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寒心情大好, 将团团提溜回颐和宫就吩咐人烧水泡澡,他将湿漉漉的团团递给李世才,“给它也洗洗, 又脏又臭!”
团团被人拿捏着七寸, 态度也不敢再嚣张了, 蜷着四肢看起来异常乖巧,黑曜石般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夹着尾巴可以看出它是真的很害怕了。
洗好擦干之后,云羽寒拎着团团的后脖颈将它按在饭盆旁, 命令道:“吃!”
李世才:……
“殿下, 您这样会吓到它的。”
云羽寒却不以为然,“吓着它?它胆子不是很大吗?连本王都敢咬!”
团团哼哼唧唧的,可怜巴巴的看着云羽寒, 尾巴摇的都快要上天了,云羽寒见它这幅讨好的样子便松开了手, 团团脖颈上的束缚没了,夹着尾巴就要跑, 被云羽寒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要跑!跟我斗?!”
李世才:……
团团没得自由了, 云羽寒寻了个绳子将它拴在书房门口, 跟李世才一起站岗。
团团:……
起初团团表现的很谄媚, 云羽寒路过时它还会打滚儿露出肚皮来示好, 企图叫云羽寒心软继而放开它,但只会收到一记白眼外加一句“少来!”
渐渐的团团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他压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索性也不费力讨好了,被拴在门口该吃吃该喝喝, 云羽寒路过它连头都懒得抬,甚至还会没好气儿的汪汪叫,控诉他扰了自己的清梦。
夜幕降下了,却还是闷热的叫人湿了衣衫,瞧着远处黑压压的大片云,该是来了急雨。
后夜果真下了暴雨,狂风卷着雷电,云羽寒是被雷声震醒的,他锁着眉头,翻个身将被子抱在怀里,而后”唰”的睁开眼,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披就跑出去。
团团被雷声吓得浑身颤抖,缩在屋檐下身子也淋湿了大片,见了云羽寒像见着救星般汪汪叫着,跳着脚想让云羽寒放开它。
云羽寒想也没想就解开绳子将它拎进屋,团团被雷声吓得哆嗦不止,举着小爪子想让云羽寒抱他。
云羽寒白它一眼,随手将它扔在地上,洗了个手后抻个懒腰继续睡,要是以前团团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逃出去,但今天不一样,它害怕打雷的天气。
团团抖抖身上的雨水,卧在了云羽寒的锦云靴上,小爪子在上面按下泥印也浑然不觉,枕着前爪睡的安稳香甜。
次日清晨,云羽寒一声吼将团团吓得再次炸毛,然后被云羽寒拎在手上动弹不得。
“来人!”
李世才匆匆忙忙跑进来,“殿下,那狗怎么——”话音未落就见着在云羽寒手上划水的团团。
“哎呀!怎么跑进来的?”李世才接过团团,“一定是绳子松了。”
云羽寒瞧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倒眉眼含笑,看的人一头雾水,“是本王放进来的,夜个下雨了。”
李世才一愣,似乎不太相信。
云羽寒将被团团弄脏的靴子扔到一侧,“给我拿双新靴子。”
“啊,奴才这就去!”
团团依旧被拴在门口,但对云羽寒的态度似乎改观了不少,也不冲他汪汪乱叫了,小动物是不会说谎的,它眼神中的敌意已经消散,剩下的都是雀跃和期盼。
那日云羽寒下朝回来,团团离着老远就开始转圈儿摇尾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似的,云羽寒笑着蹲下,挠挠它的下巴,团团很享受,还躺在地上打滚,用脸蹭云羽寒的靴子,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感受到它完全的善意和热情之后,云羽寒捏捏它的小圆脸,“放开你可不许跑,听见没?”
团团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继续摇尾巴。
云羽寒轻轻解开了团团脖子上的绳索,重获自由,团团开心的围着云羽寒转圈儿,继续蹭他的靴子,云羽寒叉着腰看着围着他转圈的小东西,没来由的高兴。
正当他放松警惕之际,团团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滚起了身,继而像离了弦的箭似的冲出去,一瞬间就跑出老远,它开心的连蹦带跳,因为担心云羽寒会像上次那样追上来,它边跑边回头,发现云羽寒还是直直的站在那,动也没动。
团团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歪着脑袋有些看不懂,想到这个人将自己拴了这么久,今日又被自己骗了,团团就高兴的来回踱步,在云羽寒面前耀武扬威,尾巴摇的都要上天了。
可云羽寒并没有气急败坏的追它、骂它,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脸上都是失落。
云羽寒转身回了房间。
团团歪着小脑袋瓜有点琢磨不透,这个人怎么回事?是新型骗术吗?
正在翻阅奏疏,云羽寒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瓜试探着伸了过来,他用奏疏挡着半边脸,假装没看见。
团团趴在角落看了一会,见云羽寒没有要来抓自己的意思才敢走进来,但也只是远远的坐着。
云羽寒一直没搭理它,这几日军中事务繁琐,做了太子后政务更是多了不少,以往还有明颜在他左右为他出谋划策,现下这些担子都推到他一个人肩上,若说叫云羽寒去干些脏活累活他都不在话下,只是这文邹邹的奏疏真的看得他一个头八个大。
团团见他不理自己,便自来熟的找了个角落趴下,但眼睛也时刻警惕的盯着云羽寒,结果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云羽寒什么时候走的它都不知道,醒来时天都暗了,它摇着尾巴出了书房,李世才正端着给它的骨头,团团的牙齿还没发育完全,所以只能吃一些比较小的牛骨、猪骨。
李世才将饭盆放下,慈眉善目的瞧它,“吃吧。”
小动物似乎可以感知人类的情感,它知道李世才对它没有恶意,便谄媚的对他摇了摇尾巴,趴在地上开始啃骨头。
黄金万两也不足以与人交心,但一万根骨头绝对可以养成一只又乖巧又忠心的狗狗。
十几日的相处下来,团团已经完全信任云羽寒了,时不时就在他脚边翻肚皮,即使没有绳索的束缚也不会想着要离开。
云羽寒望着在院子里刨土的一小团,心内五味杂陈,云乐宁说明颜是想要将团团带回楚国的,但他离宫那日团团也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完全找不到狗影儿,这才将它落下了。
叹了口气,云羽寒仰躺在小榻上,细算下明颜已经走了两个月有余了,明颜走的那日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似的,无风的天也阴沉沉的,叫人喘不上气,现在倒是凉爽适宜,但云羽寒却越发的懒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季欣走了之后他去军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整日恹恹的,李世才都怕他憋出毛病来。
“殿下,这是此前丞相府的管事送来的茶,您尝尝。”李世才道。
云羽寒哼了声,依旧阖着眼,“嗯,搁那儿吧。”
没听见脚步声,云羽寒慵懒的杵着额角,“有事儿?”
李世才也是受贤贵妃所托,眼下外面都在传云羽寒为了那个敌国质子冷落了太子妃,成亲几个月来也只奉茶那日见过一面,皇帝为他修筑的太子殿他也不住,就这么窝在颐和宫,平白的叫下面人议论,贤贵妃不怕别的,就怕再因为这事惹怒了丞相,到时可就不好办了。
“殿下。”李世才忐忑开口,“您许久没去太子殿了。“
云羽寒轻拢眉心,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成亲了。
“母妃叫你说的?”
李世才没做声,他伺候云羽寒这么多年向来懂得分寸,主子的言行他从不掺言,如今这般僭越,那定然是受人所托,既然贤贵妃都出面了,想必前朝已经为着这个事儿闹开了。
“殿下也得顾着点丞相。”李世才其实还想说就算他再怎么样明颜也回不来了,这日子可还是要过下去的啊,别到时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再打了水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后贤贵妃又将云羽寒叫去训话,可他依旧不为所动,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般反常就是为了明颜,可云羽寒抵死不认,寻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着,企图蒙混过关。
可这皇家联姻哪里是他说得算,没几日云景就发了火,命他必须搬去太子殿与太子妃同住。
不仅如此,还打算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因颐和宫后院有着大片闲置土地,便将颐和宫划分给了花鸟司,用以培育花土和饲养祥鸟。
云羽寒必须在三天内搬离颐和宫。
三天。
虽然云羽寒嘴硬不肯说,但李世才明白他舍不得明颜,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这里也留下了足够的回忆。
“殿下。”李世才道:“明公子那间房还有些物件儿,是带走还是——”
云羽寒翻着奏疏,漠不关心道:“都扔了。”
李世才应了声,转身站在门口处且等着,没一会云羽寒就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二人正好打个照脸。
云羽寒:……
奴才自然是不能叫自己的主子难堪,李世才镇静自若道:“第一批物品都拿去太子殿了,现在人手也不够,看来只能等一会了。”
“哦。”云羽寒有些不自在。
李世才又道:“奴才刚刚看到团团跑进明公子的房间了。”
“是吗?”云羽寒自若的捋了捋袖口,“本王去找找,成天就知道瞎胡闹。”
望着云羽寒的背影,李世才第一次有些心疼他,年轻人之间的情爱他自然是不懂,但他能看出来云羽寒很在乎,也很难过,自打明颜走后云羽寒从没踏入过那间房,路过时连目光都不敢触及。
最可悲的是明颜再也不会回来了,让人连点盼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