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四人很快就聊结束了，唐一羽几人去包间各自接到人的时候，双方的气氛很是僵硬。唐一羽看了看姚致芬和唐礼昌的脸色，想来真如李言洲所说，等了好些天才等到的相谈一个多小时的机会，结局仍然是李言屿不愿意回唐家。
可能是唐一羽唐简来了，姚致芬和唐礼昌又有了点信心，想让唐一羽这个亲弟弟来救一下场。然而刚一进包间就接收到父母不知道如何才好的目光，唐一羽转过头，心想他也无能为力。
如果李言屿不叫李言屿，如果自己和李言洲没有任何瓜葛，或许今天唐一羽见到李言屿，还会格外心疼他这位哥哥，无论如何也会帮父母与李言屿建立起信任。他和李言屿要信任亲近起来是很快的，唐一羽有这种直觉，一切只在于他们俩愿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可很显然，没人愿意。
不过尽管心里纠结又排斥，对上李言屿视线的那一刻，唐一羽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紧缩了一下。
这是知道李言屿存在后，两人，或者说两兄弟的第一次见面。
李言屿脸上的烧伤被留长的头发挡了大半，露出另外半张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位与自己容貌七八分相像的人对视，感觉真的很微妙。
不怪姚致芬唐礼昌一个小时前，一看到李言屿就红了眼眶，这双胞胎兄弟俩实在太像。
唐一羽想起刚刚和李言洲说“就这样”的时候，他应该再问问是不是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李言屿的替身。
如果是的话，真不知道自己和李言屿谁会更膈应一点。如果不是......算了吧，这两张脸，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替身。
光是想到曾经做过那么多次，李言洲每一次可能都会想到另一个人，唐一羽就浑身难受。
唐一羽和李言屿对视很久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打招呼，他是唐一羽血缘最亲的亲人，却也是唐一羽曾经厌极的，被李言洲藏起来的初恋。
这两种身份两种感情，不知道该让哪方占上风才好——血缘的亲近感无法忽视，可他是李言洲爱人的身份更无法忽略。
也不知道李言屿对他是什么态度。唐一羽想，如果有个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与自己的爱人发生过关系，尽管是个替身，自己也会对他非常防备。
李言屿或许就是这样。
后来，包间里是李言屿先对唐一羽笑了笑，但仅此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言屿眼里其实没有半分笑意。
唐一羽有点不懂李言屿的那道笑是什么意思，是基于礼貌？还是来自胜利者的谦让？
反正没有一点想要兄弟相认的意味，因为下一秒他就转头看向一进门就站到他身旁的李言洲，声调温温柔柔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果然，他们这对双胞胎兄弟，都互相膈应。
“嗯。”李言洲低头应着，从姜随手里取过厚长的围巾，动作轻缓而熟练地给李言屿围上，随后和姚致芬唐礼昌点头告别，无视他们这边着急挽留的眼神，推着李言屿从唐一羽身旁离开。
唐一羽和唐简甚至还来不及说句话，他们就已经搭着电梯下了楼。倒是姜随一直看着唐一羽欲言又止，但碍于没有机会，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跟着李言洲离开了。
剩下的一家人在包间里低沉地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这个年唐家过得很不好，没有走亲戚，也没有像样的团圆饭。中途有一天于德半来过，但是姚致芬和唐礼昌没有见他，只是唐简出去跟人聊了半小时，回来后，唐礼昌收到于德半发来这些天不知道第多少句道歉的短信。
该说的话，都让唐简转告了，唐礼昌发过去一句“不必来往了”，然后将人拉黑。
这下他们家彻底清静了。
唐一羽抽空回了趟雅铭居和三华庭，这些年两处堆了不少李言洲的东西，除了日用品，还有一些李言洲处理过的文件。他收拾了两天，整理出三箱子东西，封装好了后，打算给李言洲打电话，切进通讯页面，想了想还是打给了卓秘书。
卓秘书很快接通，唐一羽问李言洲的东西该寄到哪里，然而问完后，电话里响起的却不是卓秘书的声音，而是李言洲。
“你放着，我明天找人去搬。”
唐一羽没料到李言洲在旁边，而卓秘书直接开的免提，他沉默片刻说：“在雅铭居，到的时候提前说一声。”
“好。”
等到第二天，电话里说是找人来搬，结果李言洲亲自来了。打开门就看到玄关的三个大箱子，还分门别类地在纸箱上写好了标签，李言洲站在门口没有动，心里不知想什么。
见李言洲揣着手，半天没有动作，唐一羽穿着居家服站在他面前，对他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卓秘书才带着两个人进来，把箱子挨个抬走。
“两边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回去看看有没有露掉重要的。”唐一羽说。
“没事。”李言洲看了眼表问，“一起吃晚饭？”
听到这句话，唐一羽的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他正要说没必要，李言洲又抢先一步，“你就当散伙饭。”
唐一羽想说的都被这句话给堵回去，即便心里很不愿意，但看到李言洲一派坦然的模样，自己若是介意，怕会让对方误会成放不下，所以最后还是答应去了。
只是不知道李言洲怎么想的，晚餐地点选在一家唐一羽很喜欢的粤菜店里，刚停车唐一羽便努努嘴想说不用将就他，因为李言洲很吃不惯粤菜。可那人戴好口罩和帽子，下车便大步进了店里，坐下后拿着菜单点菜，全是唐一羽来粤菜店必点的那几样。
碍于从事的工作，他们几乎没有单独出门吃过饭，如果李言洲要在三华庭或者雅铭居留宿，更多时候都是点外卖。知道李言洲吃不惯粤菜就是一次点宵夜时，李言洲说随便他，唐一羽就按着自己的喜好点了，结果点回来，李言洲每样只尝了两口。
后来再和李言洲点宵夜，唐一羽就没碰过粤菜了。
那晚外卖盒子里的菜式重新精致地摆在面前，唐一羽却不比当时那么有食欲，沾了两下筷子便如坐针毡，不停地点亮手机看时间。
相比之下，李言洲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明明看他吃得费劲的样子，几盘子粤菜，却还大半都下了他的肚。
吃完饭说走，李言洲本打算送唐一羽，但是后者却扬了扬手机，道：“我哥来接我，他已经在门口了。”
李言洲拿车钥匙的手僵了僵。
来到餐馆门口，唐简像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看到唐一羽就迎了上来。三个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条街又全是餐馆，人来人往，被人认出来不好，于是唐简沉着脸和李言洲打了招呼，就带唐一羽离开了。
李言洲紧紧捏着手里的车钥匙，一句话也没说，看两人一起上车，再看车慢慢行远，他眼神冷得不像话，上车后他连吸了两根烟，车里空气呛得人呼吸不过。
一个小时后，李言洲刚回别墅洗完头，手机屏幕就显示唐一羽通过支付宝给他转来了今晚吃饭一半的费用。李言洲一边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打开微信告诉唐一羽不用转，结果打好字点发送键，突兀的红色感叹号和“不是对方好友”提示的字眼，却叫李言洲顿在了原地。
城市的另一边，唐一羽不顾天冷地坐在阳台上，腿边的小玻璃桌上放了几听啤酒，他一个人慢吞吞地越喝越清醒。
他刚把李言洲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再一次回到了全世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可全世界都不知道他们关系的样子。
不过这一次倒没什么后悔的，想到今晚吃饭时自己突然难受的那股劲儿，李言洲和他确实不适合分开还能当朋友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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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