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与顾瞻齐肩走着,顾瞻突然顿住脚步,视线也转向那边没改变,想分辨出几个美女的区别。

  江州蹙了下眉心,快步走向顾瞻身侧,抬手捂住顾瞻那双眼睛,轻声道:“师尊,您失礼了。”

  这句话很轻飘飘的,但带着点难以言明的情绪。

  当然顾瞻是没能品出江州这句话,他猝不及防被人捂住了眼,视线一黑,他眼睫不住轻轻扇动了两下。

  虽然江州捂眼并不严实,但这两下却恰巧扫在江州指腹上,同时他的心也似被羽毛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接着只听顾瞻道:“为师知道了,可以松手了。”

  江州顿了一下,立即把手放下,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对不起,弟子逾越了。”

  “没事。”

  顾瞻倒是真不在意,他拎着那壶酒,拣了张冰凉石凳坐下,“为师就在这看你,你练吧。”

  说罢,顾瞻仰着脖颈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

  顾瞻丝毫不在意,江州也不纠结。他手腕一转,拔剑出鞘,快如疾风地带起额前几绺长发。

  剑破虚空激起气流声,引了旁边的姑娘们注意,纷纷偷眼看向这边。

  江州又挽了个剑花,几步挪移间,剑招已然转变了百招。

  姑娘们是宋江九招雇的凡人,第一次见除宋江九之外修仙的人。见这个俊美秀气的少年剑术高超,不由得为他的厉害发出赞叹的惊呼。

  姑娘们谈论了一会江州剑术出类拔萃,接着话题便聊到了其他地方:“这位修士样貌当真养眼。”

  其中一个姑娘道:“不知他是否已有心上人。”

  “人家修士能看上我们这些凡人女子吗?”

  “这倒也是。”姑娘遗憾地叹口气,脸上泛起失望的神色。

  “要不,你去问问?万一能捡到便宜呢?看这位修士年纪不过十八,指不定还没道侣。”

  修仙之人比常人更加耳聪目明,江州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有些无措地停下手中动作,朝顾瞻看去。

  顾瞻自然也听入耳中,八卦之魂再次燃烧,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酒,装作没听见。

  江州面对顾瞻的见死不救:“……”

  姑娘们小声议论了一番,有几个看热闹不闲事大的姑娘,推搡着先前叹口气的姑娘,把她朝江州所处的方向推去。

  姑娘脚步一踉跄,几乎栽倒在地,好在她在即将摔倒的前一秒,站稳了身形。

  她在其余姑娘们与顾瞻热切的视线中,慢腾腾地走向江州,双手捏着白帕绞作一块,很是紧张。

  站在吃瓜阵列前线,顾瞻双眼冒光,内心暗暗期待着表白戏码在他面前上线。

  他不是没见过,但话本里讲的男欢女爱的爱情终究只是浮于纸张的文字,没真实见过的来得激动。

  等姑娘走近了些,只见她以木簪绾起长发,盘在脑后,脸上搽了艳丽的脂粉。

  她害羞地低下了头,一时分不清是脸红还是脂粉红。

  样貌标志极了,要是江州没有走上修仙这条道路,没有见过顾瞻,他会觉得这位姑娘是他见过最漂亮的。

  只可惜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那个人远比眼前的姑娘优秀。

  姑娘小脸通红,怯生生地问道:“不知这位修士可有心上人?”

  她方才与闺蜜谈论江州时可没如此害羞,称得上谈笑风生,没有丝毫的紧张迟疑之色。

  顾瞻心中暗暗腹诽,果然女孩子这种生物很奇怪。

  他视线瞟上江州,等着自家徒弟的回答,仿佛他才是那个等待答案的姑娘。

  只见江州迅疾收剑回鞘,转头朝姑娘看去,他没有丝毫犹疑:“抱歉,我已有心悦之人。”

  拒绝的语气很冷淡,但也很客气。

  姑娘抬起头,眉眼染上了失望之色,同时懊悔自己的不知好歹,竟然痴心妄想地想和修士在一起。

  她舔了一下嘴唇,强忍着难受道:“对不起,打扰了。”

  说罢,姑娘还不忘施礼表示歉意。

  做完这动作,姑娘才难过地走回跳舞的地方,却在迈出第一步时,发现树下喝酒的顾瞻。

  先前她一心只在江州身上,视线自然随着江州,加上顾瞻穿着一身苍色对襟长袍,恣意散漫坐在浓绿树下,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如今只这一眼,就牢牢锁住了她的注意。她站着没动,只觉眼前的这个男子生的好看得过分了。

  顾瞻眉眼带了点笑,见姑娘满面忧容地看了他一眼,于是嘴角上扬牵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一扫方才告白被拒的失落,重新振作起来似的回以微笑,然后慢慢走回去。

  回到姑娘队伍中,她还回望了顾瞻一眼。

  明明是自己被告白,到最后姑娘却在顾瞻身上留情。江州拧眉思索,很不明白为何对一个人喜欢能够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于是问顾瞻,“师尊,为何那姑娘分明中意我,可看模样却也喜欢师尊?”

  顾瞻还在为江州的感情遗憾,品味着江州那句“已有心悦之人。”是搪塞姑娘的借口,还是真有其事。

  正思绪翻飞,被江州这么一问,顾瞻猛然顿住。缓了缓神后他不疾不徐道:“喜欢本就不长久,这有什么?”

  “今日我能喜欢你,明日我也能喜欢他,只要谁都别碍着谁,谁也不能管我,这是我的自由。”

  顾瞻想了片刻,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找补似的道:“当然这只是话本子这样写的,修真界还是有不少情根深种的。”

  言外之意即是,修真界还有不少好姑娘值得做道侣的。

  说到情根深种,顾瞻还真想到一个人。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仪仁宗宗主的亲儿子——薛青笙。

  曾经瑶圣未成婚的道侣,才华出众,相貌惹眼,是话本子里与瑶圣搭戏的常客,顾瞻也曾见过一眼,确实是个大人物。

  编著话本的人大概对薛青笙十分了解,连薛青笙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尤其在写薛青笙初见瑶圣的少年萌动,尤为细腻动人。

  不知道感动了多少修真界笙瑶cp粉,因此这本话本子热度居高不下,作者笙笙也很会抓紧时机,写了一本又一本,全都大获好评,炙手可热。

  顾瞻现在手上看的就是最近新出的一本——《温柔瑶圣与他的小娇妻》,正看的津津有味,客房的门就被人敲了敲。

  “进。”顾瞻头也不抬,低头继续看。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停在顾瞻面前,“师尊,弟子怕黑,想同师尊一起睡。”

  江州练剑回房收拾后,百无聊赖地枯坐在床头许久,出乎意料地一个人睡不着了。

  他犹疑不定,最终还是来到顾瞻门前,鼓起勇气敲了门。

  顾瞻抬头,桌案旁的灯火中映着他的眸子,似火光跳动,犹豫了一下道:“行。”

  他没什么意见,虽然不是第一次和自家徒弟睡觉,但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忘了怕黑可以燃灯的。

  江州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师尊,您在看何书?”

  顾瞻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温柔瑶圣与他的小娇妻》”

  结果没追上。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该看的玩意,顾瞻觉得自己方才脑抽了,怎么不过脑子就把话本名给念出来了。

  江州反而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好看么?”

  “好看。”

  顾瞻好死不如赖活着地把话本递给江州,指着话本里的插画道:“这就是瑶圣与薛青笙。”

  插画中的瑶圣与薛青笙两人相距甚近,可始终却隔了点距离。两人明明相对而立对视着,可仿佛始终看不见对方,准确来说,是瑶圣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而对外冷若冰霜的薛青笙却是眼眸温柔,想伸出手去触碰瑶圣,最终指尖只是顿在半空中。

  此书一发布,这张插画让众多书粉哀嚎一片,直呼吃到大刀子了。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转眼间就到了顾瞻生辰当天,京城内本来寂静无声。

  但由于临江阁为顾瞻操办生辰,天还没亮,一簇簇烟花携着声响划破夜空,将夜幕中的天空点燃。

  顾瞻还躺床上睡觉,烟花迅速地升上苍穹炸开绚丽斑驳的色彩。

  动静很大,顾瞻不耐烦地掐了个诀把自己与外世隔绝,翻了个身继续睡。

  江州一大早就起来了,顾瞻翻身时手朝里侧一摸,空荡荡的,还残留了一点热的温度。

  他心想:大概又去哪里练剑了。

  思维陷入混沌状态,片刻后,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呢喃,但却听不真切。

  “阿瑶,生辰快乐。”

  ?!

  顾瞻脑袋一激灵,猛然睁开双眼。

  这一声祝福随着烟花绽放炸然响在顾瞻耳际,直直穿透耳膜,不得不把顾瞻从睡意中拉醒。

  他明显感觉声音的主人消失不见了,刚才那道声音是从窗外传入的,现在窗外空无一物。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这个调调!

  他顾瞻就算聋了,也能听出是魔尊的声音,况且扰人清梦的事,大概只有魔尊那个变态才会干出来。

  没去追魔尊,顾瞻只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瞥了眼桌上凭空变出的礼物,也没想着拆开。

  随即就把桌上精致的包装盒当做箭矢似的一下子投进了渣斗里,手法娴熟很准。

  顾瞻臭屁地想自己丝毫不输当年,“扰人清梦地给人送礼物,以为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