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不敢耽搁,手脚麻利的将棺椁往外抬。
赵止筏额角冒出汗珠,显然卡住机关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金属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吱吱呀呀的令人牙酸。
眼看机关就要启动,赵青上前用力拽过棺椁,飞出的刀刃堪堪擦过棺椁。
棺椁完好无伤,只有赵止筏因为没能及时收回手,导致胳膊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赵青跪在地上,仔细的检查着棺椁的边边角角。
赵止筏看着赵青忙碌的背影,嘴角溢出一声冷笑。
“赵止筏!那刀上有毒,你流的血颜色不对!”林辞焦急的喊着。
赵止筏闻言,低头看了眼伤口,黑色的血抑制不住的往外溢,他整条胳膊都失去了知觉。
赵止筏抿唇,用内力封锁了肩膀上的穴位,“暂时要不了命。”
林辞给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气了个仰倒,这哪是要不要命的问题!
“你快回去!不管要不要命,你赶紧把毒解了!”林辞揪着赵止筏垂下的青丝,语气严肃的说道。
“也就你还记挂着我。”赵止筏喃喃着,他声音说得很低,话语好像风一吹就会消散。
赵瑾辞用上的只会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赵止筏现在光是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习司终于发现了赵止筏的异常,上前搀扶住了赵止筏。
赵青注意到异常,回头望了过去。
赵止筏在林辞焦急的呼喊声中陷入了黑暗,他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不见天日的海底,顺着水流沉沉浮浮,窒息感时时刻刻伴随着他。
无法逃离,无法摆脱,好像世界都归于死寂。
等赵止筏再次醒来,睁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床顶,他眼神没有聚焦的看着上方,过了良久,赵止筏开口道。
“习司进来。”
习司一直在外面待命,听到响动,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本王昏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习司回答道。
“家鹿在哪?”赵止筏问道。
“在赵管事那边,赵管事现在守在棺椁旁。”习司道。
赵止筏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低低说了一句,“都在她那边啊……”
林辞确实是在赵青那边,他原本是想守着赵止筏的,但中途出了点意外。
秦天又双叒叕来了。
这次秦天来得光明正大,他装作一只大狼狗,吐着舌头蹲在王府门口。
林辞一回来就看见秦天,差点一口气没吸得上来。
好在赵止筏昏过去了,林辞急中生智,一下跳到了秦天身上,死死的抱着对方的毛不撒手。
秦天十分友好的蹭了蹭林辞。
于是秦天借着林辞朋友的名头,进了王府。
林辞揪着秦天的毛毛,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秦,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直接蹲在王府门口。”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安全回来。”秦天道。
林辞与秦天的对话,在旁人看来就是吱吱吱与汪汪汪的交流,根本不会有人起疑心。
但暗卫不太放心长得威风的秦天,时时刻刻注意着,生怕秦天突然暴起。
狼和狗的区别主要在于尾巴,狼的尾巴总是直直的垂在下面,而秦天翘着尾巴甩得正欢,暗卫们一时真没认出秦天是只狼。
林辞捂着脸趴在秦天身上,秦天真是把狼的脸都给丢尽了。
“兖王是要死了?”秦天开口问道。
林辞啪的一声,拍了下秦天的大脑袋,“别瞎说,只是昏过去了,等解完毒就好了。”
“你跟兖王究竟怎么回事?”秦天看着赵止筏被抬走,犹豫了会还是没跟上去。
现在兖王昏迷,暗卫肯定会加强戒备,他初来乍到多半会被赶走。
“就……那么回事……”林辞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他和赵止筏关系牵扯太多,林辞一时也不知道从哪说起,“赵止筏也不一定会灭朝,你要不别再盯着他了。”
秦天闻言叹了口气,“我试过改变原文中一个孩子必死的结局,那天我带他躲过了迎面撞上来的马车,但第二天他就因为失足淹死了。”
“我不知道原文的剧情是不是真的不能改变,但我不能拿我的妻儿去赌。”秦天没有正面回绝林辞,但他的决定不言而喻。
“那……距离赵止筏灭朝还有好久,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赵止筏不会灭朝的。”林辞执拗的说道。
“林辞你……好吧”秦天犹豫了会还是答应下来,他补充道:“但是林小辞,我要是察觉苗头不对,我肯定会出手。”
“行。”林辞一口应下。
拖过一时是一时,他现在天天看着秦天想尽办法要对赵止筏出手,已经快心肌梗塞了。
“乖乖居然在府外交了朋友吗?”赵青蹲下身子,与秦天平视。
秦天为了不引人怀疑,吐着舌头哈着气,一副傻狗的样子。
林辞坐在秦天身上,冲赵青挥了挥爪子。
“王爷现在受伤了,去我的院子里玩吧。”赵青开口说道。
林辞自然没有意见,他也不敢带着秦天去赵止筏眼皮子底下晃悠,哪怕对方现在昏了过去。
“老秦,一会你找个空档,赶紧开溜。”林辞趴在秦天耳边小声说道。
秦天不解的反问,“兖王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猜到我是人变的,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我在这陪你。”
林辞:“……”
不,赵止筏会猜到的,因为他早就暴露了。
“你回去陪你的老婆,你老婆还怀着孕呢。”林辞说道。
秦天听闻此言,开始摇摆不定,他显然也不太放心自己老婆一个人在家,“我在这陪你几天,没问题,我再回去。”
林辞欲哭无泪,见劝不动秦天,只能将真相全盘托出,“赵止筏早就知道我能变形的事了,你留在这他肯定会怀疑。”
秦天:“……你多久暴露的?”
“三天……”
秦天:“……”
“你那么多潜伏技巧,学狗肚子里了是吧!这种事都能暴露,还暴露的这么快!”秦天恨铁不成钢,没忍住训了林辞一顿。
林辞缩着脑袋被骂得根本不敢吱声,比起秦天躲藏三年,他这个三天就被发现,实在是有点寒碜了。
秦天这一阵乱嚎,把赵青吓了一跳,还以为秦天要和林辞打架。
赵青赶忙把林辞拎到自己这边来护着。
林辞躲在赵青那,冲秦天讪讪的笑了笑。
秦天瞪了林辞一眼,顾忌着赵青,没再多说什么。
林辞暗自松了口气,他可算是逃过了一节。
“所以……老秦你就先回去吧,等赵止筏醒了你就走不掉了。”林辞说道。
秦天气得拿鼻子用力喘气,他望着林辞的眼神,就差也写着,你还好意思说,这几个大字。
林辞都这么说了,秦天也没再多留,寻了个空档就溜走了。
确定秦天安全出府,林辞这才放下心来。
林辞打算去找赵止筏,他才动身就被赵青拽住了。
“乖乖是要去找王爷?那可不行,王爷受伤了,你别过去添乱。”赵青道。
林辞试图挣扎,但赵青抓得紧,他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林辞无奈,只好陪着赵青坐在棺椁面前。
他现在去赵止筏那也帮不上忙,在这等,就在这等吧。
林辞本以为自己会先得到赵止筏脱险的消息,却不想他会先见到面色苍白的赵止筏。
赵止筏面无血色,大步走到了赵青的院子里,他步态有些虚浮,却硬撑着没让任何人搀扶。
赵青看见赵止筏赶忙上前行礼,想要扶着对方。
赵止筏躲过赵青伸出的手,目光投向摆在院中的棺椁。
他眸色幽深,似在注视着棺椁,又似在透过棺椁看着别的什么。
“赵青,她的棺椁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既然出了皇陵,这副棺椁就没了回去的可能,赵止筏也不愿自己的母妃再被人打扰长眠,交由赵青处理,或许也算合了她的愿吧……
赵止筏话音落下,赵青顿时就红了眼眶,他张了几次口,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眼泪顺着赵青的脸颊流落,赵青说了句微不可闻的谢谢。
“赵止筏……”林辞喃喃出声,他站在赵止筏的脚边,顾忌着对方虚弱的身体,没敢往对方身上爬。
赵止筏听到声响,弯腰冲林辞摊开掌心,“走了。”
林辞乖乖爬上了赵止筏的掌心,赵止筏转身走人。
身后传来赵青的呜咽声,林辞没有回头看,他仰头望着赵止筏。
将自己母妃的棺椁,亲手交给他人处理,赵止筏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赵止筏带着林辞回到寝殿,他坐在床边静默不语,他侧过头,望着窗外,青梅树随风飘扬,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条狗是谁?”赵止筏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习司时刻盯着林辞的动向,自然不会忘记将秦天的存在汇报给赵止筏。
林辞头皮一紧,心里道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打算拿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糊弄赵止筏。
赵止筏语气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小狗,我不想再听你说谎了。”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却让林辞到嘴边的话成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