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傅均已经过世,死便是对杜弘洋最好的成全了。
杜弘洋脑子里出现一个青年的脸。
晨光照耀在他白净的脸上,他笑意盈盈的讲话,手偶尔会随着语气挥几下,简直比朝阳还要耀眼。
慢慢的,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杜弘洋承认,他有私情,即使夏傅均真的伤害过他,但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
像是石头放进了咖啡里,根本没有办法溶化。
“胜子,算了。”
说出这句话是他的语气尤为轻松。
“算了?怎么能算了?!”陈胜一拍桌子,眼睛胡乱的眨了两下,眉头紧蹙。
对来说,不能算。
杜弘洋抬眼看他,声音不免染上怒意。
“我们才刚刚又稳定下来,你以为你杀死的是一只老鼠还是蚂蚁吗?那是一个人。”
陈胜有时候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陈胜却松下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哥,你说得对,我们才刚刚稳定下来。”
如果杀了人,岂不是跟犯了天条没什么区别,如果到时候真的犯了这个忌,估计连天王老子都救不了杜弘洋。
“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了。”
杜弘洋又抿了口茶:“嗯。”
陈胜最近有些反常倒是真的。
虽然他们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但有时候对方说的话还是让他很不自在。
而且,他对夏星澜的执念太重的,简直比他这个最应该恨的人更要耿耿于怀。
他轻叹。
陈胜到底是比自己还恨夏傅均。
但只要想到他们曾经的点滴,他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况且夏星澜与他父亲实在太像,才二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年纪,还没有看清楚世界的年纪……
即使杜弘洋再黑,他也不允许学生进他的赌场,不允许伤害无辜的人。
只是该狠的时候狠,该松的他还是会松。
他也有心啊。
杜弘洋也照样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从坛北巷里出来,所以根子里还保留着原始的本性,倒也不至于心狠手辣。
他最近头常痛,揉了揉太阳穴,沉沉地合上眼。
似乎在出事的这些天,那边都没有给于萧来任何消息。
他偶尔会主动发消息问杜弘洋的情况,他们赌场遍布之多,恐怕是要再上一次新闻的。
杜弘洋的从一开始的不回复,到后面会说“没事”“好了”。
于萧也宽了宽心,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杜弘洋肯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反正也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陈胜也跟着许久不联络于萧了,而于萧的消息也都发到杜弘洋那了,以至于他们的聊天内容清空,空白一片。
只是在今晚,那边来了消息。
“萧儿,明天来一趟吧。”
于萧没问是什么事,因为以往都是陈胜交代事情,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他利落地回复:“明白。”
几分钟后,又弹出一条。
“不用来基地,我明天去接你,时间嘛,明天一早。”
于萧皱眉。
这种情况倒是少见,要是直接来接的话,为什么连事情都不交代清楚。
对方似乎是提前猜到了他的顾虑,紧接着发来一条:“车上说。”
“好吧。”
于萧放下手机,他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但只要是陈胜的话倒也不用怀疑什么,他兢兢业业干了那么久,也没理由怀疑。
只是明天一早,是多少点?
于萧起得依旧是很早的,不如说,昨晚他几乎没睡,只是眼睛闭上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到了冬天都是这个样子的,天亮得特别晚。
到了冬天也不用担心早晨的阳光刺眼了,昨晚索性就没有拉窗帘。
他很郁闷,从昨晚就开始了。
蛋糕也一口都没动,星澜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暗自想。
果然还是要一个正常性取向的人接受这样的感情确实是难以强求。
于萧最怕的便是这个。
星澜会疏远自己吗?
手机连续震动。
于萧习惯开静音,原本是为了稍微保障自己那差劲的睡眠质量,后面他发现,自己连手机震动也会醒。
这或许是他天生敏感,但最科学的解释是是神经衰弱。
来电显示:胜哥。
“喂,萧儿,现在下来吧,我到了。”
于萧的回答有片刻犹豫,时间刚刚六点出头一点。
这不太符合他们办事的作息。
“嗯。”
但对话依旧是简短的。
接着,于萧开始如往常那般收拾东西,只是有点时间没做了,开始有些陌生。
把要用的东西装进背包,依旧是一件厚一点的黑风衣,耐脏,好隐藏。
出门时,对面低着头走出来一个人。
他双手捂在脸颊,几秒后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夏星澜倒是没有撞痛,但还是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抬起脸,就看到于萧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身上的装备,夏星澜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对方又要出去。
过了今天安稳日子,才又开始想于萧的职业。
只是这次他没有问出口。
昨晚因为心情激动,再加上纠结,他挣扎了半夜都没睡着,几乎是睁着眼到天明,现在正憔悴。
于萧注意到星澜眼底的乌青,比自己还严重啊。
“昨晚没睡?”
夏星澜摇头。
现在他不想跟于萧多说话。
昏沉沉的脑袋垂下去,好像更晕了,但他更不敢太头看于萧的脸。
他深知知道昨晚都说出了什么话,只要对上眼,就会暴露无遗。
他昨晚绝对没睡。
他说了喜欢于萧,但不希望于萧知道,他要把这个当做秘密……
于萧难得地见夏星澜蔫了。
他原本想抬头去摸摸对方略微炸毛的脑袋,却抬起不起手。
昨晚的一番话让他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你的生日,好想你真的能天天开心,顺顺利利,在感情上,以后能幸福的结婚生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昨晚夏星澜明明是在说祝福的话,但于萧却因为这句话脑子空白了一夜。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起来,双方都不说话。
于萧要出门的话,夏星澜总是会但心他穿这身衣服出门。
他忍不住的还是开口问,但换了种方式:“去多久?”
于萧:“不知道。”
夏星澜看了一眼他。
要作以前,连“我担心你”都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现在却有些拘束了,因为心中的感情让他觉得这句话并不只是单纯的友情了。
但他就是藏不住事,还是弱弱地说了一句:“早点回来,我……”
我担心你,可以给你发信息吗?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他的眼神里是这么说的。
于萧松了口气。
星澜还没有完全排斥他,明明想说什么用眼神就表达得一清二楚,那双好看的杏仁眼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总给于萧“通风报信”。
眉头微皱,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上虽是没有说“担心”,脸上却写得明明白白了。
他总算能抬手去揉揉炸毛的脑袋了。
毛发很软,像是反过来在抚摸他的手指。
夏星澜眼眸下垂。
等头顶上的手满意地离开了,他才又抬起眼。
于萧终于放松了表情:“我会早点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在逛一次美食街吧。”
夏星澜不自觉地点头。
于萧消失在门后。
夏星澜还在门前站着。
昨夜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跟于萧保持距离,没想到,一见到本人,就忘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好像那只手的温度还停留在上面。
他趴在阳台想看于萧,却看见他钻进了一辆宾利,里面的司机他看不清。
楼层不高,大体的体型还是看出来了,印象了身高不高却壮硕的男人,大概只有陈胜了。
他没多想,只是看着车开远了他返回卫生间洗漱。
走时他好像迷迷糊糊听见门响了几声,像是无意间撞在上面,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夏星澜透过猫眼去看时根本空无一人。
——
“胜哥,我们这次是要做什么?”
“监视。”
“……”
于萧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会让他来做,如果不是特殊人员,这种事都是交给下边的人做才是。
但这次,陈胜在,他也要去,想必要监视的人是个危险人物。
到半途,陈胜在一家早点摊停下车。
“早上那么匆忙叫你出来,没吃早饭吧?”
“没。”
“哥请你吃早饭呗。”
“不急吗?”
“不急不急。”
如果是危险人物还是监视的话真的不急吗?若是对方抓准了时间逃了怎么办?
于萧总算提出疑问:“这次是要带人回去?”
陈胜眼睛转了一圈,“不,就只是盯着人。”
于萧皱眉。
只是盯梢的话,肯定是轮不到他做这些事的。
陈胜似乎也猜到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最近的事情弄得我们是入手匮乏得很啊,所以才要麻烦你这一趟。”
他接着补充,拉出杜弘洋:“大哥要盯的人不盯不行啊。”
现在陈胜是真的的不叫杜弘洋作哥了。
既然是哥的交代,于萧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趟早餐陈胜吃得特别久,好像是忘记了他们的任务,于萧平时是有耐心等夏星澜,但现在却有些不耐烦。
真的不急吗?
这难道不是哥的交代吗?
“盯多久?”
“一天。”
于萧在对方停下的间隙抽空问,答案让他再次皱眉。
一天?只是为了盯个人?还让他去?
于萧怎么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真的是杜弘洋的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