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还有一点利用了阮申的意味，但唐一羽实打实不想阮申明早会看到李言洲。在阮申面前，他和李言洲的接触已经够多了。明早要是再遇见，阮申指定要误会。
要解释，太复杂，唐一羽来不及去捋头绪，只能这样什么都不明说，但是又什么都在引导地去应付李言洲。
挂断电话后，没有等那辆车开走，唐一羽就进了屋，坐在床边出神。他知道李言洲一定会离开，不论是出于二十多年骄傲的自尊，亦或是别的什么，李言洲都不可能在听到那番话后，还继续纠缠。
这些天李言洲所表明的不可思议的心意，不过是寂寞了，一时间不习惯身边没有一个任他摆布的玩具，所以才回头看向了唐一羽。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李言洲选择抛弃的那个，唐一羽很清楚，所以不会产生可笑的自作多情的想法。
李言洲也一样，称意的玩具不听话了会反抗了，他更不会再废心思在这个玩具上。
不多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启动的引擎声，车轮与地面碾压摩擦的声音也越行越远。
一直躲在另一个房间看别墅外情况的小王，高兴地跑到唐一羽的卧室，想告诉他李言洲走了。
而一推开门，卧室里漆黑幽静，床上拱起一坨，唐一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小王当即止住了自己要脱口而出的话，默默看了两眼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又轻轻把门关上。
*
第二天阮申到得很早，只是唐一羽一脸没精神，俨然是没睡好的样子。阮申看他吃个早饭好像都没力气嚼，更不提去游泳了。于是阮申转头买了两张话剧门票，等唐一羽又在家歇了一上午才出门。
唐一羽个人对话剧还挺感兴趣的，大学时候参加过几次演出，那种和在镜头面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很想接着探索。如果当初没有机缘进影视圈，唐一羽觉得现在自己一定会去演话剧。
下午从剧场出来，唐一羽心情好了不少，晚上还拉着阮申去吃火锅，两人摘了帽子口罩，很快就被周围的人认出来，但他俩都不介意，特热情地和人合照签名，一顿火锅硬生生吃足了两个半小时。唐一羽数了数合照签名的人数起码不少于二十。
“今晚我们俩的超话又不缺热度了。”阮申笑道，把涮好的毛肚全夹到唐一羽的油碟里。
唐一羽正倒着饮料，听他这么一说，拿起手机就打开微博，阮申看了眼他的屏幕界面，哭笑不得，“这就开始搜了？”
“自从你上次给我发了咱们俩CP的搞怪图之后，我就知道这个超话的奇才一定非常多。”唐一羽乐呵呵的，“每次我们故意营销了个什么，我都特好奇超话又能编出什么来，他们真的太有意思了。”
说完这句话，唐一羽好像就看见什么有趣的，捂着肚子遮住手机笑了好久，阮申瞧他笑成那样，好奇地想支脑袋过去看，结果唐一羽直接把手机翻了个面，忍不住笑意地拒绝道：“不行不行，CP向的，当面给你分享就太尴尬了，你回去慢慢逛超话。”
阮申被他护食般的动作给逗笑，道：“这有什么？”
唐一羽不想跟阮申认真深讨他非常矫情的话题，躲着话题跟他扯，“话说我还真没想过我们营销能这么成功，好像也没干什么，超话热度就空降第一了。”
“前年开始，我的团队一直有给我营销CP的打算，但是人不好挑，有想让我带带师弟的，也有想让我往上跟差不多的男演员合作的，营销方案策划了不少，但总觉得要么掀不起大浪，要么就是我会吃亏，一直定不下。”说到这，阮申摸了摸鼻子，“不过我们俩那部戏开播的前一天，团队其实有了新的人选，但没料到剧播出后，我们的CP突然出圈。”
“我也没料到，拍戏时你在A组，我在B组都没什么交集。”
“要不然怎么有人说火不火都是命，都是玄学。”说话时，阮申又从火锅里夹到一片漏网毛肚，照常放到唐一羽碗里。
听阮申这话，唐一羽突然乐了，过了片刻接话道：“CP能火是玄学，但偏偏是我们俩搭档，那就是缘分。”
唐一羽心里对待这句话很认真，虽然语气里带着调侃与开玩笑，但他是真心感谢能在圈子里交到阮申这样的朋友。
他刚与过去的糟心日子画上句号，不免会有迷茫的时候，就像从前为了躲李言洲，工作到脱力了都不敢回家休息，别人说他敬业工作狂，他还得拿什么实现梦想来搪塞，殊不知那时的他身心俱疲，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假期。而现在拍完剧终于可以休息了，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消磨时间。
如果今天没有阮申，他或许会在家里躺一天，而李言洲的身影肯定又会见缝插针地出现在脑海，会让他非常不开心。但和阮申看了话剧吃了火锅，唐一羽现在心情出奇的好。
可能阮申都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拯救了很多次唐一羽的糟糕心情，但对唐一羽来说，阮申好像就是愉快生活的开端。
本来都是在开玩笑，但唐一羽的眼神突然真诚，对上视线让阮申不由得一顿，脸上淡淡的笑意越发深入，大概反应了两秒，阮申端起饮料，道：“敬缘分。”
唐一羽笑了，跟他的杯壁轻轻一碰，“敬缘分。”
阮申像喝酒一样，把那一杯和唐一羽碰过的饮料全部喝完。
接到和姜随拍的那部电影上映的消息，唐一羽刚和阮申吃完火锅上车。唐一羽结束通话，哀叹道：“我假期没了。”
“电影上映宣传？”阮申开着车，往唐一羽那边看了一眼，确认道。
“对，十一国庆档，就一个月的时间了。”
“是胡导的？我记得你跟一个大学生新人搭的？”
“嗯，叫姜随......不过他现在在国外，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国参加路演和首映。”
阮申皱了皱眉，“第一次当主演的新人不到场？这不太好吧？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则肯定会被网友骂。电影里一众老戏骨给他当配。”
说着想到什么，阮申又开玩笑继续，“第一批就是你的粉丝，你势头正猛时期上映的电影是给新人当二番，这个新人还不出面宣传，你粉丝饶不了他。你要不要跟他说一说。”
“算了吧，只是我猜的。”唐一羽说，“而且，有人肯定会提醒他，帮他安排好。”
“喔？原来新人是个小少爷？”阮申一挑眉。
唐一羽哑然失笑，谁还能比阮申的反应快。
车开到雅铭居门口，唐一羽点亮手机看时间，阮申再开车回市里到家一定深夜了，他正想问阮申要不就在他家住一晚，反正离机场也近，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自己家门前站着一个人。
唐一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刚要确认，结果耳边就传来阮申奇怪的声音，"那是，李言洲？"
唐一羽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车与自己家还隔着一段距离，唐一羽想叫阮申开车走，可站在自己家门前的那人却注意到这边，仅辨认了几个眨眼间，就朝他们走过来，他每走一步，唐一羽的心脏就紧缩一次，最后那人站定在车前，隔着车玻璃静静注视着车内的两人。
唐一羽放在阴影里的手握成拳，指甲快把手心肉掐出血。
一旁的阮申注意到唐一羽和李言洲之间的氛围，更注意到李言洲看向他时充满敌意的眼神，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唐一羽现在很不安，一点也不想下车，不想见到这个人。
"小羽，我可以倒车载你去别的地方。"阮申看着唐一羽说。
只是过了片刻，唐一羽却没有做出他想象中的要避开李言洲的行为。
唐一羽低下头，在黑暗的车内环境里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侧过脸，阮申能看到他瞳孔里外面路灯的光亮。
他勉强地对阮申笑了笑，"阮哥，你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阮申说什么，开了车门就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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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洲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脸上表情却难看极了的唐一羽，头一阵阵地抽疼。
昨晚唐一羽的那番话让李言洲一夜没睡着，他开车出了雅铭居就在希梵席定了间套房，稀里糊涂地吞了好大剂量的药，然后就坐在套房阳台看雅铭居的大门入口，从天黑到天亮。他知道阮申早上几点到唐一羽家，知道他们下午才出门，还知道他们一起吃了火锅——粉丝晒在网上的偶遇合影，一张张都在往李言洲的神经上刺。
他最怕的事情好像快要发生了，李言洲被这个预感折磨了一天。
唐一羽在距离李言洲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人，问：“你又有什么事？”
李言洲现在的形象实在不算好，眼下青黑，神情疲惫，外套也比昨天看着要皱，他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从看到粉丝的合影后，他就来到唐一羽家门前，蹲着守着，远远望着大门，生怕唐一羽会和阮申在外过夜。
等到他们俩人一起回来时，李言洲的那口气都没松，直到唐一羽下车，而阮申在停车位倒着车准备离开。
这至少说明，他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李言洲这么想着，又把视线移到正在改变方向的那辆车上，想确认阮申确实要走了，然而就这一眼，李言洲浑身都僵住。
不远处，在停车位倒车的阮申，方向调好了却没有踩下油门离开，而是一直往里倒，等车稳稳地熄了火，关上车门脚下轻松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唐一羽背对着阮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李言洲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在看自己，而是紧盯后方，他心下疑惑，也转头看去。
一回头，就跟阮申对上眼，唐一羽也很惊讶，他以为阮申开车走了。
"我把车停在那个位置可以吗？"阮申手指上挂着车钥匙，指了指停车的方向。
"可以是可以……"唐一羽摸不着头脑地回答，那个停车位是邻居的，但邻居常年不住这里，停一下也没关系，只是阮申......停车要干什么？
两句话的时间，阮申已经来到他身边，跟李言洲打完了招呼。
"李老师，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阮申很自然地问候起来。
李言洲眉头不经意地蹙起，没听出阮申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可就在此时，只见阮申比问候出那句话还自然地拉过唐一羽垂在身侧的手，在李言洲紧缩的瞳孔下，慢慢变成十指相扣。
那一刻，李言洲呼吸几乎停滞，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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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