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我的眼泪你看不见>第15章 下雨了吗?

  前言:无论我身处何方,我只想知道你那里下雨了吗?你还好吗?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呢?

  陆洲旅游节目录制已半年有余,他从亚洲开始,在每个国家挑选三到四个有特色的城市在节目中对其进行介绍,内容涵盖当地文化、经济、历史以及传说。

  陆洲是个知识储备量很丰富的人,学霸终究是学霸,他在节目中更偏重对当地人文环境的挖掘。

  他以当地流传盛广的传说为切入口,每个城市在他节目中呈现出来的不是千篇一律的旅游风景,而是通过一个个精巧的小故事来串联和展现当地的风土人情,节目播出后收视率出人意料地好。通过这档节目,陆洲的主持技巧和摄影技术都上了一个台阶,也得到了业界的广泛认可。

  周晴川窝在沙发上翻看着陆洲发给他的照片,那些只发给他一个人的精彩照片,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和满足。

  那些深邃的布满灿烂星河的夜空,那些正嬉闹着的各种肤色的孩子,那在狂风暴雨中依然顽强挺立的树木,那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飞鸟,每一张都美轮美奂,每一张照片的光影里都凝聚了陆洲对他的思念。

  这半年多来,他俩之间有着时差,工作也是各有各忙,能够凑到一起视频聊天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但无论多忙,两人都会通过网络向对方倾诉自己的想念和关切。

  周晴川是每天发仅陆洲可看的各种自拍、动态,还有分享歌曲,陆洲则是每天发送各种各样的照片,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也知道彼此的心没有分开过,彼此的友谊牢不可破。

  陆洲分享的歌单里又多了一首歌:下雨了吗?

  这首歌诉说着他无法明言的想念,他希望通过歌声传达他的心声,无论他身在何方,他只想知道你那里下雨了吗?你的一切都还好吗?

  又到一年年末,飞机平稳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这是《和陆洲一起看世界》节目组第一季的最后一站。

  到达宾馆后,陆洲顾不上休息,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拿起又放下,反复了好几回,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通了字条上写着的电话号码。

  话筒里传来甜美的女子声音,“HELLO!”

  “请问是林珂儿吗?”陆洲的声音有点发干。

  “你是陆洲吧,你已经到旧金山了吗?路上都还顺利吗?”听得出女孩子接到这个电话很是欣喜。

  “金刚、啊、是晴川让我帮你带了东西过来,你看你什么时间方便,我们见个面。”

  “我知道金刚就是晴川,而且这个昵称只能你喊,对吧。晴川前几日就给了我你的航班信息,你应该才到宾馆不久吧,要不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晚上不知你方便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明晚八点来宾馆找你,我记得你下榻的宾馆顶楼有个不错的行政酒廊,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

  林珂儿的声音听上去真是即甜美又俏皮,极浅的印象中长相似乎也是可爱甜美挂,难怪晴川会如此爱她,陆洲知道自己完全没理由吃醋,但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陆洲迅速地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明天晚上八点我可以,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明晚行政酒廊见。”

  挂了电话,陆洲长舒一口气,他可是到达后第一时间就完成了金刚交待他的重要事情,可没辜负这份兄弟情谊哈。

  打完电话,陆洲才走进浴室开始洗澡,然后拖着因乘坐长途飞机疲倦不堪的身子上床睡觉。

  与此同时,林珂儿手捧着周晴川的照片,心中开始天人交战。

  周晴川爱陆洲,这是林珂儿一早就知晓的事实,而她和周晴川之间,与其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两个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在一起抱团取暖罢了。

  林珂儿原是周晴川MBA学长的女友,小情侣一起在美国加州留学。原本计划学业有成后就结婚的,谁知天降横祸,林珂儿某天晚上放学回家途中被几个黑人青年拖到暗处实施轮奸,差点连命都送掉,虽然事后及时报警捉住了那几个恶徒,但身心受到的重创又岂是能简单痊愈。

  而更令林珂儿痛不欲生的是男友一家表现出来的冷漠,非但没有任何关心,话里话外全都是埋怨,最后更是直接提出分手,这让林珂儿彻底崩溃,甚至几度自杀,若不是家里人看得紧,她怕早就不在人间了。

  在林珂儿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是周晴川虽远隔重洋但不间断的鼓励和安慰一点点照亮了她的人生。周晴川在知悉她的悲惨遭遇后,原本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关心,通过网络发信息安慰鼓励她,后来得知她几次自杀未遂,便越发频繁地联系她。尽管昆城和旧金山隔了14个小时的时差,周晴川也是每天忙到爆,但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开导她,最终这些精神上的鼓励确实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林珂儿逐渐走出了阴影,也逐渐恢复了对生活的信心。

  只不过有一点,林珂儿至今无法克服,那就是她再也不相信爱情,或者说,她几乎对所有异性都充满了戒备心理,而且极其厌恶任何人与她产生肢体接触。尽管她自己本人就是一名心理学专业的硕士生,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斥心理。

  但周晴川是唯一的例外,她对晴川充满了感激,所以当她暑假回国期间听到周晴川的计划时,她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加之她在昆城最多逗留两个月,她的学业,以及将来的事业,她的生活重心全都在美国,所以无论昆城那边掀起多大的风浪,她都不会太在意,更无需担心。

  就这样,两个在感情中备受伤害的人,两颗同样为了爱情饱受折磨的心灵,自然而然能够理解对方,也愿意给予对方自己能给予的全部帮助,于是,很顺利就达成一致。

  于是,林珂儿成了周晴川的官宣女友,周晴川也多次故意当着记者的面留宿在林家,其实二人不过一人一个卧室罢了。但同时林珂儿也成了周晴川真正意义上的心灵导师,因为这世上她是唯一一个清楚周晴川心底所有苦涩和悲伤的人,也只有她能够在周晴川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伸出手臂拥抱他,无声地安慰他。

  在周晴川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夜他都是在她怀抱中哭狠哭累了才沉沉睡去。林珂儿低头注视那张在睡梦中依然带着泪痕的精致面容,心中百味杂陈,既无比心疼周晴川的良苦用心,也万分不解周晴川的倔强执拗。

  在林珂儿眼中,这分明就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为何明明彼此吸引却又偏偏互相隐瞒,为何偏偏要在照亮彼此天空后黯然退场,然后渐行渐远。如果这是一种成全,她反正是看不明白,因为这压根没道理呀!

  在周晴川看来,陆洲对他只有兄弟情谊,而且陆洲的家庭背景注定了不可能接受同性恋情。但林珂儿看来,陆洲只是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区别,毕竟在感情方面他确实没有开窍,但陆洲对周晴川从来都不是兄弟情啊,那可怕的独占欲,尤其那持续了半年多的冷战,若不是太在意,你说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男子怎么会对自己的好兄弟实施这种冷暴力,这不是典型的因爱生怨吗?

  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林珂儿看得一清二楚的事情,在周晴川眼中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一味地选择退让,他用他自认为最好最妥帖的方式爱着陆洲保护着陆洲,却从没问过陆洲,这样的方式陆洲要不要。

  好在两人后来还是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但两人之间最深层的问题一直在,这个问题不解决,两个人永远回不到当初,也无法迎来更美好的未来。如何将横亘在这二人心中的刺拔去,这就是林珂儿现在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

  为了试探周晴川的态度,林珂儿问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他和她谁都无法愈合心中的伤口,无法走出感情的伤痛,倒不如他俩真就凑合到一起算了,反正怎么过都是一辈子不是,能找一个如此理解自己的人也是相当不容易。

  然而周晴川在思索片刻后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做不到。

  至此,林珂儿认为她彻底明白了周晴川对这份感情的坚定和执着,他的这份感情足以感天动地,唯独缺少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契机,而林珂儿则是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而今天,林珂儿想要试一把,而她莫名对陆洲有信心。

  华灯初上的夜晚,宾馆顶楼的行政酒廊,无论是灯光还是音乐,无一不衬托着旖旎的味道,林珂儿和陆洲坐在大落地玻璃窗前,欣赏一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

  除了最初的寒暄略微拘谨外,几杯红酒下肚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起来,毕竟两人爱着同一个人。

  “晴川很想你。”

  在片刻沉默后,两人居然同时说了同样的话,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珂儿,我可以喊你珂儿吗?既然你是晴川的女友,那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陆洲摇晃着酒杯,“临行前晴川反复关照,让我来旧金山的话务必找你,把他的心意带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晴川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上心,晴川对你,那绝对是十二万分的认真,他甚至还说过,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艺人身份,他可以随时为你退圈。”

  面前的女孩温婉可爱,还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难怪晴川会爱上她。陆洲心中这么想。

  “退圈?晴川演技那么棒,现在的发展又这么好,他是个天生的演员,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呀,总是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往往把事情给想复杂了。对我来说,无论晴川做什么我都是无条件支持他的,我绝不会干涉他的想法,更不允许因为我而影响他的事业发展。”

  林珂儿打算在亲眼观察到陆洲的反应后再做决定,至于晴川回头会不会与她翻脸,她已经顾不上,反正按头小分队队长她是当定了。

  陆洲想给出真心的微笑,但这笑容属实有点勉强,“是啊,想必晴川在你心目中是唯一吧。我记得以前和晴川聊过感情的话题,他对理想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视为唯一。”

  “晴川真的很好。那你呢,晴川在你心中是不是也是唯一呢?”林珂儿将陆洲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这句话仿若一枚炮弹,将陆洲炸的外焦里嫩,他瞪大了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连表情一时间都无法控制。

  “这、这、是、啊、不是,不,是。。。晴川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是的,我俩是国民CP,对,就是那样。”

  林珂儿见状,脸上笑意更浓,心中越发笃定。

  “既然是CP,那就早晚都会拆伙,对吧。陆洲,如果晴川和我结婚,你会怎么做?你会真心祝福我们吗?”林珂儿步步紧逼,不给陆洲任何思考的余地。

  “我、我。。。我当然会祝福你们。”陆洲咬牙说出这句话,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表情有多扭曲。

  “那你呢,然后你就会带着你最心爱的相机去浪迹天涯,对吗?”

  “对,你怎么知道!”此话脱口而出,陆洲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同时急急解释,“珂儿,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想说我本来就有这样的计划,我这人爱好摄影,所以需要四处游荡,这事和你俩没关系,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陆洲,你爱晴川,对吗?你对他从来不是兄弟情,你爱他,而且爱到不可自拔,对吗?”

  林珂儿决定不再试探,而是单刀直入。

  一瞬间,陆洲面如死灰,额头全是冷汗,手中的酒杯也怆然落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惊醒了陆洲,他忙蹲下身子要去拣地上的玻璃碎片,妄图来掩饰自己失常的行为。

  “陆洲,当心手,你若是受伤,晴川会难过。”

  林珂儿一把拽住他,同时示意WAITER过来帮忙清理一下地面。

  “珂儿,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误会,真的。”陆洲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语无伦次。

  林珂儿轻轻和WAITER说了几句,然后拉着一脸死灰的陆洲离开了酒廊。

  走在旧金山街头,虽然加州素来温暖,但12月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丝丝凉意,而这凉意终于将陆洲从震惊和不知所措中唤醒。

  “珂儿,你听我解释,你千万别误会,我和晴川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陆洲越是无措,林珂儿越是觉得有趣,原来捉弄一个人这么好玩,原来陆洲如此可爱,原来陆洲如此纯情,难怪晴川爱他这般坚定。

  终于,林珂儿决定不再捉弄陆洲。

  “陆洲,不用向我道歉,你道歉的对象应该是晴川。”林珂儿站到陆洲面前,双眼注视着陆洲,“晴川和我不是情侣,从来都不是。没错,我俩彼此相知,彼此鼓励,互相抱团取暖,但我们从来不是情侣,我和他之间才是真正的兄妹情,但绝非爱情。”

  “那他、那你们,那。。。”陆洲觉得他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他觉得自己要么是幻听,要么就是幻视,或者他根本就是在梦里面,反正一切都不可能是现实。

  “陆洲,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务必好好把握哦。你爱周晴川,对吗?在你不算太长的人生中,你爱过的唯一的那个人是周晴川,对吗?周晴川才是你心中不可或缺的唯一,对吗?”

  在林珂儿的声声逼问下,陆洲彻底放弃了抵抗,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就连声音也在颤抖,但他的回答很直接很干脆。

  “是的,我爱晴川,我爱了他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记不起这份爱是哪天开始的。”

  这句话说完,不仅站在陆洲面前的林珂儿眼泛泪花,远在昆城的周晴川手握着手机,更是哭到不能自己。

  刚开始周晴川对林珂儿突然打过来的这通电话十分摸不着头脑,因为显然这通电话不需要他进行对话,好在这天上午他正好没有活动,一个人在家里窝着,反正也是无聊,索性听听珂儿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戏。

  可当他听到陆洲声音的时候,他瞬间明白珂儿的用意了,他只觉得全身发颤,手也抖得厉害,不得不用尽全力握住手机。

  当听到陆洲最后那一句坦白时,周晴川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所有的爱而不得、所有的不甘和委屈,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伤痛和绝望,无数个夜晚的百转千回,无数次无声的呐喊,此刻都化成无法抑制潺潺而下的泪水。

  万般情绪、万千语言在他脑中最后汇成一句话,那就是陆洲爱他,原来他深深爱着的人也爱他,原来他深深爱着的人一直在他身边,从未有片刻远离。

  原来他俩都生活在误解之中,只是没人主动去解开这种误解罢了。

  老天待他何其残忍,老天又待他何其幸运。

  陆洲回答完以后,有如等待审批的罪犯般,一脸随你处置的表情望着林珂儿。

  “好啦,别一副赴死的表情,好不好?这些话你憋在心里那么久,你就不觉得难受吗?”林珂儿一只手在陆洲面前摇晃着,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将电话掐断,“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晴川的,当然前提是你能把晴川追到手。”

  “晴川他,他。。。”陆洲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林珂儿歪着头想了想,想到陆洲让晴川受了这许多委屈,还是忍不住想数落他。

  “这么多年来,晴川待你一向如何,你自己心里真的不明白吗?晴川向你走了那么多步,他只希望你能向他跨出一步,可你却始终停留在原地。他之所以不断后退,之所以用近似自毁的方式,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难道你一点都不懂吗?他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让你在漫天网暴中全身而退,他对你的保护,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陆洲啊陆洲,晴川是拿他的肉身来替你堵枪眼啊,他要你平安顺遂,他要你幸福快乐,他要你展翅高飞,他不要他自己成为你的负累,所以他宁愿将他所有的感情收藏起来。是,你也可以说,晴川的演技太好,好到骗过了所有人,几乎连他自己都骗过了。”

  陆洲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林珂儿的话将遮在他眼前的那层迷雾彻底撕开,让他一下子就看到事情的本源,而他苦苦追寻不得的真相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到别人一眼都能看清,只有他还在黑暗中四处摸索。

  陆洲突然毫无征兆地拔足飞奔,好在林珂儿一直严密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忙一把拽住陆洲风衣的一角,陆洲启动速度太快,珂儿差点将整件风衣都拽下来,好在这个动作还是起到阻止陆洲的作用。

  “陆洲,你想做什么?”林珂儿口吻严厉。

  “我要去找金刚,我要告诉他我爱他!”陆洲又开始薅他的头发。

  “冷静,冷静,你别忘了你明天还有录制任务,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跑了之,这不是晴川想看到的陆洲。我知道旧金山是你这一季节目的最后一站,好好结束你的工作,然后平平安安回到昆城,为晴川准备一份最好的圣诞礼物,这才是你应该做的。晴川他一直都在那里,他不会走,因为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珂儿!”陆洲无法压制内心的激动和感激,上前一步将林珂儿一把抱住,“谢谢你,珂儿,你简直就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