试探着,他捧起吴佟的脸,眨巴眨巴眼。
“我知道啊,还有五分钟。”吴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你......你不是,说......”余怀生的声音小到吴佟听不见,吴佟凑近些将他整个人抵在墙上。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戒烟吗?”余怀生紧纂着手,反复揉搓手间冒出的汗,他看着吴佟的眼底笑意渐浓,又开始懊悔。
这样会不会太主动了?
他也不是很喜欢亲嘴。
门外的人声逐渐增多,那些去吃饭的学生都回来了,余怀生有些慌张,道:“我们走......”
几乎是一瞬间,吴佟将外套脱下盖在两人头顶,一片朦胧的白色间,他吻上了余怀生。
他吻的很凶,余怀生的背脊被这股力抵着极酸,神经被酥麻刺激得兴奋不已,呼吸却又有些急促,温热的舌尖尝试着探入。
余怀生微睁大眼,他看见了吴佟的睫在轻颤,一只手突然捏住他的脖颈,微微向前带着。
“专心一点。”吴佟顿了会,勾起唇角又道:“宝宝。”
那句宝宝轻柔得不像话,像一根羽毛在余怀生耳边轻挠了一下。
少爷红着脸抵住吴佟的双手又松开来,心想,亲个嘴矫情个什么劲!
吴佟再次贴了上去,舌尖剐蹭过的一瞬间,余怀生的后脑有些发昏,他也想这样亲吻吴佟,于是他极其笨拙回吻了过去,生涩又急促。
上课铃响,余怀生瘫坐在桌子上,他对着玻璃窗照了照,嘴红成一片还有些发肿,吴佟亲的太狠了!
那个罪魁祸首看着他居然还能笑出来!烦人!余怀生心想,他拽着吴佟的衣领俯下身,舌尖轻滑过那颗虎牙,冷哼一声。
“你技术真的很差。”余怀生撂下这句,胡乱摸了下嘴。
“可是我看你很喜欢诶。”
走廊上空无一人,吴佟勾住他的小拇指晃了晃,余怀生甩开:“我不喜欢亲嘴!”
他指着吴佟,凶巴巴地:“以后也不许叫我宝宝!”
多大个人了,谈个恋爱还让人叫宝宝,太丢人了!
“这可是你说的。”吴佟笑着揉搓了他的头,指尖在划过耳尖时又轻轻弹了下,有些戏弄。
余怀生在接下来这几天才深刻的认识到,他男朋友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说不亲!一下都不亲!
说不叫宝宝!一下都不叫!
余怀生气坏了,他坐在窗前好几个小时,都没见那扇窗打开,强逼着自己沉住心态,当楼下传来动静时,他立马起身向下看去。
是吴佟在逗狗。
他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面前的小黄汪了一声,吴佟低声道:“坐下。”
小黄乖乖照做。
他把火腿肠掰开一节丢在地上,小黄眼巴巴望着,在吴佟允许之后才咬起火腿。
“要乖,不汪汪叫。”吴佟不经意瞥过余怀生的门窗,接着道:“才会有肉吃。”
余怀生觉得怪,但不知道哪里怪。
过了一会门突然被敲响,余怀生打开门,吴佟进来时凑的很近,近到余怀生只需要踮脚就可以吻上那片唇。
可吴佟将距离把握的刚刚好,余怀生向后退了一步,冷着脸道:“你来干嘛?”
“想你了。”吴佟环住他的腰。
自从恋爱后吴佟从不吝啬任何能表达喜欢的言语,每一次说的又直接又诚恳,余怀生感觉自己的心在他的靠近下,一下又一下,猛烈撞击着。
余怀生轻轻拽住吴佟的衣角,道:“鼓浪屿的冬天有点冷。”
与北京不同,鼓浪屿更多是湿冷,让余怀生很不习惯。
“好,我会多穿点衣服的。”吴佟把住腰的手紧了紧,他整张脸埋入余怀生的脖颈中,轻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我又没提醒你多穿衣服。”余怀生红着脸嘟囔。
他在擅自解读什么呢......
吴佟忽然捧住余怀生的脸,微微向上抬起,他目光沉沉,手指揉捏着余怀生的耳朵,酥麻的热意沿着耳后一路朝着头顶蔓延,余怀生被捉弄的有些呼吸急促。
“痒......”
在吴佟凑近的一瞬间,余怀生以为他会亲上,紧闭起双眼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话:“余同学,你闭眼干什么?”
原来吴佟不是要亲嘴!
余怀生有些气恼,但又不能发火,他黑着脸把吴佟赶了出去:“滚,不想看见你!”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余怀生又嚷嚷补充道:“只是暂时!”
吴佟又死乞白赖的靠在窗边,眼眸闪烁,道:“明晚十点,海边烟火大会要开始了。”
“情侣都爱去那逛。”他又补充一句。
“知道了。”余怀生缓和了些语气又接着说:“会去的。”
“明天见。”
“明天见。”余怀生应。
鼓浪屿因为这场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明显变得闹热起来,许多工人在运输着烟花往海边搬去,这次的烟花听说是思明区有史以来最浩大的烟花盛宴。
余怀生不由得开始期许,本想着和吴佟一起出发去海边,可晚自习一下他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晚上到家时电话亭突然来了余怀生的转接电话,一个大叔引着他过去。
“一天打了好几个,我追问了一路才知道你的住处。”大叔指着电话亭。
“谢谢叔叔。”余怀生走进去,他想起上次在这不愉快的回忆,从那之后,余怀生再也没有联系过家人一次。
“喂。”余怀生回拨了回去。
萧苒的声音有些发颤,来不及和他寒暄,急促的张口:“怀生啊,我们打算明年春天接你来美国。”
这些时日被拼凑起的那面薄弱蝉翼的心房,在此刻哗然作响。
原来是碎了。
“你什么意思?我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畜生吗?”余怀生咄咄逼人,他没有半分喜悦。
“怀生,我知道你记恨妈妈,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能不能体谅......”萧苒的话被打断,余怀生克制住手下的颤抖,电话亭的封闭给了他落泪的勇气。
“你凭什么来扰乱我现在的生活?”
“你凭什么觉得你开口我就一定要跟着你走?”
“你凭什么......”余怀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挂断电话,整个人缩在电话亭的角落环抱住自己。
余怀生厌恶被抛弃,萧苒这样的做法无疑于在羞辱他。
他突然想到了那只被丢掉的小熊,只是因为一气之下,余怀生将他丢进了了垃圾桶,他没有给自己捡回来的机会。
主动放弃的人不配再拥有。
海边人声鼎沸,嘈杂一片,整个岛上的人都期许着这一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烟花降临。
余怀生用冰水冲洗了脸,他不想让吴佟看出来自己哭过,在赴约的路上,余怀生的心情逐渐轻快了起来,在此时他突然意识到吴佟的重要性。
在被抛弃的那一刻,余怀生孑然一身,是吴佟的出现告诉他——余怀生并不是一个人。
原来人活在世上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也存在于生活中而感到开心。
眼前熙熙攘攘一片,人头躜动。余怀生四处张望,按道理来说吴佟个子出挑,他应该一眼就能找见,可烟火大会快开始了也没有见到吴佟的身影。
一个小孩突然拉住他的手:“请问你就是那个漂亮大哥哥吗?”
余怀生一猜就知道是吴佟的把戏,因为只有他形容过自己是个漂亮的人,他脸上一热,没有反驳。
小孩将他带着去了人烟稀少的一片小海滩,远离人群开外,又可以观赏到烟花,小孩牵着走到位之后又迅速跑来,他笑着开口:“大哥哥,你的小熊来了。”
小熊?什么小熊?
身后传来烟花巨响,光点齐齐升天在黑夜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一簇簇盘在空中向人间挥洒光辉,余怀生仰望着,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刻。
“余怀生!”
他转过身,一个身着泰迪熊玩偶服的人在沙滩上蹦蹦跳跳,他手里捧着一只小熊,不知道在哪学会的舞蹈,围绕着余怀生跳着,最后定在原地比了个心。
余怀生笑着,他眼梢弯起:“吴佟,你好俗!”
“大熊”停下,将小熊递出去,里面的人闷着声道:“你的小熊,我替你捡回来了。”
童年旧梦留下的创伤,在此刻被他的恋人用爱缝补,余怀生不争气的涌出泪水,他接过小熊用力抱在怀中。
吴佟摘下头套,一只手剐蹭过他的鼻尖:“爱哭鬼。”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余怀生问。
“弥补。”吴佟目光闪烁,烟花倒映入他的眼,手指轻抚过余怀生不停流淌的泪水。
“弥补什么?”
“弥补你那时的快乐。”吴佟轻柔的掠过他的发丝。
余怀生忽然想起,在丢掉那只泰迪熊后,七岁的他确实伤心了许久,因为拧巴的性格而放弃掉心爱的事物,时至今日他也难以释怀。
“其实你可以活的再坦率一点。”
“怎么......坦率?”余怀生问。
吴佟突然俯下身,将他抵在巨大的礁石上,道:“需要我教你吗?”
余怀生点点头。
“想让我亲亲你吗?”吴佟保持着那段距离没有近一步,看着余怀生逐渐涨的通红的脸。
他点点头。
“说出来,我看不懂。”吴佟蹭了蹭余怀生的鼻尖。
混蛋!余怀生揪住袖子,他咬紧唇,磕磕绊绊了许久才胡乱说出:“嗯嗯,嗯嗯我吗?”
“听不懂,好好说。”吴佟捏住他的一边脸晃了晃。
余怀生几乎被他眼底藏着的笑吞没,他踏入了一片温柔的海,这片海只是静静流淌着,他便自愿沉沦。
“可以,亲亲我吗?”余怀生小着声,那只小熊被吴佟扯开,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向前带去,他整个人紧贴在吴佟身上。
“当然可以。”吴佟的笑轻佻又张扬。
他轻啄上那片唇,吴佟的亲吻总是很凶,急促到余怀生需要调整很久才能恢复呼吸。
他越想往后缩,那只紧扣着的手就越发紧,吴佟像是在惩罚他,在他的舌尖与唇瓣上乱咬一通。
“宝宝。”吴佟嘶哑着声。
余怀生不想回应。
“宝宝。”他软着声,像是在哄谁。
余怀生彻底招架不住了,他很是用力嗯了一声。
那两颗虎牙明晃晃的露出,吴佟很得意,他用力的亲了口余怀生,声响十分清脆。
“我好喜欢你。”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烟花里,可余怀生的脸越来越红了。
他不想那么大声的回应,只是对着口型,对望那双眼,自愿缴械。
“我好烦你。”
余怀生的“烦”就是喜欢,这一点只有吴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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