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缄默狂舞>第十二章

  烟味呛鼻又晕脑,万泊年十分厌恶,关键时候找不到发泄情绪的东西。万恣钟不见踪影,只留他一个人在家,室内除了电视静音播放的爱情影片,没有其他光源。

  使劲拧开罐子,一粒粒糖果像他的火气一样溢出瓶外,没控制好力道,大半瓶不见了。幸亏没有全掉光,万泊年把剩余留在瓶内的薄荷糖全撒入嘴里。刺激大脑的薄荷味充斥他的口腔,十几颗糖果混在一起,无由来的生出苦涩味,咀嚼后成为一摊碎片,硬生生吞了下去。

  万泊年不打算理会地下的狼藉,头往后仰靠到沙发垫上,深吸一口气,体会大批量薄荷糖入肚的后劲,口腔里的凉气久久不能消散。

  屏幕前播放的电影到了接吻的桥段,两唇相交,吸吮对方的气息,持续了十几秒,那样眷恋的吻才分开。万泊年情不自禁地往外想,如果周瑟弦与他是电影里的主角该多好。他会加深这个吻,迫不及待地顶入舔舐对方的舌头,箍住周瑟弦的头部,一点一点汲取他需要的生气,缠绵至淫水拉丝,最后瘫倒在他怀里。

  “操。”身体有了微妙的反应,万泊年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暗暗骂着不争气。

  主角光环下吐露爱情的模样,万泊年钦佩不已,他只敢从侧边抓过一个枕头,捂住下体挡住视线,妄图以此来忽略生理反应。可人的身体太敏感,他无法阻挡裤裆缩紧的摩擦感绷紧,被勒住的感受愈发强烈,不免痛苦难耐。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黑暗里见不到万恣钟的脸,万泊年闻声把枕头抱的更紧,万恣钟没有打开灯的意思,只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又要哭晕过去啦?”

  “没有。”万泊年把脸扎进枕头。

  “早点睡,哥哥明天给你做肠粉吃,试了几次还不错,你不常吃吧。”并非疑问句,万恣钟家里管的严,每月会有专门的阿姨来做早餐,手艺更是一绝,外面的美味几乎没有接触过。

  万恣钟出社会出的早,胃里的东西不仅限于贵人之间的西餐和中餐,各色各样的什么都尝过,厨力相当惊人。万泊年认为可以用“上得厅堂下的厨房”来形容他哥。

  “哥,怎么让别人喜欢我。”万恣钟光穿了一双袜子在地板上行走,原本打算说完便回房休息,听见万泊年的话,想走也走不动。

  很难想象当年铁骨铮铮离家出走的少年,仍然要为情爱所困,不曾听闻万泊年的绘画谈吐,那是他的拿手好戏。

  万恣钟二十六岁人生里没遇到过在乎的外人,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脑子转了三四圈,语重深长地说:“哥哥当好了家里兄长的身份,依靠着身份背景和工作能力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六岁到二十六岁有十二个人同我表白,但经历为零。两个方面里的第一个是我擅长的,第二个一窍不通。小年不能总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好听的话叫矜持,不好听的话叫钻牛角尖。”

  万泊年不愿抬起头对视,他哥说的一字一句,是理智上的客观分析,是情感上的轻微偏爱。电影不知是播到了哪里,万恣钟的话还没停,“小年喜欢谁哥哥不会阻拦,我甚至可以无视。市场上惯用套路就是争取,创造价值,利益最大化,没有人愿意到手的鸭子花落别家,明白吗?”

  “怎么争取应该要问你,除了你任何一个人都不行,哥哥是局外人。”万恣钟借着那点光源看了一眼表,将近一点钟,“明天早上的早餐会很美味的,晚安。”

  缘分是说给人听的,听听就好了。万泊年必须要创造机会,或许一开始他是随意的,待在周瑟弦身边便满足了。时间给出了答案,万泊年在窥见周瑟弦的一丝软弱时,有了强烈的占有欲望,那样“在一起”的概念同样越来越清晰。

  他低头让膝盖支撑下巴,加上回弹枕头有些费力,却保持了很久。万泊年抠手指抠了好一会,莫名其妙比出爱心形状,一只手定住,另一只悄悄移动过去,分离的爱心拼成一块,幼稚的行为。

  “要在一起才完整。”万泊年的小辫子翘起来,鼻子涌上酸涩感,嘟着嘴小声嘀咕。

  他一开始就知道答案。

  万泊年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周瑟弦,也没有主动接触关于他的一切,离开了日日的嘘寒问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无人知晓。他只好一心扑在艺术上。

  另一边的周瑟弦忙得不可开交,对自己排练状态不满,全天泡在练舞房里,双腿那几根筋站久了没办法蹲下,累了的时候啪一下往下坠,室内灯光凌晨照到隔天一早。

  万泊年本是在学校提供的课室里完成上个星期接到的重任,可有几个人留在那儿,笔刷摩擦在特殊纸张的杂音怪烦心。他一连抽去好一些废纸,达不到幻想的效果,眼睛更是疲劳,脱下围裙,揣着一堆工具进了一家猫咖店。

  附近一家新开的撸猫场所,听别人说里面很安静,吃喝不缺。暗色系的装修风格,不缺乐队演出有的架子鼓和麦克风,沙发柜台一应俱全。墙上挂着某些抽象的画,还有对猫猫的注意事项,猫爬架猫窝毛毯,如果没有这些,万泊年认为此地是个偏一点的酒吧罢了。

  “喵~”他找个内花园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果汁,塞上蓝牙耳机,播放音乐,开始创作。店里的猫咪异常热情,在他铺上底色时跳上来一只,站立不动的模样貌似是在打量万泊年。

  猫咪见万泊年对它视若无睹,叼起毛线团,确认好目标,扎进他怀里,爪子和牙齿一齐倒弄线团。万泊年吓一跳,第一反应是幸好没把调色盘放在手上,不然猫和颜料两败俱伤。

  “别乱动知道么?”万泊年甚至不给猫咪眼色看,它趴在并拢的双腿上与毛球厮杀,听不懂更不理睬万泊年,像是在进行互赢互利的合作。

  画板上的整体颜色调整得颇佳,背景色块占了五分之四的面积,细线勾勒出轮廓,人物的大小在脑海里描绘了千百遍,对画面的景布做细化,以及观众席突兀的人头零零碎碎的加上去。舞台上的人万泊年不打算现在下手,要等背景干了之后再进行二次上色,一个流程下来要四层加工,下次添加便是他再闲下来的时候。

  适当的负面情绪能刺激万泊年的画技,短时间内处于这样的状态,低落心情包裹着他,以不同方式集中他的注意力。纸张没有瑕疵部分,还未补充成真正的画,交织不断的色彩预见奇迹。

  他选的板子并不是很大,却也算符合要求。调色盘占满了许多颜料不剩空格,万泊年就会放在手背上继续调,非得满意才能沾到画板上。

  万泊年端坐久了难受,左右扭脖子发出嘎嘎响声,不经意间把脸弄上了颜料,鼻尖一抹暗紫最是引人注目。猫咪歪头躺在他怀里浅眠,缩成一团圆溜溜,一双锋利的爪子渗进毛球里,警惕性不强。

  隔着玻璃,万泊年清楚的看到门外有对情侣在吵架,一人叉腰一人挺胸,男方气得脸涨红,手指颤颤巍巍地抖,声音极大店内能听见,却听不清是什么。

  李汶和女朋友终于要分开了?

  门铃响了,店员小姐姐跑去开,李汶进来之后直接倒在沙发上哭。李汶身体扭过去背对大家,捂在弯臂里几乎听不到哭声,面对情绪崩坏的客人,店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好。”万泊年挥手召来店员,将口袋里仅剩的一包纸巾交给她,“帮我把纸巾给那边那位男生,谢谢你啦。”说完低头看猫咪没有醒,松了一口气。

  半晌,万泊年顶着沾上颜料的脸和手臂,不知道该不该把猫叫醒。他再次把店员叫来,客气轻声地问:“请问可以把这只猫挪开吗?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太方便,手也很脏。”

  当然可以。店员表情扭捏但动作利落干脆,答应了立马抱起猫咪放进窝里。

  “妈的,都他妈的是傻逼。”万泊年前脚刚进厕所就听见李汶在里面痛骂,一句不够要多来两句,抬头猛地吓一跳:“卧槽,年哥你怎么……在这。”

  李汶眼皮下的泪痕未干透,发觉了这一点后使劲儿擦,没一会万泊年就消失在面前。李汶听到水声转头看见他在洗脸,尴尬得无地自容,捏住衣角欲言又止。

  万泊年对恋爱脑的情史提不起劲,李汶不出去,他脸上的东西难洗,肥皂搓了五分钟只去掉表层未干的颜料,两个人的气氛这样僵。

  “我分手了,她说我没用,这都忍不了,以后更伺候不好。”李汶压下去的哭腔讲着讲着又忍不住了,一米八的高个在厕所对另外一个男人哭,挺有违和感。

  李汶说出来明显是要个安慰,但这是万泊年最不擅长的事,再者两人已经分手,他一个外人评价不出来对错。万泊年的皮肤摩擦得刺痛,擦的不耐烦了,终于开口说:“分了好聚好散,不论是谁的问题,好马不吃回头草。”

  “算了,我还是滚远点吧。”李汶吸吸鼻子,嘴角向下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万泊年瞧着差不多干净了,径自走回座位。

  他双手交叉坐直了欣赏这幅画,视线从上往下过了一遍,嘴角不自觉上扬,成品的模样在脑海里浮现,忽然觉得没有选择一次性画完特别可惜。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金主,对话框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好的谢谢四个字耗费两分钟。

  万泊年深情恍惚,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比如清晨醒来周瑟弦给他一个早安吻,比如他们鼻尖相对感受对方的体温,比如更多只能和周瑟弦做的事情。那条隐形线断了是越界,他不敢想象崩坏带来的后果,周瑟弦或许喜欢他,但攥在手心的眷恋若隐若现。

  他承受不起又一个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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