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池星诺先爬起来，裹了睡衣，偷偷摸摸要去隔壁。身后宫曜喊了声小诺，吓得池星诺一个激灵，扭头比了个嘘。
宫曜：……眼底不自觉的带着笑意。
“我去看看金崽回来了没。”
“他都去一晚上了。”
池星诺昨晚熬不住，先睡了。宫曜在背后说：“回来了。”
“？！”
“还多了一位。”宫曜道。
池星诺眼睛唰的亮了起来，宫曜一看，便道：“你们父子俩真是一条心。”
“亲生的嘛。”池星诺扬了下下巴，本来偷偷摸摸到了门口，这会几步折返回来，扑到了床上，凑着大人，“真的可以吗？不用受罚？不是咱们金崽以权谋私？”
宫曜：“他才一岁，没有权的。至于罚，给金崽当保姆，也算另一种惩罚了。”
“……”池星诺呆了呆，而后说：“也不是保姆。”
夫夫俩一早上在这儿打哑谜，隔壁金崽也在扳手指头玩，玩了一会，从床上滑下来，偷偷摸摸的到了爸爸和爹的房间门口。
妞妞姐还在睡觉觉。
宫曜看了眼房门，池星诺便秒懂，口音说：“在外面？”
“是大面包。”
池星诺：“金崽才不胖。”
宫曜不置可否，池星诺已经下床去开门了，金崽在外面抬着手正打算敲门，父子俩互相对上目光，金崽高兴的喊爸爸。池星诺抱着崽，亲了口崽的脸颊，说早上好。
“今天起得大早，是有什么事吗？”池星诺明知故问。
背后宫曜下床洗漱，父子二人的对话都听到耳朵里，只是笑了笑。
金崽鼓了鼓脸颊，因为他肉呼呼的，脸颊鼓起来特别可爱。池星诺看的心软软，但还是没去rua，等着金崽‘老实交代’。
“爸爸，昨天的小白好了吗？”金崽可爱开口。
池星诺闻弦知雅意，心想大人说得对，他们俩不算老实人，金崽更不可能是老实崽崽了，装听不懂，摸了摸崽肉呼呼的脸颊，说：“昨天看过医生应该好了吧，我一会吃过早饭打电话去问问。”
“好哦爸爸。”金崽大眼睛眨了眨，又说：“爸爸，小白真可怜，要是我们早点发现就好了，他就不用受这么多苦啦。”
“是哦，可惜昨天才去，缘分嘛，撞上了。”池星诺心想，他家崽还挺憋住话的，东拉西扯这么久，半天不进主题。
金崽过了会，说：“爸爸，你今天心情好吗？”
“我啊？我心情还不错。”
“那爹呢？”
池星诺憋不住笑了，于是扭头问浴室里的大人，“大人，金崽问你今天心情如何？”
“不是很好。”宫曜的声传了出来。
金崽本来高高兴兴的脸，闻言秒耷拉下了，“爹心情不好吗？”
“崽崽。”池星诺见
状摸了摸金崽头发。金崽抬着小脸看爸爸，池星诺说：“你是我们崽崽，亲生的，你做什么，我们也不会揍你的。”
金崽高兴坏了，“真的不会揍我吗？”
“你从哪里看到，大人要打小孩子的？”池星诺觉得这个问题得正视起来，自从金崽出生后，他也没在金崽跟前发过脾气打小孩吧？
金崽说：“电视里演的，姐姐也说了，要是调皮做错了事情，爸爸妈妈会罚她的，扣零花钱，还会罚站。”
“那也是做错事。”池星诺说。
金崽抱着爸爸的腰，“那爸爸，什么是错事？”
“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对错。”
宫曜此时出来了。
金崽看看爹，再看看爸爸，说：“爸爸，我昨晚没睡觉觉，我去底下找伯伯们了，鱼叔叔很可怜的，他又香喷喷的，那些坏人欺负鱼叔叔，我想、我想，他不是坏人。”
小孩子说到后面语句有点乱还有点急。
池星诺要不是猜出来，还真要被崽的‘鱼叔叔’给说愣住了，这会说：“那你有没有问过鱼叔叔，愿不愿意来？”
“我忘了。”金崽露出糟糕的表情，“伯伯们给我吃东西，还有带我玩跟我说话，我忘了问鱼叔叔愿不愿意和金崽玩了。”
池星诺见崽崽着急，便安抚金崽，说：“等鱼叔叔上来了，你一会问问就好，他要是愿意跟你一起玩，那就好。”
早上八点，下楼吃早饭，门铃作响。
范无常带人来了。金崽口中的‘鱼叔叔’，鲛人云海潮。
也没什么客套，范无常还有公事要忙，送完人便下去了。云海潮立在门口，一袭布衣，掩不住鲛人自带的光芒来，他的容貌真的很出众，雌雄莫辨的漂亮，因为是魂体，还有些阴冷的美。
没人敢直视那种。
“鱼叔叔~”金崽已经奔过去了，扑着鱼叔叔，问鱼叔叔要不要来照顾他。
云海潮本来冷冽自嘲，他还有得选吗，但对上金崽软乎乎明亮的目光，顿时不自觉的收起了一身的寒刺，今日境地并非因金崽造成的，甚至相反，金崽双亲帮他良多，起码让他报了仇。
“我是自愿来照顾你的。”
金崽：“太棒啦！”而后扭头，“爸爸爸爸，鱼叔叔说了，他是开心来照顾我的。”
池星诺：……
你小子是会传话的。
明明自愿变成开心，也行叭。
池星诺点点头，跟云海潮笑说：“以后，金崽要麻烦你了，我们打算九月送他去上幼儿园，正好有你帮忙。”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云海潮看着冷冰冰的，跟谁说话都一个样，很是简短，神色也很冷漠，但云海潮很喜欢和小孩子待在一起，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很是温和，小孩子们也喜欢鱼叔叔。
妞妞和糯糯俩小姐妹整天钻一起嘀咕说鱼叔叔好帅气。
金崽就说：“鱼叔叔又帅气又香香。”
池星诺：……
转头，池星诺小声跟大人再三确定，金崽不是猫对吧。
宫曜则说：“鲛人是挺香的。”
“……！！！”池星诺目光不可思议带着震惊。宫曜：“想什么呢，鲛人一族开了神智，我自然不会当寻常鱼类吃的。”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池星诺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不该怀疑大人的。”
宫曜捏了下小诺的脸颊，池星诺只能躺平任由大人捏了，其实也不疼，还痒痒的。宫曜还未捏完，先是心里痒痒，小诺太乖了，软乎乎的，面上正色说：“当初我无聊，四处游荡到了鲛人领地，也是因为鲛人一族不管是浣纱缎，还是养鱼都是一把好手。”
“他们养的鱼、虾，跟外面的不一样，肉很香甜。”
池星诺侧着脸大人，“鲛人也吃鱼吗？”
“吃，不仅是鱼，海底里能吃的他们都可以吃，素的荤的，就跟人类一样。他们安居一隅，也很戒备，不喜欢外来的访客，我是因为救了鲛人族人，一群小鲛人，他们便热情接待我住下。”
池星诺听完，不由道：“他们哪哪都好，织的缎纱漂亮，落泪成珠，长得又很美丽，虽然设防，但心地纯善，容易信人。”
“天道如此。”宫曜拍了拍小诺。
池星诺语气有些低落，替云海潮一族惋惜，但事已如此，到了如今还有云海潮一人，虽是阴魂，但该向前看的。
不由打起气来。
“总归现在还有生机，未来兴许就好了。”
宫曜点了点头，“小诺说得对。”
八月中时，周山连那边打来电话叫妞妞回家，提前让妞妞回去收收心，省的玩的太皮了。妞妞那会乐不思蜀，正开心，人晒黑了一圈，天天和糯糯金崽出门玩，成了小区里的‘女王’，确实是不想回家了。
妞妞妈妈在电话里便说你不想妈妈了？
妞妞：……想。
“我是看出来了，我要是不提，你是一点都没想。”妞妞妈说。
旁边丈夫哈哈笑，说：“你妈之前还说你在小叔叔那儿，不熟悉，害怕你住不好吃不惯，现在好了白操心啦。”
“小叔叔这里都很好！”妞妞强调说。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来吧。”
没法子，妞妞只能收拾背包行李，和朱姐返程了。回去前两天，小区里孩子们知道女王要回家了，纷纷舍不得，都掏出了礼物送妞妞，妞妞满载而归，说下次再来玩。
妞妞最舍不得的还是金崽糯糯，加上鱼叔叔。
“我爸爸说啦，今年寒假带我们去找姐姐你玩。”金崽说。
妞妞掰着指头数，很快就到寒假了，这才开心起来。
池星诺宫曜亲自开车送朱姐妞妞回家，云海潮还给妞妞准备了小礼物，一罐子鱼仔，这是云海潮亲自做的，用来下饭下粥特别好吃，妞妞是南方人，更喜欢这个口味，舍不得抱着鱼叔叔脖子，说：“寒假鱼叔叔会来我
家吗？”
云海潮看向金崽。
“鱼叔叔，我们一起去吧，求求啦~”
云海潮便点头，答应了妞妞。妞妞可高兴了，还没回家，就盼着寒假到来。
送走人，之后几天池星诺和大人去了小区幼儿园给金崽报名，九月初，池星诺要上学，金崽要上幼儿园，宫曜往底下去的次数也多了。
以前宫曜对阴界事不操心，后来成了外编请的‘打手’，但平常情况下是不插手的，一直没做过打手的活，那会宫曜对人界、对阴界都没什么责任，他就只对池星诺有责任。
现如今……真的不一样了。
一个家庭，池星诺上学时认真学习，兼职时认真打工，生了金崽努力学习当一个好爸爸，这样情况下，宫曜早不知不觉间沾染上了一些‘烟火气’，有人情味了。
时间匆匆，转眼池星诺大四了，同班的同学保研的、考到外地的，或是去国外深造，或者考编，进体制内，再或者就是去律所。
这年夏天很是炎热，池星诺一身学士袍，捂得鼻尖泛红，但整个人是喜庆的，他毕业了。
金崽捧着花送给爸爸，池星诺一把抱住，亲了亲崽崽脸蛋，金崽笑的可开心，只是一扭脸看到爹，当即更得意神气了。
宫曜捏金崽脸蛋，“你得意什么。”
“爸爸亲亲我啦~”金崽小尾音飞升。
宫曜嗤了声，这有什么，便凑过去也亲了小诺。
咔擦。
古思明按下了相机，晃着手里相机，喊：“星诺，相片我修过发给你？”
“好谢谢。”
“其实应该不用修的，你们一家子颜值很抗打的。”古思明笑着看相机刚拍下的照片，果然，“不用修。”
“思明，麻烦你帮我们再拍一张。”池星诺问。
“好说好说，客气什么。”
池星诺看了远处树下站着的云海潮，还有牛叔，今天他毕业，家里人都来了，便喊牛叔云海潮来拍照。
“鱼叔叔快来呀！”金崽已经顿顿顿的喊了。
云海潮很疼金崽的，便过来了。
一大家子留下了合照。
池星诺望着照片，和云海潮、牛叔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自己选择的亲人家人。牛叔过去照顾一家子的胃，他喜欢爱吃的菜色，牛叔就会多做几次，怕他吃腻了，还会调整一下。
一年四季，晴天雨天，按照季节滋补。
更别提云海潮，是金崽的鱼叔叔。
毕业照结束，班里同学、朋友各奔东西，宿舍里四人，赵淼要去港大念书了，刘俊恩接班去家里公司，张磊终于谈到了女朋友，决定和女朋友去南市打拼。
而徐子天考上了编制，要回老家了。
各自分开时，刘俊恩说请唱歌，还是去了第一次宿舍团建的那家ktv，池星诺赴约时，金崽想去，被宫曜给按了回去，金崽哼哼唧唧撒娇，宫曜则说：“你跟甜甜约会，我和你爸爸也去
可以吗？”
甜甜是小区里和金崽玩的好的小同学。
金崽瞬间不哼哼了，似乎明白了。
池星诺倒是抱着崽崽左右亲亲，金崽搂着爸爸脖子，高兴的说：“爸爸，我终于知道妞妞姐之前说的大人空间了。”
“？？？”池星诺问号。
金崽看爸爸不明白，小老师上身，很是机灵说：“之前我还是小朋友的时候，我和姐姐扒爸爸的房门，爹脸就黑黑的不开心，姐姐说她去扒爸爸妈妈房门，爸爸也不开心，姐姐说大人要有自己空间。”
虽然不知道金崽说的是哪一件事，但池星诺听明白了，这个‘空间’，他那会肯定和大人温存来着，被金崽妞妞打断了。
“金崽真的长大了，确实不是一两岁的小朋友了。”池星诺故意感叹道。
金崽听了可高兴，他本来就不是小朋友了！他都懂事，明白道理啦。
流程照旧是吃烤肉、唱歌，还是老店。
“四年了，这家烤肉店还活着，了不起。”张磊嘴上没把门感叹。
赵淼说：“你以后出门在外，真的少说两句吧。”
“我知道，这不是咱们哥几个吗。”张磊其实有点伤感，故意侃大山贫嘴，这会不由正色几分，说：“祝大家前途无量。”
徐子天叹了口气，“我那工作一眼看到头，没什么意思。”
“安稳有安稳的好，你别这样。”张磊安慰道，“我还头疼呢，到了南市，人生地不熟，重头开始，好在签了公司了。”
大学四年，尽管池星诺只住了不到一年的宿舍，可四个人经历过寻常人没经历过的事情，感情还是很深的，时常一起聚餐，此时分别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热血腾腾，展望未来。
“说实在的，要是哪天觉得日子没意思了，我就来投奔星诺。”徐子天玩笑说。
池星诺却很认真点头，“好啊，我正好缺个文笔好的。”
“哈哈哈哈那我生活一下子有意思了。”徐子天大笑说。
池星诺打算开一家援助公司，他学的法律，想学以致用，帮助人。兼职嘛，还是做，不牵扯。
大家几杯下去，酒意上了头，唱完歌各回各处。
池星诺出了地铁站口就看到不远处绿化带树下，金崽坐在大人的肩膀，手里拿着糖葫芦再吃，大人脸黑的要紧，金崽把沾了口水的糖葫芦递给大人吃，糖粘到了大人发丝。
“你沾到我的头发了。”
“爹，你不要生气嘛，爸爸说了要大度包容，我是你亲生的崽崽，你要为了糖粘到你头发就打死我吗？”金崽话一串。
宫曜：“……倒不至于打死。”
金崽高兴坏了。
“但我可以打你屁股。”
金崽原本高兴的笑容僵住了，很快看到了爸爸，高兴的挥手里的糖葫芦，喊：“爸爸，我爹要打死我啦~”
“你是真心想我揍你吧？”宫曜就差磨牙说了。
池星
诺笑的要紧，他一身酒味，但金崽不在意，扑棱着要他抱，那串糖葫芦还给他送到口边，金崽指着底下的说：“爸爸，吃这一颗，这一颗没有我的口水，没沾到爹的头发，这一颗最干净啦。”
“好，谢谢你们。”池星诺吃掉金崽献宝的一颗。其实他不在意的。
金崽吃掉自己口水那颗，小手举着给爹，“爹，这个是你的。”
宫曜：……
“你不要嫌弃自己嘛~”
养小孩子怎么可能没‘火气’，金崽现在皮皮的，想让人磨牙，但更多的是金崽很可爱。
宫曜吃掉了他的那颗，然后拍了金崽的屁股。金崽一点都不疼，但他不去惹爹了，高高兴兴往家里去。
九月六日，黄道吉日，池星诺在小区附近高档商场旁的小区，租了门面，上下两层，挂着老池法律援助牌子，这一日开业大吉。
鞭炮炸了一小串，有个响动就好了。
左边面包店，右边便利店，池星诺的老池法律援助就有些格格不入了，这边多是居民区，前面大商场因为比较高档，逛商场的都是年轻潮人。
听到响动瞥过几眼，是个法律援助铺子，那是做什么的？是律师吗？
大家多是看，进铺子的很少，因为那个铺子看上去很冷清，像是骗人的窝点。
直到有一天，有个中年妇女踏入了店铺门。
“老板，你、你这儿收费咋样？高不高？”
池星诺看到客人，顿时精神百倍，请阿姨入座，倒了热茶，极为热情说：“阿姨，我是提供法律咨询的，收费一小时三十块。”
“三十？那、那也不贵。”阿姨没想到这么便宜，“我以为律师都很贵的。”
池星诺：“我是援助嘛，还是希望帮助到大家。您是有什么事？”
“我男人要跟我离婚。”阿姨说起来就愁苦，“他说他没钱，钱都亏进去了，做生意赔了，但不可能，咋可能没钱，他肯定有钱，肯定在外面有人了。”
池星诺看阿姨穿着普通，年纪五十多，询问了下吓了一跳，阿姨才四十出头。
“我是跟他过苦日子过来的，早起家里借钱买了个大卡车，他跑车的，我跟着他一道东南西北跑货送货，后来生意好，我找了几个兄弟开了个小公司跑水产生意，我就退下去了，照顾家里照顾娃儿，现在说要跟我离婚，不想耽误我，还没钱光是债。”
“我请了侦探查的，我也不傻，但查不出来，跟我说我男人没情人，公司还有人上门要债，但我真的觉得不对劲，他们一定是骗我的，做了圈套。”阿姨肯定说：“我跟他十多年夫妻，他什么狗尿性，我能不知道？”
“那什么侦探肯定被他买通了，我不信他们。”
阿姨虽然退家庭几年，但早年间一起打拼做生意也是有脑子的人，只是现在要钱没钱，要人——她花钱找侦探查，结果被骗，今天看到法律援助就进来了。
三十不贵，就算是吃亏也是个小当。
池星诺听完后，问了阿姨丈夫名字公司地址，还是要查清楚的，如果对方真的提前摆布好了，将公司做成欠债模式，不想分给阿姨一分钱，这可太可恶了。
送走了阿姨。
公司讲究效率，池星诺从抽屉取了香，焚香冉冉升起，很快黄四郎到了，笑嘻嘻说：“大人，咱们公司有单子啦？”
“三十块，给你做香的钱赚到了。”池星诺把皱巴巴三十现金放在桌上，还有一张纸条，说：“你去查他，看看他有没有情人，把证据都列出来。”
黄四郎拿了纸条可高兴了，他是个八卦精，最爱干这种事。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老池法律援助第一单生意，入账三十块。！