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办事利索,两天后就从安阳县最好的裁缝铺,取回订制的对襟月牙长袍。

  这衣服太过秀丽好看,光是放在铺中就有不少客人询问。掌柜表示那是客人订下的,不能出售,心里不止一次的想如何才能买下图纸?

  后来掌柜见到阿远,当即表示自己想买下这份图纸,阿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家主子可是最受宠的小皇子,哪里用得着干这营生。且不说主子的墨宝何其珍贵,哪能随随便便给人。

  被拒了掌柜也不气馁,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对方能来他们铺子里用上好的料子做成衣,便是不差银子的主儿,光是领口、袖口的花纹都极其复杂,一般的绣娘还真绣不出图上所示的灵动,好在他们铺子里的张绣娘女红精湛。精通苏绣、湘绣、蜀绣等绣技,这才完成了衣袍的绣制。

  一件秀雅月牙对襟长袍,掌柜只收了一百两,他寻思着若是能买下那份图纸,他便出一千两,只可惜不等他出价,小哥就拒绝了。

  阿远回到梧桐巷二进宅院后,将此事汇报给了韩澜,又顺势吹捧了一番。韩澜早听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听完阿远的夸赞,才问:“那掌柜可有说出多少银子?”

  阿远微微一愣,抓着后脑勺想了会儿,才回答:“好像是一千两,奴婢觉得一千两哪够,小殿下您的墨宝——”

  “下次再去掌柜若是再提起,你便同意。”韩澜打断阿远的啧啧不休。

  阿远呐呐应下,“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原本以为没机会的裁缝铺掌柜,再次见到阿远,当即把人请上了二楼,阿远表示愿意转让图纸,没把掌柜乐坏,当即拿出一千两银子,阿远带着银子回到宅院。

  一千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难以妄想,对韩澜来说却只是他私库中一块蚊子肉那么多。他虽不在意这一千两,但也知道其他人在意。

  就他知道的安阳县下辖的许多村子,还有不少孤寡小孩老人连温饱都成问题。

  韩澜想了下道:“将这一千两给安阳县县令,让他将这笔银子交给贫苦百姓。”

  阿远犹豫了下,才问:“小殿下,这安阳县县令会将这笔银子贪了去么?”

  “他不会。”韩澜相信自己看人挺准的,安阳县县令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而且还送了安安给他,他自然是要表示一二。

  阿远应了声,就找来了两名仆人,抬着箱子离开了。

  后来安阳县县令的确没让韩澜失望,他每日都会清点银钱,更让会识字的衙役记录每家每户给了多少,因着数目较多,这一千两也不够全部贫苦人家分。

  他便让县丞从户册中找到孤寡老人和小孩,先将这一千两送到他们手上。

  县令和师爷统计了下,合理分配下来,每人可以得七百文,放在村里已经是一笔不错的收益了。

  衙役登记好后,又让村民按了手印,只有县令将这本册子送了过来,韩澜过目后颇为赞赏。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余安看着两个小厮费劲地抬箱子,结合他们先前说的,估摸着箱子里装的一千两。

  这一千两银子带着的确不方便,为何不换成银票?不是更方便携带?

  余安满脑好奇,只是他无法开口,心里想的什么韩澜一概不知。

  韩澜给安安换上新衣,越发觉得安安精巧可爱。他尝试着给安安画了一幅画,可惜只能画出神韵,却不及安安半分。

  他迫切的想要见见那位女画师。

  阿远送了银子回来,跟韩澜汇报:“回禀小殿下,一千两白银已经全数送到县令手上,县令说银子太多了,不能让官差抬出去,他会统计后再行分配。”

  韩澜闻言微微皱眉,心里想的却是,一千两看似多,实际分下来却是杯水车薪。

  他这么想着便打算再给安安做几件衣服,到时候把图纸买给掌柜,卖出去的银子再分发给那些清贫百姓。只是一味的施舍,终究不能让他们真正富裕起来。

  他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只是百姓以种地,或贩卖为生,他既不懂种田,也不会做生意,自然帮不上他们,总不可能让他们跟着自己学琴棋书画,骑马射箭,这些更不合实际。

  他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韩澜毕竟岁年不大,满打满算十五岁,伤感了一会儿,就转移了注意问阿远:“那位女画师可同意见面了?”

  阿远忙道:“奴婢该罚,竟把这事给忘了,她同意了,要奴婢去云来居定位置么?”

  韩澜:“去吧。”

  阿远连忙退出轩屋,看见了站在门外守着的柳时轻,被吓得直拍胸/脯,“柳大人何时回来的?突然出现在门外,吓了小的一跳。”

  柳时轻本是千牛卫,后来被提拔成小皇子的一等亲卫,官居从三品。

  柳时轻话不多,闻言淡淡道:“适才。”

  说罢,便不再理会阿远。阿远忙着安排明日的午食,不跟柳时轻多费唇舌,匆匆离去。

  屋内,余安被韩澜放上床,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小美人作伴。小美人总喜欢给他画各种衣服,他余光瞥到小美人又在画服饰。不得不说小美人设计的衣服都挺好看的。

  韩澜一连画了三张仍觉不够,他粗略算了下,至少还得画二十四张,这样才能每天一套,一个月不重样。

  眼看这个月过了大半,韩澜当即又干劲十足地画了起来,一直到天色昏暗,韩澜才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来到床边,“安安,明日我就让阿远把这些图纸拿去裁缝铺,等新衣服做好了,我每天给你换新的。”

  余安见他一直揉着脖子和手腕,心里莫名一暖,忙道:“我不用穿这么多新衣,有几套就好,你、你别太辛苦了。”

  韩澜听不到余安说的什么,又跟安安自顾自说了几句,就去堂屋用昏食。

  晚风徐徐,院子里的杏花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馨香,沁人心脾。

  韩澜抱着安安来到院中,宫人们担心小殿下受累,想接走安安,被韩澜冷漠拒绝。

  虽然安安有点儿重,但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他才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弱不禁风。

  余安好似能感受到风拂过发丝,很轻很快,不真实的想是幻觉。

  他被韩澜搂在身前,随着韩澜的动作仰望夜幕,黑幕之上繁星闪耀,明月皎洁。恍惚间他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那轮明月,后来去了城里读书,抬头看去只有数不尽的高楼大厦。

  他没忍住吸了口气,惊喜的发现,他闻到了一点点花香,香味淡雅柔和。

  余安欣喜若狂,恨不能原地蹦起,然而他无法动弹,只能意识脑海中翻滚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