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半日,总算是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夏星澜倒是没怎么累,于萧把重的活都做了,他也就扫扫地,拖拖地。
收拾出来的几袋垃圾,他们要一起下去扔了。
开门,门外站着的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但由于步子实在太慢,还是撞上了头。
夏星澜是开门的,他碰什么东西力道都不重,被门后动静吓了一跳。
急忙去查看。
裹着棉服的老奶奶也不去揉揉被撞的额头,手里捧着个塑料餐盒,像是在饭店打包回来的包装。
夏星澜愣了几秒,一下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竟是前几日就分外注意他的奶奶。
于萧一手提了一袋垃圾出来,见夏星澜呆呆站在门外:“怎么了?”
听到声音夏星澜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抱歉奶奶,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伤到。”
奶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板着脸,眼神又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白净乖巧的脸。
夏星澜只感觉头发发麻。
于萧出来看见了情况,脸色一沉。
奶奶驼了背的身板依旧站在门后不动。
夏星澜只好挂上笑,“怎么了吗?奶奶。”
奶奶的表情明显一怔,接着把塑料饭盒递过去,“你们两个年轻人,不太会做饭,我做了,剩下的,就说送给你们吃。”
夏星澜有些诧异,忙摆摆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用了,谢谢奶奶,留着自己吃吧。”
奶奶目光暗下去:“家里就我一个老婆子,也吃不完,你们肯定是不喜欢老人家做的东西。”
夏星澜哪看得一个老人家这样,最终还是接下了盒子,道谢。
“盒子我还要,有空了我再来。”奶奶别有意味的留下一句,拖着蹒跚的步伐转身回去对门,接着便是沉重的关门声。
夏星澜托着有点温热的塑料盒子,很明显这就是快餐店打包用的,随手就丢进垃圾桶里的。但那个奶奶确实要他洗干净还回去,他也没再想。
带着东西下楼把垃圾投入垃圾池,小少爷离得远远的,也不能算他娇气,毕竟他以往生活的地方很少见到如此脏乱的地方。
a市区大力推行垃圾分类,这里倒是什么类型的垃圾都有,混在一起,不离远点就臭气熏天。
夏星澜远远看着,于萧隔着距离,把几袋垃圾精准无误地投入,结束后拍拍手。
回去他们又在路上买了几份店里面做好的菜。
本来想正好出去吃,这隔壁奶奶送的一份菜让他们改变了计划。
回到家闷上饭,两个大男人轮流用食指测电饭锅里水的高度。
好在最后没有变成糊糊,一颗颗米饭饱满晶莹。
塑料盒里里的菜总算揭晓。
一块块排骨整齐的排列在内,上下叠了两层之多,外表色泽红润,没打开盖子时就能闻到香气,现在更是香气扑鼻。
青翠的葱花随意撒在红肉之间,养眼。
两人对视几秒,确定了想法:这红烧排骨绝不是剩下的。
因为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色泽,都像是新鲜出炉的。
两人还是疑疑惑惑地吃了。
单这一道菜,就吊打饭店打包回来的几样菜。
夏星澜吃得少,容易撑,但这排骨倒是没少吃。
奶奶的厨艺,真和他家高薪聘请的大厨不相上下,他难得吃到了家的味道。
因为红烧排骨,这顿饭两个人都吃得很是满足。
饭后于萧顺手熟练地收拾碗筷,只是还没来得及把它们送进厨房的水槽,手机在桌上就震动着显示来电。
备注是:哥
毫不犹豫的放下碗筷,抓起电话滑下接听键。
“喂?怎么了?”
夏星澜看去时,于萧的眉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接着快步走想阳台,连玻璃门都带上了。
于萧基本不会回避他,这次倒反常了。
“目标在B市,老地方,立刻见。”
电话那头沉闷的男声通过电流,给人一种压抑感。
于萧思索几秒,这几秒内,他的目光落在夏星澜的脸上。
对方脸上全然写着“看我干嘛”四个大字,懵懵的有点可爱。
他轻笑。
“你在笑?”对方明显吸了口气。
“嗯,”于萧的语气又恢复冷漠,“看到了有趣的。”
对方没再多问,“我派车去接你。”
“嗯。”
回复完,抬眼已不见夏星澜的人影。
寻到厨房,白色的长T恤背影立在水槽前,细腻墨黑的碎发贴在后颈,衬得后颈白皙,惹得于萧想亲。
随着水流的哗哗声他手臂上下滑动。
面前的窗开了一半,日光融在空气里更是肆无忌惮的飘进来了。
青年手臂更显得白嫩了。
于萧倚在厨房的门框,交叉着手臂,看这岁月静好。
都说婚后生活,是妻子做饭,丈夫洗碗,生活的本质就是日常中的零零碎碎。
想到这,他忍不住扯着嘴角,看那背影是越发喜欢了。
夏星澜执着地用清水过了两三遍,他总觉得洗洁精还没被冲干净。
大手大脚的动作弄得水滴四溅。
一只手从背后将水龙头拧小了些。
“笨吗?水开那么大。”于萧还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语气。
夏星澜瞪了他一眼:“我乐意。”
他甩甩手上的水珠,玉白无暇的肌肤让人一眼就看到了指尖与手背轻微的泛红,是被冷水冻的。
天越来越冷了,冬天要来了。
于萧托起对方其中一只仍在湿润的手。
夏星澜不知对方想做什么,“你干嘛?”
于萧还是面上冷静平淡,扯了张抽纸,细细地擦。
从手背,手心,再到每一根手指。
仔细又小心,仿佛是在擦拭宝物。
夏星澜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于自己的冰冷差得极大。
像是得到了安慰般,那温热竟让人抽不开手。
于萧也有意地握住那冰冷的指尖,触到冰冷时眉头轻皱。
以后就不想再让小少爷洗碗了。
忽然于萧手上的动作顿住,抬眼就与夏星澜对视。
两人眼神交互间,他好像能看见对方眸子里的热望。
“另一只。”直到于萧开口。
夏星澜乖乖地把另一只手缓缓放到对方摊开的掌心。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低头垂眸,耐心地将每一处水痕擦干。
他又想吻他的手了。
他们面对着站在不大的厨房,默然不语。
最后于萧包住双手,用自己的温度与夏星澜交互。
“天冷的时候你不用洗碗。”
夏星澜摇头,不假思索道,“你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也想做点什么,这样我才觉得,我真的在和你一起生活。”
于萧认真的看他的眼,“嗯?”
夏星澜目光炯炯,“我也会找到工作,自己赚钱。”
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的学生,他很坚定自己能找到工作。
哪有那么容易?
于萧想着抬手揉揉夏星澜的头,柔顺的发丝划过他的手指,卷了几圈,只是腻腻地应一声:“嗯。”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
他该走了。
夏星澜还是在门口扒着问:“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于萧笑道,“很快,你在网上订订家具吧,我回来付,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夏星澜点点头,脸上绽出一个笑:“哎嘿,路上小心~”
有好吃的,那他就乖了。
于萧心一动,门口的小少爷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挥挥手。
他也抬手挥了挥,假意叹了口气:“不太舍得出门了。”
夏星澜快速把门拉回来,只留一个小开口,弯着眉眼,眼神亮晶晶的,他的声音清晰道,“我还想吃糖葫芦。”
要求简单,也是他现在最馋的甜味。
于萧这次是真的轻叹了口气,笑道,“好”
就宠他。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
那边在催他。
于萧这才知道自己比以往慢了太久,几次夏星澜身边,就会想在他身边待久一点。
喜欢就是这样,想时时刻刻跟对方靠近,或者也只是看着他,心里就会涌上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于萧没有乘车,而是步行,他依旧是做事时的打扮,拉上帽子,与周围隔绝般。
脚步停在那家他带夏星澜来过的“汤中面”馆子。
店里依旧冷清,这个时间连客人也没有了,阿姨亲力亲为地忙活拖地。
两人见面默契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于萧掀开布帘进入里间,顺着大理石阶梯往上走,与楼下相比,楼上像是换了一副天地。
第一入眼的便是金色花纹的墙壁,每隔点距离就是幅西式油画。地面铺着极其干净整洁的长布毯,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尽头。
天花板的灯光昏黄,显得更是富贵堂皇了。
于萧踩着软实的地毯,熟门熟路地直朝里走。
经过一处双开门前,里面冒冒失失地冲出来个年轻人,像是丢了魂般地撞向于萧。
他闪身躲开,只伸手扯了那人的手臂拉了一把。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说话轻飘飘的,站稳身体对他来说好似件难事。
几处青紫色块大小不一地布在他蜡黄的脸,明显是被人用拳头揍出来的。
敞开的门内声音嘈杂,好似一场沸腾的球赛,无数声音吼着,欢呼着,咋咋呼呼地混在一起,听不清内容。
然而这不是球赛现场,是赌.场。
里面热闹而又空虚,欢乐而又悲伤,装潢华丽的内部,挤在一起热闹的人。
其实也只是一群鱼进入浑浊的废水中仍自以为畅快地翻着白肚罢了。
这是他大哥描述的赌.场,也从不让他踏足。
“外面的出去就关门啊!”
不知里面哪个男人的一声吼。
“好,好。”年轻人身子哆嗦,连手都不利索了,有些吃力地合上了门。
随后仍是失了魂魄般托着身子走远。
每个进入赌.场的寻乐人都要付出代价,有人是失了金钱,有人失的是尊严。
于萧并没有过多停留,神情依旧像夜里的冷月,无一丝波澜。
他也不止一次见到有人鼻青脸肿,身无分文,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经过赌场,尽头才是他所要去的目的地。
于萧抬手扣门。
刚落下,门便开了。
房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为他开门的是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他衣衫不整,领带被胡乱地扯开,西装外套只是披着,连皮带都没有系上。
对方也不急着整理衣物,而是让出门让于萧进来后边出门边把扣子扣好。
“进来了,把灯打开吧。”
沉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只是不知源在何处。
于萧摸着墙壁把灯打开。
房间的装修如外面一样偏西欧风,大大方方展露着金钱与权利。
灯开了,于萧才看见平躺在欧式真皮沙发的男人。
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被人揉得凌乱的发顶。
好像自于萧成年以来,他已见了不知多少个人男人从这间房衣衫不整的出来了,那些男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穿着正装,且身材高大,身形修长。
“你总是说要报答我,”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跟着我十几年,我看着你成长,所以,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