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星季依旧要去开会。
出来时,一名男子留着厚厚的胡茬,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缓缓抬起头,黑眼圈明显,看起来邋里邋遢。
但夏星季却知道眼前这个农民工是谁。
是一家中小型公司的老总,他带领着夏氏集团将对方打压得破产,谁让这家总是抢集团的业务。
大部分都是半路截胡截来的,为了集团好,夏星季索性直接让这家公司倒闭了。
这个人他叫不出名字,但眼神还是透露出“我记得你”的信号。
“夏星季,你迟早一天会比我还惨。”
那人扯着嘴皮子笑笑,看着对面站着的一身西装,这也是他之前基本的装束。
如果公司没有倒闭,那么这次的会议他也应该要来参加。
“你会遭报应的。”
那个人的怨气简直比鬼还要重。
夏星季闻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一副面客时的礼仪笑容。
“可以让一下吗?谢谢。”
那个人挪动脚步,让出一条道来。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夏星季权当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威胁也像是诅咒,怎么听都不舒服,甚至还会觉得有些诡异。
老板的表情坦荡,反倒是助理的眉头皱了一路。
两个人都钻进车中了,张义的目光仍像钉子般钉在夏星季身上,明明是男人,眸中的幽怨深却深不见底。
好似已经魔怔了般。
助理透过车窗看见外面站着的人跟着他们方向转动身子,直勾勾盯着自家老板。
吓人得很!
助理顺了顺心跳。
夏星季眸子暗了暗。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句话反复消化,他自觉的在暗示些什么,又或许因为他心虚吧,莫名有些在意。
如果陈琼真的找到夏星澜,那么自己肯定像陈义所说的那样“不会有好下场”。
明明才刚刚找到喜欢的人,怎么又要失去了。
自己真的在追求名利财富吗?
他忽然在心底冒出一个问句。
“明天的所有活动,你都自己去吧。”
夏星季对着助理吩咐。
助理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不可置信地问:“我,自己去,您不去了吗?”
夏星季揉揉鼻梁,一脸疲惫,“对,我不去,除了除夕的商业盛典。”
他要在这里待到除夕。
助理扶了扶眼镜,“好,好的。”
夏星季吩咐完后拿出手机,给某条号码发去信息。
夏星季:这几天,我想在B市玩玩。
顾青宇:工作狂魔竟然不只想着工作了?!
夏星季:……
敲出一个省略号后,他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停顿半刻。
夏星季:我想和你去。
夏星季:好吗?
顾青宇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顾青宇重重敲着屏幕:好,很好,非常好!
夏星季勾唇笑了。
助理今天又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他的印象,夏星季总是一下了人情场就冷着脸,连话都不大愿意说,现在竟然笑了,还是对着手机。
于是,他手快地在员工群里发布消息:老板好像恋爱了。
毕竟是老板身边的人,下面立刻炸出一堆消息来。
难道不再亲自出席什么活动是为了空出时间去约会吗?!
只是被议论的夏星季本人浑然不知道。
几天来,陈琼以及她的太太朋友一无所获,因为星澜并没有以通过飞机火车等交通工具进入B市,而且更不是本地人,查起来格外艰难。
“琼啊,算了吧,毕竟,都下葬了差不多要一年了。”
“……”
可是……我听到了。
不可能听错。
陈琼表面上随口应应,挂掉电话之后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要有哪怕一丝的可能,她也要翻出来。
“妈,将近除夕了,还要回A市吗?我可能要待到除夕,会尽量赶回去陪您。”
夏星季这几日面色都变好了。
他偶尔放下工作,跟顾青宇四处玩了一下,睡得好吃得好,身边还有个人解闷。
陈琼的语气有点冷:“不,我会一直留在B市,你什么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夏星季:“好,多玩几天也没关系。”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只有那么点,虽然是在同一家酒店里,一天却没怎么见面。
除夕的前一天,坛北巷里都开始挂红灯笼了。
这里老一辈的人比较多,要布置起年味儿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加上巷子中,总有种旧年代的美,比起外面的喧杂的烟花爆竹,这里似乎更让人感受到年的氛围。
黄兰馨的家属领走尸体之后,就葬在公墓里。
在过年时,因为老人刚去世不久,他们也应该回来拜一拜,不然平时是不回来的。
夏星澜他们本来想要在正式除夕的时候去看看奶奶,想到那天她的家人会来,所以提前一天就去了。
奶奶的看着人不大,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到了冬天把自己裹着圆滚滚的,会做很好吃的饭菜,只是有时候脸比较臭。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块毫无生气,没有语言的石碑。
凌冽的寒冬里,两个人一齐朝墓碑鞠了躬,倒了一排酒下去。
夏星澜终于也不会一提到奶奶就眼冒泪花了。
“奶奶,我们走啦。”
遗照上的奶奶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们,目送他们。
这是夏星澜来B市的第一个除夕夜,外面的街道一整天都是热闹的,大家似乎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般,忙忙碌碌。
他终于有了些归属感。
但这个年,大概只有他和于萧两个人一起过了。
经历了那么离奇的一年。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今年就要结束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年还是要过得热闹,所以他们才会一起出现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之中跟着忙起来了。
“哎!夏哥,萧哥!”
这个声音一听就认得出是曾凡,他直接放下推车向两人扑来。
“夏哥,我期末进前一百了!我手机回来了,耶!”
听得出来,曾凡是很雀跃的。
“多少名?”
“第一百名。”
空气沉默了片刻,夏星澜被逗得直笑,拍拍曾凡的背,“很棒!”
说实话,这孩子肯努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这次手机被缴了之后有动力,对他老说,这成绩已经算是大进步了。
“曾凡你搞什么?!”
曾姚跟着从后面出来,只看见空荡荡的推车,没看见傻弟弟人了。
再一抬眼就看到傻弟弟在跟夏星澜玩抱抱游戏。
接着,他就被于萧拎到了一边:“抱那么久,你缺爱吗?”
“谁让萧哥你都不和我抱的。”
“……”
夏星澜倒是很开心,年前跟朋友见面的感觉就像是团聚一样。
听到曾姚的声音,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自从上次电话坦白之后,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现在一见,说不尴尬时假的。
曾姚比他更尴尬,毕竟她的尴尬是双倍的,一是撞见于萧吻夏星澜,二是夏星澜的那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